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离开我》深澍

18、你来自哪颗星球（3）

　　江熙诺一时之间成了整个天津分公司疯传的绯闻趣事，从前台妹妹到张希再到方菁，李明月感慨没让自己遇上这么一位成功人士，但凡还单身的女人无不幻想着见见这位高管富二代。唯有姚冉对此三缄其口，一问三不知。要说最气愤的还是方菁，一连三天都在医院遇到江熙诺，碍于她紧张再加上姚冉的制止，根本没办法和江熙诺套近乎。看着他对姚冉呵护备至，看着姚冉对他礼让三分，她就恨不能在姚冉的脑袋上放个扩音器，她倒是想听听，这位发烧的大姐是不是全然不会春心萌动，难道非要让人家表现的更积极她才能放下架子走近一点点吗。

　　“我说你能不能放低点姿态。”方菁趁江熙诺出门赶紧凑到床前和姚冉耳语几句。

　　姚冉没表情，想了会问，“你说的是哪个方面。合同价格吗？”

　　方菁张张嘴，本想喷出几行脏字，碍于姚冉是病人，她只能呲牙后忍痛作罢。

　　有时候方菁对于姚冉这等工作狂简直痛恨万分，又木又傻还不解风情，真理解不了江熙诺的脑体构造是不是出了问题才心甘情愿在这里照顾她。明眼人都看的出这位总裁不仅仅是为了合同，否则这般大费周章和乙方签合同真心影响了TCK多年的声誉。

　　正当方菁打算绝地反击说服姚冉的时候江熙诺走了回来，他笑笑，柔声说，“我要回北京了。”

　　“回去？为什么？”姚冉问完了又觉得不合适，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城市，如今前前后后也来了许久，自己答应他的一日导游到现在都没兑现。身体一直病怏怏的，虽然烧是退下去了，可精神却还没恢复过来。

　　“公司那边的事情。你……”江熙诺好像还有话说，方菁极为殷勤的搭话，“我出去买点东西哈，你们慢慢聊。江总，你走我就不送你了，我帮你照顾阿冉。”

　　姚冉瞪了方菁几眼，她眉开眼笑的走掉了，江熙诺还留恋在姚冉跟前，想走，又有些舍不得。她眼光纯净的看他，心里无法抑制的暗潮翻涌。想说什么呢，感激之类的会不会太生硬。

　　“海河……没去成。”她低着头，拘谨的拉了拉被子，江熙诺会意的帮她掖了掖，笑笑说，“没事，还有机会。”

　　“公司事情很多吗？所以让你回去？”姚冉没话找话的说。

　　江熙诺点点头，他表情古怪的看着姚冉，沉默片刻说，“你认真想想上次我说的话好不好？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拘谨吗？”

　　“恩？”姚冉含糊不清的瞪眼睛。

　　他笑道，“真不知道是说你聪明还是说你傻。你要是能把谈客户一半的精明劲儿拿出来放在生活里，你会过的很幸福。”

　　江熙诺不咸不淡的讲，“我走了，合同的事和游海河的事都留给下一次。下一次我们见面，你不许生病。”

　　姚冉长舒了口气，口舌发干的应着，“好，下次见面我不生病。我们去游海河。”

　　这算什么，一个承诺吗？还是对未来的默许，她本意绝非如此，合同一日没有落定，TCK一天没有成为MZ的客户，他们之间永远都会隔着什么。她出乎意料的答应了他的邀请，也不合常理的给了他许诺，就像是他的出现，不经意的打破了姚冉对自己一贯的要求。理由或许就是借口，想答应他任何事情的借口。

　　姚冉恢复上班是隔天之后，从她进公司开始就一直备受关注，连前台妹妹都站起来和她友好的打招呼，这种待遇让姚冉有点诚惶诚恐。保洁阿姨见到她就嘘寒问暖，还一口一个妹子的叫的她脊背发冷，直到杜冰走到她工位上敲了敲桌子她才大梦初醒的感觉。

　　“你来一下。”杜冰面无表情，冷的像坨冰块。

　　办公室。两个人四目相对，杜冰叹了口气，索性直奔主题，“说吧，和江熙诺什么关系。”

　　“什么？”

　　“别装傻了。天津分公司还有人不知道你生病他来找你吗？”

　　姚冉想了想，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来找我，他只是来天津玩，然后说什么让我给他做导游，可我生病……”

　　“姚冉！人聪明是好事，但我说过，不要在另外一个聪明人面前说谎。懂什么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你是我带出来的，我告诉过你吧，和客户之间的关系该是什么样的？”

　　“若即若离。”姚冉一字一字的说清楚。

　　“你是怎么做的？”

