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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喝闷酒的兄弟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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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三天不到的新郎官,独自跑到街上的酒馆喝闷酒,还满脸的落寞,唯恐旁人不知道他的孤独寂寞冷。
他的死对头加好基友柳元嘉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嘲笑他的大好机会!
上次袁家的事不了了之,柳元嘉头一次办差便是这个结果,他的牛脾气一上来,谁也拦不住。
虽说圣上也曾放言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他却非跪在那金銮殿上信誓旦旦放言:定要抓住那前朝余孽,和那一干勾结逆贼的臣子!
既放了话,自然要允诺。柳元嘉竟在宣城租了一个院子,日夜监视着袁府与顾府。他坚信那个反贼还会回来找袁成夏的。
现在看见顾沅一脸失意的喝闷酒,他快意的笑的凤眼眯成一条线,顾言之啊顾言之,当初不听小爷我的话,非得和那个袁什么成亲,让小爷我的差事办砸了,现在你可尝到苦果!
且让我去给你添些柴加点火,灌醉你个王八蛋,将话套出来!
他一脸奸笑,摩拳擦掌的的走到顾沅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装成好兄弟偶遇的模样,豪爽的道:“兄弟,这么巧?”
顾沅已喝了快一坛的梨花白,酒劲儿上来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他看见柳元嘉过来,脸上也露出笑来,招手道:“柳...柳兄,来,来喝酒!”
柳元嘉看他摇摇晃晃的模样,已知他定是醉了三四分,他眼睛眯成月牙弧度,唇边漾起坏笑,嘴上还是一本正经:“言之,不是才新婚两日吗,怎么敢偷跑出来喝酒,也不怕家里贤妻牵挂?”
但他嘴上这样说,身体却顺势坐下,手也拿起酒壶殷勤的往顾沅的酒杯子的添酒。
顾沅听了他的话,心里更是堵的很,他举起酒杯,仰头利落的喝下,嘴角苦涩的笑藏都藏不住。
梨花白这酒啊,喝着很是清甜爽口,但那后劲儿可真不小。一杯酒又下了肚,顾沅满肚子的心事极想往外倒,他长叹一声,握住酒杯狠狠的道:“女人都是蛇蝎心肠!”
柳元嘉一听,嘿,有戏!
他故作关心的道:“言之这话是甚意思?难道是弟妹做事有不合你心意的地方?”
他问的随意,可那耳朵支楞的如兔子一般,聚精会神的听着顾沅将要说的每一句话。
顾沅低垂着眼帘,脸上是化不开的落寞,他喃喃道:“她怎么会不和我心意,她可是我费尽心思抢过来的...”
柳元嘉一喜,嘿,要说实话了!想想都有些小激动呢!
他极力按捺住喜色,佯装镇定的问道:“哦?哪个不识眼的敢和言之你抢女人?”
说出来!把那个反贼的名字说出来!最好把袁家和那群余孽的勾结都说出来!说出来让小爷的差事办的利利落落的!让所有的人都跪舔小爷的脚,哈哈哈哈哈哈让你们这些蠢货都知道小爷是天才!
柳元嘉眼神狂热的望着低着头的顾沅,无比期待着下一刻他要吐露出的名字。
“是...是...当然就是......”
是谁?快!说出那个名字!
“当然是我那岳父!”
喝的半醉的顾沅猛地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酒杯狠狠贯在地上,大声的吼道:“我保证了那么多,才把她娶到手,只差跪在地上指天发誓,我才好歹得了岳父的点头,可、可她为何这样对我......”
柳元嘉眼睛急速跳动几下,极力压抑住想嗜血的愤怒,一字一句的道:“就、这、样?!”
顾沅歪歪扭扭的站起来,拿手撑着他的肩,酒气熏天的喋喋不休道:“女人都是、都是没良心!柳兄啊!你可千万、别、别成亲!”
柳元嘉脑门上青筋乱跳,没好气的甩开了顾沅的手。这时候他要是再不知道顾沅这小子是半真半假的五分醉,他就是真傻了。
懒得理他!堕落的男人!
知道无甚情报可套,柳元嘉一甩袖子,径自就要离开。
但顾沅却拉着了他的袖子,死活不放手:“柳兄莫走!咱们再喝上几杯!”
柳元嘉白眼一翻,谁有空理你?!他夺回自己的袖子,顺手推了顾沅一把,起身就走。
谁知顾沅转身就又扑将上去,拽住他的裤子道:“别走啊柳兄,喝上一坛酒,咱们就是好兄弟,来!喝!”
