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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七点,他的宾利车果然准时出现在了她的楼下。
房子是她租的,她从没邀请任何人来过,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住在何处。但是他知道。她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知道的,总之他有方法。他能知道她住在哪里,恐怕早已将她的身世查了个遍。好在她只不过是爸爸的私生女,除了爸爸妈妈和陈伯伯外,没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爸爸也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这些年来,她的生活从没被什么打扰。
华景虓不在车里,只有司机小李。小李帮她拉开车门,“华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你。”
她坐进车里,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难道是女人的香水味儿?还不等她问,小李倒先开了口:“华先生喜欢茉莉花香,所以车里都会放瓶茉莉花香水。”最后小李还不忘补充一句,“华先生让我跟你解释一下。”
她算是彻底服了华景虓。他人不在,连她怎么想的都知道。是她太容易被看破,还是他太懂女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以后跟他接触要更加小心,别被他看穿,别着了他的道才好。
夏日的夜总是黑得特别晚,七点多钟,天光还亮着。天上时不时地簇着一团云,红红的,像火烧一样,烧红了半边天。她的心也像燃烧的火焰,嗞嗞的火苗四射,让她平添了几分紧张。
是的,她是紧张的,虽然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临到末了,她还是紧张。毕竟,她还没谈过恋爱呢!要和华景虓这样的情场高手过招,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赢。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从爸爸过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退路。纵使前面是万丈深渊,她也要跳下去。不试,怎么知道下面是气垫床还是钉子板?
吃饭的地儿选在了江边的一家公馆。三十六层的包厢内,他已经坐在了里面等她。包厢正对面是密不透光的窗帘,深紫色就那么从窗沿垂挂下来,像是紫色的瀑布,从山崖直直坠下。没有哗啦啦的流水声,只有窗帘微动传出的微不可闻的声响。
小李引着她走进包厢后,转身离去,顺手带上了门。密闭的空间就剩他们两个人,她显得有些局促。菜已经摆上了桌,酒已经倒满了杯,而他,也坐在了对面,就等着她了。
她坐下,打着哈哈暖场:“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有,”他笑,“我也刚到。”
她一眼看见了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问:“你抽烟?”
他默认。
她却笑了,“没想到你竟然抽烟。”这句话她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她是真的没想到。
他有些诧异,“怎么?我抽烟很奇怪吗?”
“嗯,”她点点头,“在我印象里,抽烟的男子都带着一点忧郁,而你……”
她欲言又止,他紧跟着问:“我如何?”
她顿了顿,笑说:“你像是一个放浪形骸的人,而这样的人想象不出竟然会抽烟。”
“也许我骨子里就是忧郁呢。”他说。
她摇头,“看着不像。”
他似笑非笑,“那是你还不了解我呢!”
