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明媚,一面是忧伤》蔚暖

42、10结束（三）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南生的思绪，他放下笔，抬起了头：“进来！”

　　庄周打开门，迈步走到了他面前。

　　“庄周，你终于长大了，知道进门前要先敲门了。”南生今天例外的调侃起他来，这让最近看惯他扑克脸的庄周很是吃惊。

　　顺手拿起南生桌上的设计稿，他大略瞟了一眼又放了回去：“居然在工作时间偷懒，南生，你这设计总监是怎么当的？”

　　南生没有理会他的话，拿起设计图把它夹进了文件夹：“有寥寥的消息了吗？”

　　听到南生的话，庄周气不打一处来，撇着嘴抱怨起来：“南生，你也太奴役下属了吧，好歹是你求人，能不能摆出诚心的态度，我从进门起就一直站着，你连杯咖啡也吝啬的不请我吗？”

　　南生淡淡的笑了笑，站起身走进了小厨房：“庄周，你先坐一会儿。先说好了，我这里没有咖啡，只有茉莉清茶，你就将就一点儿喝吧！”

　　庄周为之一颤，苦涩的笑着摇了摇头，把最喜欢的咖啡换成了寥寥最喜欢的茉莉清茶，寥寥在他心中的分量看来还不是一般的重。

　　坐在沙发上，背靠着软软的靠背，庄周从南生的手里接过了茶：“林叔叔与我爸爸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可是对于余氏的实力我想你也有一定的耳闻，看来这次余老爷子是存心要藏起他的宝贝外孙女了，外界连她车祸的消息都被封锁住了，更何况是她出院后的动向。对于这件事，我想我们只能说很抱歉！”

　　“这样……”南生又将眼神惯性的飘向了远方，让人看不出究竟是失望还是根本就无动于衷。

　　又是这种眼神！庄周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自从寥寥消失后他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看不出悲喜，甚至连工作也一直处于停滞状态，因为他的缘故，公司上下人心浮动，业绩更是直线下滑。如若再这样下去，出于对公司的考虑，董事会一定会让他接替南生的工作。

　　“南生，你是时候清醒了，现在正处于森宇的多事之秋，若再继续这样混混沌沌下去，森宇迟早会败在你的手上！”

　　“庄周！”南生转过头微笑着看他，脸上带着洞察一切的表情，“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在执迷不悟。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庄周惊愕的与他对视，神色极为慌张。

　　“庄周，你也喜欢寥寥，我知道！反常的人不只是我，还有你！看你现在西装革履的样子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出没酒吧之间了吧，寥寥的影响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就是冷漠如斯，仍无法漠视她耀眼的光芒。”

　　“南生，我……”庄周急急忙忙的想要解释，话却被南生打断了。

　　“庄周，不用给我解释，你没有做错什么。我知道，为了成全我与寥寥，你已经做了很多。你没有欠我什么，是我一直在亏欠你！”

　　南生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安慰着拍了拍他的肩：“不用担心我的，我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击垮。不管是森宇还是寥寥，我都不会放弃。请你耐心等待我成功的那一天。”



　　庄周关上门走了出去。

　　南生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工作台旁。

　　打开抽屉拿出一只白色的文件夹，他打开从中抽出了一张尚未完成的设计稿。黑与白的设计，与之完全不搭的金色勾勒线条，拼凑的极其勉强的明暗色块，乍一看觉得不伦不类，只要定睛三秒钟，就会使你的眼睛深深着迷。这样的设计，明媚而忧伤。

　　拿起笔，南生开始深深沉浸于创作之中。



　　九月，森宇服饰抢先推出了今年的主打秋装——寥寥。

　　黑与白的主色调，金边勾勒，正是南生白色文件夹中的神秘设计。主打广告语是——寥寥，你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南生收到请柬时的心情。

　　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原本也应该有所觉悟啊，是自己先辜负了依川，如若不是这样，又怎会换来这样的报应？不过心里却是庆幸这次辜负的，或许会被寥寥怨恨，或许会伤害很多人，但是，却因此认识了寥寥，爱上了寥寥，虽然会痛苦一生，但至少曾经幸福过。

　　红色的皱纹纸，周围是白色蕾丝花边，像极了旗袍与婚纱的结合。

　　翻开请柬的扉页，几个简约大方的瘦金花体字映入了眼帘：兹定于9月28日晚7时在露特斯酒店举行离寥寥小姐与叶吹先生的婚礼，望准时莅临。

　　叶吹，没有听说过，也查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资料。寥寥嫁给他会幸福吗？

　　寥寥，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我们，是不是就这样永远错过了？

　　打开抽屉，将反复摩挲数遍的请柬放进去，南生恋恋不舍的关上了它。

　　寥寥，这一次，或许我是真的必须要放手了。



　　南生站在酒店的门外，看商界巨子名流三三两两的步入礼堂，自己却踌躇着不敢靠近。他以为自己不会出现，但是最后，却仍向自己的心妥协了。他只是想看看，想看看寥寥开不开心，过得好不好，哪怕她即将是别人的妻子。