说着拿起酒杯就倒在了柳元嘉的身上。
此刻柳元嘉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最是爱洁,自小身上的衣裳配饰都丝毫容不得任何的污迹异味。
现在这么一滩酒渍大喇喇的泼洒在他骚包华贵的暗纹澜色什锦袍上,他颤抖着手捻起那一片脏污的衣裳角,恨不得立马抽出利剑将其削掉。
偏偏那醉鬼还不识趣,一径的拿着酒杯子往他的身上蹭,那销魂的酒臭味儿!柳元嘉忍无可忍的揪起顾沅的衣领,提起他的脖子就要往外扔!
可这是,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呦,柳大人怎么又发脾气了?您提着我妹夫的衣领子是准备倚强凌弱么!”
却是袁成夏的嫡亲哥哥袁承汐晃着扇子转到这里。
柳元嘉孜孜不倦的监视了袁府半月之久,他以为袁府的人不会知晓,但袁府的人又不是傻子,再者袁府在这宣城势力颇大,柳元嘉吃的用的,连租的院子都是袁家下面的生意。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密切注意着了。
袁承汐最瞧不上柳元嘉这样的人,刚愎自用,又傲慢自大,把别人都当成傻子。现在见他这样欺负自己的妹夫就更是不顺眼。虽然他对这个妹夫也不是太喜欢。
柳元嘉看见自己暴露了,也很是不高兴,臭着一张脸道:“小爷我的事,还用不着你管!”
袁承汐嗤笑一声,道:“柳大人还是这么不知事,这第一么,柳大人您手里揪得衣领子是我袁家女婿的,第二么,您现在站的地界儿可是袁家的。您说我该管不该管?”
柳元嘉对他这样轻慢的态度弄得极为窝火,冷笑一声道:“哼,袁家的地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就变成袁家的地界?!”
袁承汐面色不变,依旧笑眯眯的道:“柳大人这话可真是诛心,这又是为了胡乱攀诬我袁家而栽赃陷害吗?”
这两人唇枪舌剑的斗的正盛,顾沅却事不关已般的拿起酒壶又喝了起来。
袁承汐眼风瞟见他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晦涩。他无意再与柳元嘉这个蠢货纠缠,现在满心都是想教训这个妹夫。
柳元嘉看见他的眼神,心里闪过一条妙计。
他故意凑到顾沅跟前,揽过顾沅的肩膀,亲热的道:“言之,这里干巴巴的喝酒有什么意思,咱们还是到红酥阁好好喝一杯,顺便你再给我说说你家的那个坏婆娘!走!”
红酥阁是宣城有名的温柔乡,销金窟,里面的花魁娘子一个赛一个水嫩标致。柳元嘉用心险恶,这话一说出口,无论顾沅是点头还是拒绝,都少不了大舅子的一顿白眼。
不过袁承汐也非等闲之辈,他面上神色不改,笑眯眯的看着顾沅,仿似已经笃定顾沅定会拒绝。
果真,顾沅含含糊糊的摇摇头道:“不去...不去...那地方脏的很,柳兄你也别去了,当心染上脏病!”
“你——”
脏病什么的,正中柳元嘉的靶心,他气的脸色铁青,却无可辩驳。顾沅这话简直是将他形容成脏臭不分的色魔,而更可怕的是,想象力极为丰富的柳元嘉已经想到了那些脏病到底怎样脏......
呕——好恶心,柳元嘉脸色乍青乍白,终于抵不住落荒而逃,虽然他并不承认。
外人一走,只剩下内部问题。
袁承汐脸色复杂的看着趴在桌子上如一滩烂泥的顾沅。要说他与顾沅,本来也是惺惺相惜的君子之交。要是没发生成夏逃婚那件事,说不定他们还是意气相投的朋友。
顾沅其人,袁承汐一向不太能看懂。他年纪不大,但城府颇深,平日里与师长同窗面前,都是君子如玉的模样,性情人品,皆是无可挑剔。且他极会做人,书院里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寒门学子,都十分的推崇与他。
他与他同窗两年,却从未听见有人说顾沅的坏话,这份本事能力,又岂会是池中之物?
可现在,这个姿容俊秀,气质卓绝的同窗却因自己的妹妹而在外喝的烂醉!那满脸的颓唐落寞,简直与市井的粗野醉汉无二。
袁承汐看的既有些惋惜吃惊,又有些隐隐的暗爽。自己果然是太坏了!袁承汐默默的唾弃自己几句。
想归想,妹夫还是要劝的。
袁承汐拉开椅子,端坐在顾沅的一旁。顾沅并未理他,自己紧盯着酒杯里澄澈的液体出神。
袁承汐唤出小二,又添置了一套干净的杯具,他伸出修长手指,翻转酒杯,提起长颈白瓷酒壶,意态优雅的倒了满满一杯。
酒入杯盏,他却未急着喝,反而放在鼻翼下轻轻嗅了几个来回。
醇厚绵长的梨花白,入口极淡,但后味绵绵不绝,是难得的好酒。
顾沅却不管他,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放在唇边仰头便一饮而尽。
袁承汐按住他又要倒酒的手,叹一口气道:“言之,梨花白是难得的雅酒,可不是用牛饮来糟蹋它的。”
顾沅嗤笑,“糟蹋?生而为酒,便得承受住饮者的各种喝法,它哪里有资格挑剔?!”