她确实不了解他,她的了解都浮于表面,除了从网络、电视和陈伯伯那获知的一星半点外,她对他一无所知。可她就是这样,凭着那仅有的一点所谓的了解,她就大胆地来到了他的面前,还说要当他的女人。
能不能当成,她自然不知道。决定权可不在她的手上。她只是坐上了车,司机可不是她。
这顿饭吃得小心翼翼,她不敢过于表现自己,也不敢不表现。这进退的分寸,她拿捏着,踟蹰着,也不知自己表现得如何。他一直不说让不让她当他的女人,只跟她开着玩笑,说些有的没的。她也就跟着他不提这档子事。最后,她发现他压根就没打算说这件事,不免有些沮丧。许是她太心急,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沮丧过后,她索性放开了胆子,倒也敢跟他开起了玩笑。
吃饱喝足,她竟起了玩性,让他教她抽烟。他却严词拒绝了她。她问为何?他竟然说女孩子抽什么烟。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话。难道在他心里,竟认为她是一个女孩子吗?不是为钱出卖自己的没脸没皮的人?她不懂,倒是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他不教她抽烟,却走到窗前,把那厚重的窗帘拉开。一瞬间,好像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他随手关上了包厢内的灯。房间突然暗下来,却有种神秘的浪漫气息。整面墙的落地窗,透明得好像不存在。窗外江边的景致一览无余,闪烁的霓虹,川流不息的车辆,来往的人群,还有不时出现的游轮。他们好像是欣赏画作的人,而整幅的江边图就这样浮在他们的眼前。
她走到窗边,倒真真被这景色吸引了。他推开边上的一扇小窗,夏日的风吹进来,带着江水的味道。他说:“你在纽约可看不到这景色。”
果然,他把她的背景调查了个遍,否则他怎会轻易让她接近。
她也不多问,任他是通晓一切的神明,笑说:“确实没这景。但曼哈顿每天落日时分,那阳光直直地照在整条街上,好像伸手就能触到,那也是很美的,可不比这差。”
他说:“我带女孩来这儿,人人都夸这景色漂亮。只有你,竟然无动于衷。”
她淡淡一笑,“我只有看到钱才会动于衷呢。”
他的脸蒙在阴影中,倒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感觉黑暗中,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一把拉到了他的面前。他的身体紧挨着她,他的脸就离她几厘米,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脸边。他的身上还有刚才酒的香气,又夹杂着一点茉莉的淡香。
这样的情状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好像醉了酒一样,晕晕的。
他似乎故意带着挑逗,轻轻地在她耳旁说:“那现在这样呢?”
温言软语吹进她的耳朵里,痒痒的,麻麻的。她顿时脸颊绯红,心怦怦地跳着,整个人都好像是一锅快沸腾的水,表面平静,水面下已是气泡翻滚。她不知道他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吻她。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装出来的镇定、平静和从容都在这一刻被他打碎。
然而,不等她回答,他却突然放开了她,包厢内的灯突然被他打开。这让她始料未及,自己的脸颊一定是绯红,被他看去了,他可要得意了。果然他看见了她的窘态,放声大笑起来。她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计,却一时无计可施,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他放开她,却让她长长松了一口气,刚才她真是害怕了。又气又恼,她不由得脸颊更红。她甚至想一走了之,却又想着不能临阵脱逃,否则前功尽弃。
“你害羞的样子,很美。”
他突突地这么赞美一句,她更是窘迫到极致。他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家。”
回家?就这样,结束了?
什么都还没发生呢!
她心里嘀咕着,却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死乞白赖地抱住他的大腿,求他多看自己一眼,求他睡了自己。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就输了,还没开始,就输了。
她总算长了见识,他不愧是情场高手,自己只能更加小心,不要再上他的当。
果然,在电梯里,他又开了口:“想不想去走一走?”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电梯门上映着他们两人虚幻的身影。她靠在身后的电梯墙,像是要躲在他的阴影里,这样才能缓解她刚才的窘迫。现在他把问题给了她,她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
说想,显得太过浮夸;说不想,她却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机会,谁知道今晚过后,他会不会对她腻味了,不再找她呢!
思来想去,她说:“我还没逛过外滩呢!”
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外滩上人头攒动,夏夜的江风有些凉爽,倒也不那么热了。他热情地向她介绍外滩的历史,哪栋房子是什么时候建的,有什么历史,有什么有趣的故事,他都如数家珍。
她问他:“你经常来吗?”
他摇摇头,“十几年没来外滩散步了,人太多,不喜欢人多。”
她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倒真瞧出了一丝忧郁,不禁笑道:“你刚才倒真是有点忧郁的气质了。”
他也笑了,“是吗?我告诉你了,你以后会发现更多的。”
以后?
她在心里咯噔了一下,揣摩着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们真的还有以后吗?她怔怔地看着他,倒想从他脸上瞧出个所以然来。
他发现了她的目光,突然问:“你今晚多少钱?”
“什么?”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万分地看着他。
他似笑非笑:“今晚,我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