　　长长的沉默。姚冉明白，就算此时自己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更何况她势单力薄，怎么可能说得过杜冰。

　　“我的怀疑错了吗？你和江熙诺若即若离的游戏我管不着，你不要给我赶在关键时候发傻！如果这个单子签不成，你知道后果么！”

　　“这个单子一定会签下来的，我有信心。”

　　“信心？那个男人给你保证了？你觉得就凭他一张嘴就能成事儿？你也太天真了！”

　　姚冉不说话，杜冰脸色阴沉，言辞犀利的讲，“姚冉，第一次失败是你幼稚，如果第二次你还失败那就是你白痴！你以前不也很幸福来的，最后呢。他给你的承诺兑现了吗？没有！为什么呢？因为口说无凭！”

　　姚冉沉默。她很清楚，她最想逃避的时刻莫过于此。杜冰轻而易举的就抓住她的痛处，不费吹灰之力，用利刃连戳数下，虽不致命，却奇痛无比。

　　“杜总，你的意思我明白。”姚冉生硬的答。

　　“生活里我们可以做朋友，如今是关键时刻，我不希望你丧失基本的判断力！”

　　姚冉还是没说话，双眼无神的盯着杜冰的桌子，杜冰也觉得自己的话讲的太多了，毕竟办公室鱼龙混杂，这次江熙诺亲自到分公司找姚冉，弄得满城皆知，谈不谈成姚冉都会面对非议。

　　“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姚冉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身后是杜冰软下来的声音，“病好了没？”

　　“好了。”姚冉安静的离开，那些看着她进办公室的人无不带着点同情的神色，可她想要的应该不是这样吧。

　　五月初了，天津到了月季花开的季节，本来是万紫千红的，为什么让人觉得这般清冷萧瑟。难道和他之间，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吗。想起前不久他说过的话，倏尔成了负担。她的确是期待过得吧？是奢望吗？如今竟希望他不要再出现了。

　　中午方菁回来了，看到姚冉坐在办公桌前发愣，就关心了两句，“嘿，妞儿，你干嘛呢？”

　　“没事啊，就想事情。”

　　“想男人吧。”姚冉听到男人二字立刻警惕的朝周围扫了一圈，勒令方菁闭嘴。

　　寻思了会，低声问方菁，“江熙诺的身份是不是你传出去的，你怎么能把他来过的事儿告诉别人！”

　　“我没说啊。怎么了？”方菁不解的看着姚冉。

　　“杜冰找我了。问了些关于江熙诺的事儿。不是你说的，那是谁！”

　　两个人正耳语，张希走了进来，方菁恍然大悟，低声和姚冉解释，“那天张希问我你是不是恋爱了，我说没有，她就说有个什么样什么样的男人来找你，我就说那是TCK的江总。然后……我就再没说过什么了。”

　　姚冉叹了口气算是认命，摇摇头不想再多想。张希却笑嘻嘻的走过来和她搭话，“冉姐，你好了没呀？前几天来找你的男人是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他是TCK的人，找我说合同的问题。”

　　“啊？可他看上去特别紧张你的样子。”

　　“紧张我什么，是紧张合同。好了，干活去吧！”姚冉起身，拿起包往外走，方菁跟了上去问，“去哪儿？”

　　“去下友谊路，我约了客户。你走吗？我顺路带你。”姚冉讲。

　　方菁想了想，厚脸皮问，“你愿不愿意陪我去谈个客户，我都谈了两轮了也谈不下来。”

　　“走吧，边走边说。”

　　“你等我哈，我去拿包。”方菁小跑着去拿包，两个人又去地下停车场提车，路上方菁看姚冉脸色不好一直不敢说话。

　　“杜冰说了什么，很难听啊？”

　　“还好吧。你那个客户什么情况，说说。”

　　“连锁旅行社，基本上是可以签了，暂时决定签三个月，不过每次到了要走合同的时候都犹犹豫豫的，妈的，那个男人是笑面虎，光礼貌了，也不干正事儿！”

　　“价格呢？”

　　“六折。这种本来就没嘛利润好么，再让的话我就没必要做了。”方菁不满意的抱着肩膀。

　　“什么职位呢？”

　　“好像是管行政的吧，就是什么都管一点呗。”方菁鄙视的翻眼睛，念念有词，“你说他怎么那么会过！这广告也不花他的钱，你就签呗，既然上面都给了指标，为啥不弄。我还请他吃了好几顿饭，到现在本钱都没回来。”

　　姚冉笑笑，没说话。这种人不是指标问题，是没遇到懂得眼色的人，方菁虽然聪明，但没领会到客户的意思，绝对不是说时间短，价格便宜就能签约的，他显然是自身的需求没得到满足。

