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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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越国的南磨山清风观金顶之上，那观顶的琉璃明珠一闪，清风观里便响起了清脆的早课晨钟之声。
十来个新入山的小道士聚集在大殿之内做早课，只是今日观主云秀道长却一直留在山后，没有露面。
一个人影出现在山门之外，迅捷如风穿过大殿，直奔后山而去，几个小道士揉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
“刚才那人是谁？”
“没看清？”
“一定是瑞王！”一个小道士兴奋说道：“这次我恍惚看清了他衣服上的云锦纹绣，我的眼力又精进了！”
“切！”众人齐嘘。
莫长渊走进后山云秀大师的练丹室内，神情微微有些紧张。眼前的巨大古铜色丹炉下火焰越来越小，一缕缕香气自那镂空的炉盖上透出，沁人心脾。
“我要的东西，今日可好？”莫长渊问道。
云秀道长从一侧蒲团上缓缓睁开眼睛：“为了你这一颗丹，我可是几日都没敢合眼，一直亲自守在这里，就怕把你那灵草练废，坏了这一颗丹！”
“道长幸苦！”莫长渊朝他深深一揖。
“瑞王与王妃伉俪情深，瑞王对王妃的这份深情，才是更值得佩服。”云秀笑了笑，一甩拂尘，那丹炉下方的火焰便顷刻熄灭，他站起身，亲自去接开炉盖，一颗粉色芬芳的丹药从炉中咻然飞出，却被云秀用拂尘一卷，已然握在掌心：“拿去吧！”
莫长渊激动的接过丹药，那丹药粉扑扑，香喷喷，灵气四溢。正是用从荼蘼处得来的阡陌草做引，再加上各种奇珍灵草，由修为高深的炼丹大师云秀亲自炼制，在整个青云大陆，女修们都趋之若鹜的保颜丹。
正因这保颜丹配方十分难凑，其中药引阡陌草更是一草难求，这保颜丹近几百年来，也只在高阶女修手中偶有出现。而莫长渊这几年用尽办法凑齐了所有灵药，又于十日前从荼蘼手中得到药引后，次日便着急着回先行一步回了大越，终于赶在王妃生辰前炼成了一颗。
莫长渊谢过云秀道长，便兴奋离去。云秀看着他闪电般远去的身影，却是微微一声叹息。
如今瑞王是妖的传闻，在整个大越的贵族圈子基本都传遍了，只是皇帝那里压着不许外传。
众人皆知瑞王莫长渊并非当今越皇的亲子，而是某次越皇出巡时，他因缘际会救下了被刺杀逼宫的越皇，因其保驾功劳，越皇遂认其为义子。
莫长渊的真名是什么没人知道，他来越国这十来年，越皇一直以亲子之礼待之，恩宠日盛，莫长渊精于理政，近几年越皇日益苍老，很多重要政事便直接交给他来办，因此他在朝中风头之盛无人能及。只是他并非越皇亲生子，如今却独揽越国大权，下面的朝臣已经很多对其不满，民意也是暗流汹涌。
上月瑞王出使大炎，莫长渊的岳丈，皇帝的二兄雷武王莫子廉还曾私下来清风观找他......
