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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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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此时的赵府已经不是丞相府了,丫头侍从只留下几个,护卫倒还是一个不少。
现在正值六月天热,赵麒靠在树下的藤椅上,手中拿着扇子摇啊摇。身后的侍女也闭着眼偷偷打盹。场景自然是一片清闲和气。
“翠儿,你上次是说王家的小女儿王曼曼?”赵麒悠悠地晃着手上折扇,忽然开口问道。
名叫翠儿的侍女吓了一跳,连忙揉了揉眼睛,回答,“回老爷的话,前些日子王员外前来拜访,似乎是有意将小女儿王曼曼许给老爷。”停了一会儿又说,“老爷,这王员外无官无职,却希望老爷娶他家小女儿为正室,真是好不要脸。那种身份怎么能配得上大人呢?”
赵麒微微一笑,收起手中扇子在侍女的手上敲了一敲算是惩罚,“如今我不也是无官无职,闲人一个。若不是还有些店面维持生计,只怕这一家子人都要出去讨饭了。”
翠儿立刻鼓起了嘴,道,“老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您可是当过丞相的,当今圣上无才无德有眼无珠才会叫您辞官!”
“放肆!”赵麒将手中折扇摔在地上,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这些话了!”
翠儿吓了一跳,连忙跪倒,“老爷,翠儿一时糊涂!”
见这小姑娘吓得魂飞魄散,赵麒轻轻一叹,道,“起来吧。皇帝如何轮不到你多嘴,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下次可记住教训了。”
翠儿连忙哭着应了。她才来府上没多久,一直觉得赵老爷性格温和从不发脾气,这时候才知道他发起怒来真是叫人胆战心惊。幸好老爷心肠好不做计较,不然自己冒失说错话可真是死一百次都不算多!
说曹操曹操到。这翠儿刚刚起身,就听见门外有个身影禀告,“皇上驾到!”又有人齐声呼喊“参见皇上!”
话音刚落,小皇帝就已经冲进了院子,急匆匆的喊了一声,“赵卿!”
赵麒没想到韩臻会忽然来访,连忙起身拍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行跪拜大礼,恭敬道,“草民赵麒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臻着急地赶过来,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更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赶过来特地见他。赵麒更想不明白小皇帝找他做什么。难不成还是看不得他活得好好的?
两人心思各异,赵麒足足在地上跪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小皇帝还是默默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唉,难不成特地过来叫他跪着赎罪?当真是年纪太小,竟然做得这么幼稚的事情出来。若是自己,必定有百种方法叫对方生不如死,再全身而退。赵麒心中想着事情,腿跪得麻了,便针扎似地痛了起来。
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出一声大气,生怕惹怒了这小皇帝招来杀身之祸。却见赵麒跪在地上,面色苍白,背挺的笔直。
韩臻握紧了手,又松开。反复好几次,却还是不敢说一句话。赵麒毕竟是他的太傅,韩臻每每面对赵麒都是既紧张又害怕。如今就算韩臻做了皇帝,却还是觉得赵麒会忽然从背后掏出一条戒尺打他的手心。
“你们都退下吧。”韩臻终于开口。
一干人连忙道了声是,急匆匆地退了下去。
赵府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两人。小皇帝迎风而立,静静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太傅。赵麒跪在地上,眼睛只看着地上的蚂蚁。
“赵卿,你起来吧。”韩臻说。
“谢皇上。”赵麒这才起身,腿麻得站不住,便伸手扶着一旁的藤椅。
韩臻看着他面色苍白,额头渗出些许冷汗,不由得问,“你身体不舒服吗?”
“无碍。”赵麒摇摇头,放缓了声音,轻声道,“皇上出宫是为了何事?”他辞官已经两个多月,平日里悠闲的很,也不知这韩臻还来找他做什么。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韩臻只觉得鼻子一酸,委屈得想哭,声音也带着些哭腔,“太傅……朕不知道怎么办,那些狗官都骑到朕的头上来了。”
听见他叫‘太傅’,赵麒忍不住又是心中一软,就想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安慰一番。手伸到半空中,忽然想起这人是皇帝,与他已经有了隔阂,连忙将手垂了下去,道,“皇上是想让草民出主意?”