　　“乐什么！”

　　“我不和你去了。你去吧，我一会过来接你。”

　　“诶？你这个人！”方菁嘟着嘴巴。

　　“你告诉他，我特意给您申请了更低的价格，为出点业绩。给他五折价格，赠送他多一期广告位，但是合同要签一年，如果合同下来了，私人拿出5%的提成给他送过来。不要告诉他具体金额。如果他还是犹犹豫豫，你就告诉他，这已经是最低了，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就这样？”

　　“对！如果不行你就回来，我分你个客户，你也够交差了。不要拖拖拉拉！已经第三轮了，事不过三，他还不够级别让你倾注这么大精力。”

　　“阿冉最好了，那我就按照你的说法去做。”送了方菁去旅行社，姚冉又去友谊路见了个客户。

　　“小冉来了。坐会。”放下手中的星巴克咖啡，姚冉微笑的坐在了办公桌对面。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的拜访过这个客户，也不知道多少次静静的坐在这个角度看眼前的女人办公。

　　“张姐，您是不是特别忙，要不我下次再来。”这位姚冉口中的张姐是这家地产公司的负责人。当然，这家地产公司的规模和TCK是不能比的，是天津本土公司，规模也不算大，但是手里有几个项目都在今年完工，所以这一年姚冉和她的接触逐渐多了起来。

　　“你每次来都给我带东西，我怪不好意思的。”

　　“您客气什么，我也是顺路，就过来看看。”

　　“小冉，咱们接触时间也不短了。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我听说你们MZ最近在和TCK打交道，不知道谈的怎么样了。”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同一个圈内，根本没有所谓的秘密，尤其像TCK这样的公司，用了哪家公司做推广，基本人尽皆知。

　　“对。TCK的案子也是我负责。”

　　“哦？”女人显然很惊讶，继而又转为浅淡一笑，“我们公司规模不大，和TCK比不了，但是如果能和TCK用一样的广告公司做推广我也很放心。前几天意美的邹莘也找过我，她和你好像也很熟。”

　　姚冉心惊，脸色却没变，“张姐，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姚冉淡然的笑，缓缓说，“我一直都觉得做人和谈客户一样，都需要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如果我不是特别想和咱们公司签约，我也不会一直和您保持联系。这期间我也反思过很多次为什么我们谈不下来，我们领导也劝过我放弃，不过我还是想试试。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个人角度讲，也是我的真心话，意美还是不错的。”

　　张姐尴尬的笑，没想到姚冉会给竞争对手这般忠恳的评价，“小冉啊，就你个人，我愿意和你们签，但我这也是公司，也一堆员工需要养家糊口。广告投入不是个小份额，我心里还是有点顾忌的。”

　　“我都明白，张姐。其实您就算跟意美签，我也能理解。”如果不能乘胜追击就要学会以退为进，姚冉从来都没想过要把这个案子让给意美，想必邹莘也是做足了准备，否则TCK的事儿哪儿会这么快就到了张姐的耳朵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再看看你们的价格。如果价格还有余地……”

　　“张姐，估计意美应该给了您很低的报价，我们MZ是上市公司，说到底有一种品牌效应，就算我给您的价格再低也不可能低过意美的。她们的设计确实好，不过推广力度肯定是没有我们MZ到位的。如果您愿意投放，我可以保证推广度，包括北京的分公司，我都会亲自去打招呼。毕竟北京天津距离这么近，最近又有好多北京人到天津买房子。”

　　“邹莘说TCK和他们签了单子，但是你们也一直在谈。所以……”这位大姐性格还算耿直，加上这两年的接触，姚冉曾一度觉得她已经被自己打动了，距离签约也无非就差一点点，没想到邹莘会这个时候出现。

　　“对，我们一直在谈。因为TCK也觉得意美的推广度可能不如MZ，所以他们的中国区的总裁前几日特意来了天津和我们交涉这个问题。”

　　“是Dylan吗？”

　　“您认识他吗？”姚冉本意并非提及江熙诺，只是想说明TCK对MZ的重视。

　　“呵呵，我不认识他，我认识他表哥，是个非常出色的年轻人。真没想到他回国了，怪不得会重新考虑广告推广的事。这样吧，你的事情我再想想，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

　　“那好，那我先走了，回头我们电话联系吧。”

　　姚冉从写字楼出来一直坐在车里发呆，眼前回荡的居然是江熙诺的身影。他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阳光透过玻璃的角度放大了他的笑容，他慢悠悠的走在她身边，轻声说‘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