云秀道长想起雷武王当时说的那番话，眉头忍不住又皱起，他不愿意掺合到这越国皇权的斗争之中，当时就婉言自己能力有限不堪重任，拒绝了雷武王的要求，只是雷武王一定不止只找了他一人。
云秀道长走出丹室仰头看向山间那滚滚层云，心内暗忖，这越国的天，只怕不久就要风云变幻！
将保颜丹揣在怀中，莫长渊一路兴冲冲回到了瑞王府。此刻天光也是刚刚放明不久，整个瑞王府也仿佛刚刚初醒，只有一些值日的兵丁，正在与值夜之人换岗。
他没有惊动家将，轻轻一跃翻过自己家的墙院，闪电般回到房间门外，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咳嗽声。
莫长渊急急推门而入，床上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坐起，朝他看过来，秋水一般的眼眸因为病痛显得有些暗淡无光，她用毛巾捂着嘴边咳边问道：“王爷一早急着出门做什么？”
莫长渊坐到她床边将女人扶住，满眼心疼：“怎么又咳得这么厉害！宫中的医师果然都不行，这么点小病从前年治到今年，怎么越治越厉害了！”不等女人说话，他又朝一旁侍女道：“吩咐管家薛辛，将我昨日写好的重金招医的告示在四个街道全部贴满，本王还不信了，你这病就没人治的好！”
那侍女正答应着要离去，却被王妃叫住，那女子朝侍女摇摇头，又对莫长渊说道：“不过些许咳嗽，王爷不要大张旗鼓，你我都知道，这......不是病！”
她此言一出，屋内整个空气顿时沉了下来，几个侍女纷纷敛首屏息退了出去，将门为二人掩上。
脚下火盆里的炭火正旺，莫长渊一颗心却因为女子的一句话有如浸入冰水。他神情苦涩，紧紧攥着女人的手，眼眸中满是难言疼痛：“青霜，都是我的错！”
“不，怎么能怪你呢，要说错，我不觉得这是错，你喜欢我，想要跟我在一起，这有什么错！”那名唤青霜的女子容颜并不十分绝色，却称得上清丽二字，只是面庞素白没有血色，展眼看过来，眼神也十分疲惫。
她半个身子靠在莫长渊怀里：“我只怕我活不了多久，如果我死了，你又怎么办？”
“不，你说什么傻话！”莫长渊有些生气又有些心慌，总觉今日对话实在不详，他忙从怀内掏出那个一直捂在心口的盒子，一手打开，那颗芬芳四溢的保颜丹就出现在女人面前：“你看，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你不是总说我样子不老，担心以后自己老了配不上我吗？这是保颜丹，服用后，你便可以永葆容颜，不用再担心了！”
莫青霜的脸上绽开一丝淡淡笑意，从他手中接过盒子，轻声道：“多谢王爷！你费心了！”
“和我说话，还这么见外？”莫长渊有些不高兴：“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重要的人，这整个大越，只有在你面前，我没任何秘密！”
“是吗？”莫青霜抬起眼睛看他，眼神中神情复杂难辨，她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再没有说一个字，最后长叹一声。
“启禀王爷，炎国公主的迎亲车队已于半个时辰之间进入皇都。公主目下已入皇城参拜皇上，您是此行迎亲的使臣，皇上令您即刻进宫，安排今日典仪事项。”门口传来管家薛辛的声音,那薛贵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些许：“还有卢侧妃，已经刚由王府的亲卫接回，如今轿子在大门外等着，王爷，您是否去迎一下？”
薛贵的话让室内原本的温度又降了不少，莫长渊面露尴尬，莫青霜将莫长渊的手松开：“王爷，您该上朝了！至于新来的那卢侧妃居所，我已安排妥当，将以前住的繁花小阁令人打扫出来，应该也不委屈她。”
“青霜！”莫长渊还想跟她说几句话，女人却又用帕子捂上嘴，急急咳了几声：“我累了，要休息，王爷还是先上朝吧，有什么话，回来再说也是一样的。”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莫长渊依依不舍的站起身：“青霜，你也知道我的心中只有你，那侧妃不过是个摆设！”
“我知道，我理解，换了是我跟你一起去，我会亲自替你遴选侧妃。这本就是我们皇族人的使命，你无须解释这么多！”莫青霜语带宽慰，视线却挪开，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莫长渊最后深深凝视了她一眼，见女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这才离开。