韩臻不知道为何,见他手伸过来却是带着些期待。可眼见着那人却没有抱他,于是越发委屈了。
太傅,你也,你也不想管我了么?
赵麒见他不回答,以为他是作为皇帝不好意思开口,便自己开口,“皇上,贩卖私盐所牵涉官员太多了,朝廷之事本就是扯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完全的准备先不要动手。一出手则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眼下还不是时候,皇上才登基数月,,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臣子。现在六月正是士子科考的月份,皇上先在官员的布置上好好做打算。这样下来,即便是官位有空缺,也可以即刻补上。”
太傅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我不想听这些。韩臻看着他,垂下眸道,“赵卿,丞相之位朕不知道给谁,他们朕都不相信。”太傅,你回来帮我好不好?
赵麒略做思索,分析道,“皇上,丞相一事非同小可。现如今朝堂上都是先皇的旧臣,先皇……”赵麒犹豫了一会儿说,“先皇昏庸无道,亲小人远贤臣,忠义之士大多不得志,皇上可重用,却不能一举提拔为正一品丞相,以免升迁过快遭人诟病。非一心为国之臣更不可重用,否则皇上大权旁落则危矣。”
韩臻点点头,却一句也没听下去,“赵卿,你觉得谁能胜任?”
赵麒道,“先皇的宠妃惠妃娘娘如今的惠太妃,其父父亲尚书大人李守义为官多年,有功无过,朝中半数官员都与他亲厚,皇上若是选他做丞相,必然不会有人反对。”
韩臻瞪大眼睛,道,“可是他贩卖私……”话还没说完,赵麒却用食指点住他的嘴唇,“皇上,此事毫无根据,说不得。”
“我,我知道了……”韩臻诺诺地点头,却觉得好像脸上烧起来了似的,唇上的触感让他觉得痒痒的,小声说道,“可是,我不喜欢他。”
小孩子心性!赵麒笑了笑,不自觉带上宠溺,他收回手拢了拢衣袖,继续说,“殿阁大学士张贯是三朝元老,大儿子张翔大将军常年镇守边疆,于国于民都有贡献。若是叫张贯做丞相,自然也是妥当的。”
韩臻道,“朕知道,张翔是好人。可是张贯老奸巨猾,欺上瞒下的事情多了,朕不愿意让他做丞相。”
其实,在上一辈子,李守义就是因为贩卖私盐被治了罪,满门抄斩,连同宫中的惠太妃也被贬为庶民发往尼姑庵。这全部都是赵麒一手操办的。贩卖私盐一事,牵涉官员众多,若能为己用便留之,若不能,那就只有手起刀落。法不责众,也并不需要全部处死,当留则留。李守义与赵麒素来是死对头,栽到了赵麒的手里自然是保不住性命。
而那张贯则因觊觎皇位,在明德四年举兵造反,兵败后也被处了死刑。张翔大将军大义灭亲护国有功,封了爵,隔天却又带着兵马前往边疆杀敌去了。
赵麒想了一会儿上一辈子的事情,觉得往事随烟过,这些事情在现在看来都是未发生过的,或许再也不会发生了。
“皇上对李守义和张贯都不满意,可见是有中意的人选了。”赵麒问道,“皇上属意谁做这丞相?”
你什么都知道……为何猜不出?韩臻低下头轻咬着唇瓣,半晌才支吾着说道,“赵卿,你病好了就回去吧……”
赵麒一愣,回去?回官场?
可那罪诏上清清楚楚写着,“丞相赵麒自入仕以来承蒙天恩,赐府封爵,本应作为朝堂表率。然其不思进取,恃宠而骄,骄奢淫逸,诬陷忠良,致使李守义,张贯等忠义之士枉死……今赐其毒酒一杯,削爵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