袁承汐轻笑:“言之此言差矣,且不说好酒皆有灵性,就说这喝法便是一门学问。”
他转转手里的酒杯,接着道:“你看这梨花白,色泽澄澈,入口顺滑,这要是慢慢的轻闻慢抿,和着这清风朗月,该是怎么一番好滋味。可是若是你这般牛饮,呵,不过是买个烂醉的低劣烈酒罢了!”
顾沅眉眼低垂,唇角紧抿,看似正在认真的听。
袁承汐又道:“所谓美人如酒,对待女人也是有法可循的。有些女人性烈,你只要让她对你心服口服便成了;有的女人性柔,你只要足够温柔体贴,便可摘得芳心;可有的女人么,看似柔弱温文,其实是绵里藏针,且性子执拗倔强,非常人能及......”
他余光看见顾沅的头已经不知不觉的抬起来,耳朵也竖的高高的,一脸认真的听着。
袁承汐脸上现出促狭的笑,“对于这种女人嘛——”他故意拉长嗓音,吊足了顾沅的胃口。
“对待这种女人,最要紧的便是——耐心!”
看顾沅脸上一副若有所思,他趁势道:“对待固执倔强的女人,除了用上十二分的耐心并无二法。她的心坚如磐石,你便要化作蒲苇韧如丝,似水柔情缠绕着她,便是她心硬似铁,也要将她变成绕指柔!且在此期间,定要情深如一,至死不渝,决不能中途放弃,否则轻则功亏一篑,重则永失芳心!”
最后几句袁承汐说的严肃又郑重,由不得顾沅不刻在心里。
其实袁承汐说这话,不过是看不过顾沅这样烂泥般颓唐的样子,再则,说起来罪魁祸首好像还是自家的妹妹。
似顾沅这种在男女之事上被整治的如此凄惨的男人也是不多了,为了自家妹妹的幸福着想,还是顺便点拨他几句,让他更加对小夏儿死心塌地才好!
顾沅心里却只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本来就极善辩思,袁承汐说的这番话,他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思索几遍,便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与袁成夏“斗智斗勇”的路上,他仿佛窥到了一个绝妙的路径,找到了“治”她的良方。
心里的燥郁一扫而光,顾沅混沌的脑袋里好似被盘古开天辟地,终于送走云雾带来清明。
他心情甚好的坐直身体,郑重的举起一杯酒,对着袁承汐道:“多谢兄长绣口良言提醒,言之在这里谢过了!”
说完将酒一饮而尽,接着潇洒利落的将酒杯摔碎在地,哈哈大笑两声,转身离去。
袁承汐:“......”
我到底提醒什么了,总感觉他怪怪的样子,妹夫真的没有蛇精病吗?有种不详的预感...
事后多年,袁承汐每每想起这一天,都会垂足顿胸大为悔恨自己当日的多嘴!因这事,妹妹袁成夏知道真相后整整一年都不想理他。
顾沅窥得真道,便一扫颓唐,满心踌躇的又回去府上。
不过回去前,他还专门去宣城的的玲珑阁精心挑了一只钗。
这钗据老板说是叫紫晶连云玲珑钗,钗头镶刻了三颗小指头大的紫晶,晶莹剔透的极为漂亮,且连上面的花叶花枝都刻的极为精致可爱。
顾沅攥着手里的锦盒,想着这漂亮的紫晶钗若是能簪到袁成夏那如云的发髻上该是何等的惊艳美好。
他一路嘴角都噙着笑,想着以后定要好好对她,她的心再冷再硬,一年捂不热,就捂两年,两年捂不热,就捂十年!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纠缠,总有一天,他能让她对他笑的甜如蜜。
迈过大门,一路分花拂柳,顾沅疾步如风的朝霞飞院走去,他迫不及待的想看见她,好好的与她说话,再不斗气。
急急推开正房的门,里面却是空荡荡。顾沅狐疑的转过头,现在正是午时用膳的时候,小夏儿会去哪里?
挥手召来一个八/九岁小丫头,小丫头声音脆脆,“少夫人刚被夫人请去敬德院用膳了!”
顾沅脸一僵,一股不好的预感铺面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