他满心欢喜的回家，可是回家后却被女人这样不冷不热的对待，他幸苦数年只为送她一颗保颜丹，可是她收到礼物后似乎也并没有多开心。
莫长渊垂下头，心中有些灰败酸涩。
这次出使大炎他虽然是领头的使臣，可是使臣团还有不少大臣都瞪着眼看他一举一动，那选侧妃的提议，都是自己这边的越人使团先有人捅出去，炎皇和德妃娘娘这才提起兴头，一来二去，弄的最后进退两难，只能答应下来，按照两边的要求办了，实在是当时无法推脱的政治任务。
莫长渊突然有些后悔，他当这个瑞王，莫非真的太过认真了？
其实王不王的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但如果他不在朝中有所作为，嫁给她的莫青霜必然被人看低，他不惧流言蜚语，却想要给她所有的荣耀和尊严。
因此他只能好好当好这个瑞王，按部就班，担起皇族的责任，屈服于政治手段。
一直等到莫长渊的亲王马车离府，莫青霜这才起身，简单穿戴一番，便由几个亲近之人护送，从瑞王府的角门离开，回了娘家。
雷武王府的一间茶室之内，暖意溶溶，雷武王坐在上首，莫青霜进了房间，也安安静静的跪坐在他下首。
“喝茶！”留着三缕长须的雷武王提起刚刚泡好的茶壶，为她倒了一杯，碧色的茶汤清香悠远，莫青霜双手捧起茶盏，将杯子在两个手心转了转，又闻了闻，最后手一扬，又将杯中的茶汤倒回了托盘。
“这新贡的碧螺春虽香，可是女儿近日肠胃不佳，不能饮茶，只能闻闻茶香了。”莫青霜神情冷淡，目光直如冰霜般看向雷武王：“父亲这么急着叫我回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还能有什么事情，上次为父与你说的那件，你考虑好了没有？”雷武王微感不悦，见女儿态度冷淡，又道：“炎国那公主今日刚刚抵达大越皇都，莫长渊定有许多典礼事宜安排，朝会一时半会开不完，他今天一天恐怕都难得回府，正因如此，你若是还没想好，今日倒是可以在父王这茶室中慢慢想。不着急！”
“那日的事？父亲真好意思再提？那样的无稽要求，女儿还用考虑吗？不行，就这两个字！”莫青霜脸上凝结的冰霜终于碎裂，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压抑的愤怒：“莫长渊又没有做错什么，哪里值得父亲这样在朝中四下勾连，恶意暗算！”
“呵！为父恶意暗算？”那雷武王冷哼一声，随后大笑起来，笑完之后眼角含泪的看向莫青霜：“霜儿，父王都是为你，你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嫁他，要不是他当年强硬要求皇兄指婚，你和修文又怎么会被拆散。拆散也就罢了，他娶了你，对你不差，本来为父也算放心。可是......”
“他对我很好！”莫青霜高声道。
“他是妖，他会害你性命，他对你再好又能怎样？”雷武王突然将桌子一拍，一声暴喝，他怒气冲冲：“自你与那妖物近身，你的身体日益衰败，在这样下去，为父便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死吗？”
“不，不是他.......”莫青霜被雷武王这一声断喝弄得再也绷不住脸色，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滚：“父亲，真的不关他的事，他是真心喜欢我，他对我很好......”
“好又怎样？”雷武王怒其不争：“人妖本就殊途，根本就不该在一起，你本普通人，又无任何修为，他硬要了你，就算不是他本意，可那妖气也能伤你，你出嫁之前，每日都是精精神神，身体健康。如今你再照照镜子，眼神恍惚，气若游丝，说你似个痨病鬼也不为过。他要真的爱你，就该离开你，根本就不该缠着你！”
泪珠从莫青霜的眼角滑落：“父王，你就不要管我们了！”
“痴儿，父王若再不管你，你就要被他害死了！”雷武王气的三缕胡子都抖个不停。
“青霜，你就听你父王的话吧！”一个男声忽然在茶室响起，莫青霜一愣，身侧茶室内的暗门已经被人推开，一个男子眼神恳切的望着她。
“修文表哥，你怎么在这里。”莫青霜愣住了。
“是我叫他来的！”雷武王给那名唤修文的青年男子使了个眼色：“我朝中还有事情，先离开一会儿，你好好劝劝你表妹！”
“是！”
雷武王又看了房中脸色均有些僵硬的二人一眼，这才叹息着迈开步子，离开了茶室。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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