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夏家有女 ...
-
萧萧一阵风吹来了皇帝那一张质问容颜。
他站在夏雪身侧，不顾四周眼光，搂住夏雪瘦弱的肩膀，看着她，却对楚阡陌道：“就凭她刚才那一番话，朕就可以让人将她关入廷尉府，叫杨亭好好审审，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说天下姓萧！”
楚阡陌看着那一对璧人，忽然笑了起来：“陛下您也别吓我，这话不止我在说。不过我倒霉些，叫您亲耳听到了。可您若要追究，为何不追究那些行霸权之实者，反而要为难像我这样道听途说的小女子呢？”
夏雪看着她，眉头下压：“您这开脱的功力可真是无人能及。不过我不明白，您到底在我府上安插了多少眼线，以至于大臣们刚一拖住陛下，你就刚好在这里等我。”
楚阡陌望着皇帝与夏雪，笑着摇头：“眼线贵精不贵量，一个你想象不到的人就足矣……今天若不是皇上在，说不定我有兴趣告诉你到底是谁。不过可惜了……”说完她矮身行了个礼，“陛下，臣女告辞了。”
经过夏雪身边之时，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眼里并无恶意却让人厌恶。
夏雪着实不喜欢她刚才的回答。不管她是真的在告知真相还是故意混淆视听，她都成功地引起了夏雪心底的猜忌。而这份猜忌是对身边亲友最大的伤害！
夏雪告诫自己不能听她胡言乱语，却无法阻止思绪一个个掠过府中那些同她从小长到大的人，他们的脸时而温和时而恶毒，成了夏雪心底的恐慌。
出了夏府，楚阡陌脚崴了一下，差点没站直，幸好她的贴身妇人竹娘搀扶了一把。
竹娘面带忧色：“公主，您还好吗？”
楚阡陌却一脸压抑地望着她：“竹娘，我楚国的人必须胜！父王这么多年的准备，不能毁在我手里！”
竹娘心疼不已，公主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很清楚公主这一路以来有多辛苦。这江山是男人们的欲望，可是被只身送来长安城的公主却是一介女流之辈。她要为男人们的江山开疆辟土，如敢死士一般搅动一池污水，好让楚王同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一同攻入长安。
偏偏她还没有泯灭人性，冒着天大的危险来提醒夏家这位初相见的表妹，只为了避免经年之后那一场非此即彼的对垒中她们骨血不必站在对立面。
可惜……
翰墨轩好像什么都没经历过一样恢复了平静，大臣们都已经散去。而太后却留在原地望着那个站在羽林军前面头戴翎羽的少将。
对视良久，太后的脸上震撼未曾褪去，但她说话依旧平静：“你是谁？”
参商一个颔首，不卑不亢：“羽林军首领将军参商，见过太后。”
参商？这名字不寻常见，太后搜肠刮肚地思索一片都无法忆起这是那位将军家的后代，更是想不出在何处见过他这人。这才疑惑道：“陛下的羽林军几时有了首领将军？”
参商抬起头，目光凛然：“就在今日，臣接受了陛下任命。”
太后毕竟是太后，她看了一会儿便露出笑意：“羽林军是皇帝亲卫，在内负责宫中安危，在外可抗御外辱。今后你当尽心卫国，鞠躬尽瘁，不负皇帝器重。劳你送我回宫吧。”
参商不过颔首，却自动伸出手臂，供太后搀扶。
这一举动叫太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露出满眼的震惊：“是你？马冀！你竟然没死！”
年少的马冀带给太后最大的印象就是这个孩子身上将气十足，可偏偏最有孝心，那一只手臂伸来，如内侍一般伺候着父皇母后以及其他长辈。如今参商一低头一俯身一伸出那手臂，活脱脱一个马冀再生！
参商听后锁眉：“马冀是谁？”
夏雪的闺阁俨然成了皇帝行宫，他在里头批阅奏章不说，还在这里接见臣子。
廷尉杨大人听诏前来夏府，正是到了夏雪闺阁。
杨大人在门口遇到夏雪，道：“夏小姐节哀。”
夏雪对这位杨大人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他虽为酷吏，但行事却并非那样冷酷，至少在对待自家父亲一事上他是留了情面的。
因而，夏雪恭敬地行了一个见面礼，道：“谢杨大人挂怀。您要喝什么茶，武夷山大红袍是最是香气馥郁，回味甘爽；四明雪芽入口清凉如雪，回味生津。”
杨大人笑了笑：“夏府上的茶都是极品好茶啊，就大红袍吧。”
夏雪朝屋里递了一眼：“都是陛下带来的，沾了他的光，我们也能跟着见识这顶顶好的茶叶。”
杨大人满意地点头，感慨道：“博望侯此生最大的憾事便是不能照顾你和夏夫人，如今你有陛下照护，相信他地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夏雪唯有点头，忽想起了什么，问道：“杨大人，那日我父亲去廷尉府探望范将军之时可有什么人在身边？他们二人可有留下什么话？”
杨大人的摇头沉默送走了夏雪，可他在面对皇帝同样的问话之时，却是如此回答。
“博望侯曾同下官说过，他怀疑范将军并非自尽，而是遭人毒害。下官原本不信，而后出了先帝遗诏被盗一事，再到……”侯爷自尽。杨亭想起这事总有些不慎唏嘘，停顿了好一会儿复又开口，“博望侯最后咽气前下官在他身边，他指着楚国公主要下官不要太为难她，却提醒陛下小心。至于是小心什么，侯爷还没来得及说。”
皇帝从奏章里抬起头来，星眸里尽是了然之色：“你去查楚王，不管是什么罪行都给朕搜集起来。”
杨亭试探问：“陛下是怀疑他？”
皇帝却冷了脸：“他楚王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朕自然不希望是他，但不得不做一手准备。另外，你去找人把楚国公主行府给包围起来，她的一举一动都盯紧了，不能任凭她在朕眼下瞎折腾。”
杨亭领命后，夏雪的大红袍也适时地送进来。
皇帝招招手，她便坐到身边。却听皇帝道：“来，让杨大人同你说说博望公生前交代。”
夏雪睁眼看他，诧异便从那双明眸里书写出来。
杨亭又何尝不是，博望公死前确实有担忧，但并未有什么交代，皇上要我说什么？
皇帝蹙眉催促了一声：“杨大人，你还不肯说吗？虽然博望公交代你要等到阿雪热孝过后才说，可你怎么就不知变通？”
杨亭脑中迅速行了一周，思量着皇帝的话，同他这几日的行为举止，再揣摩话里的意思，终于谨慎地开了口：“既然陛下都发话了，那下官就不藏着掖着了。夏小姐，博望公交代他这一生最担忧的莫过于你的亲事，若是你能同陛下共结连理、百年好合，那他也便再无遗憾了。”
当他看到皇帝眼里那一抹赞赏之时，他总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在说对了！
大红袍一杯尽后，夏雪送了杨大人出门。回来之后，她并未急着回闺阁，而是去主屋看望了自家母亲。
药香里夏郭氏已经能坐起身来，她空洞的目光在看到爱女那一刻焕发出光彩。
夏雪跪在床榻前，握住夏郭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娘，先前女儿想过带着您一起去见爹，可如今女儿做不到了。您也留下，好好地看着女儿出嫁，看着您的外孙儿出生，好不好？”
夏郭氏的声音淹没在她两颊淌下的眼泪里，她抬手在爱女头上抚摸，声音哽咽而微弱：“圣体可好？前头是娘疯了。”
夏雪柔声安慰道：“御医看过，好在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只要这几天好好养了就看不出什么。这事陛下交代了不让说出去，不然咱家摊上的事又多了。”
夏郭氏点头：“难为陛下考虑周全了。娘从前就劝你嫁给陛下，如今你既然决定了，娘也不反对，只是有些话要对你说。”
听她这话里的意思，似乎不大好。夏雪肃了脸：“您说。”
“你爹还在时，好歹你娘家有人，即便是入了宫，总有几分倚仗。可从你爹这事上我看出来了……阿雪，咱家已经不是过去了，如今这点荣宠都是皇上给的，凭的就是皇上对你的那点心思。可娘担心将来色衰爱弛，若是那份爱意不再……”
夏雪却笑了起来：“娘，若您只是担心这个，那我现在就可以向您保证：不会发生那样的事！陛下不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而女儿也不是仅凭着陛下宠爱过一生之人。若真是哪日女儿真的因此丧命，那也必定不是因为爱意不再，而是因为女儿心甘情愿！”她目光坚定地望着夏郭氏，“娘，女儿像你，尤其像那个拿起剪子决意随父亲而去的你。”
夏郭氏的一声“傻孩子”通过门缝传出，同之前母女的体己话一起传入门外人的耳中，伴随而来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里的绵长与无奈竟无人听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夏家有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