　　见面之后该说些什么呢？

　　寥寥，好久不见？

　　寥寥，祝贺你？

　　南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不行呢，这些话根本就说不出口。他只想当面地问问她，是不是即使自己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过往，寥寥她也不肯放手？

　　“觉得就是你，果然是！”庄周转过身，从墙角的暗影中走了出来。

　　南生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变得明晰，在光与暗的交替之间，恍若隔世。

　　“怎么还不进去？”南生闭上眼睛沉静一下情绪，复又迅速睁开了眼睛。

　　“不是在等你吗？”庄周打趣着，走到他面前跟他击了一下掌。

　　南生低下头沉默了。

　　“实际上……”庄周自嘲的笑笑，撇了撇嘴角，“我是没有进去的勇气。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见她。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看看是不是在外面可以偷偷见她一面。”

　　“庄周，进去吧！”南生抬起了头，“我们都不该逃避了，寥寥给我们请柬就是为了让一切有个了断，我们不能让她失望！”

　　“嗯！”庄周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南生，你永远比我坚强。”



　　晚七时整，酒店内的灯同时熄灭，全场安静下来。婚礼进行曲响起，追光照向入口处，寥寥挽着外公的胳膊出现在了那里。洁白纯美的白色婚纱映得她如风中百合，裙摆长长的托在地上使盈盈走来的她更显翩然。薄薄的白纱遮住她的脸，让人无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一定是在微笑，很幸福的微笑。

　　南生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由远而近的寥寥，直到她再次由近而远，款款走到了红毯尽头处，与身穿白色礼服的新郎相遇。

　　寥寥却始终没有偏过头看他一眼！

　　追光追随着灯光下的一对璧人。新郎缓缓掀起了新娘面前白色的面纱，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一切的声音在那一刻开始全部消失了。南生默默地看着无声的画面陆续上演。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新郎亲吻新娘。

　　灯豁然间全部打开，炽亮的光芒灼疼了南生的眼睛。他伸出手，张开五指遮挡了一下，等待放下手掌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新娘与新郎的踪影。

　　心，被遗落在了寥寥远去的身影中。

　　庄周走过来，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庄周……”南生默默从刚刚的迷失中走出，“在注视她走向红毯尽头的那一刻，我豁然意识到，这辈子我已再也放不下她……”

　　“南生……”庄周转身从桌上拿了两杯酒，一杯送到南生手里，一杯送向了自己唇边，“我跟你不一样。”

　　咽下口中的酒，他细细回味了一下味道：“在注视寥寥走向红毯尽头的那一刻，我豁然意识到，她已经走出了我的心！”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的话。”

　　背后寥寥的声音传入耳中，两人错愕了一下，瞬即一同转过了身。

　　寥寥已经脱下婚纱换上了白色的晚礼长裙。头发被挽在后面，显得优雅高贵，真正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短短三个月不见，她的身体显得更加瘦削，脸上虽然化了精致的妆容，却依旧掩不住面色的憔悴。

　　“只是如果南生与你想法一致的话，我会更加高兴。”寥寥站在那里，手腕上依旧是最心爱的“救赎”，更加衬的无名指上钻戒刺眼异常。

　　“寥寥，好久不见！”庄周端起酒杯，堪堪举到了面前。

　　“是啊，庄周，好久不见！”微笑着，寥寥从旁边的餐桌上端起了一杯果汁：“叶吹不喜欢我喝酒，我就以此代酒吧！”

　　举起杯子示意一下，寥寥将它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

　　“我想，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炫耀你完美的婚姻。”直直的看着寥寥，南生的目光如话语一般咄咄逼人。

　　“我还是闪一边去好了，免得被台风尾扫到。”庄周点头示意一下，含笑走开，为两人制造了说话的空间。

　　“你是不是就喜欢这样惊乱一池春水后不负责任的离开？”

　　寥寥却没有回答。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后从餐桌上拿起了盘子，专心致志的从各个盘中挑选喜欢的食物：“我看到你设计的‘寥寥’了，很漂亮，我很喜欢！”

　　南生靠在墙边，身体惊得颤了一下。

　　“寥寥”的主打广告语是——寥寥，你在哪儿？

　　原来寥寥知道他一直在找她！

　　盛满一个盘子，寥寥又拿起了一只，继续挑选：“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最后决定要做个了断，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将一只盘子递给南生，寥寥端起另一只盘子，慢慢朝露天的阳台走了过去：“走吧，这里不太适合说话。”



　　今天的夜幽暗得可怕，居然没有一颗星子。

　　寥寥的声音淡淡的，仿若从天际飘来：“南生，对不起！我对你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我太自私了，因为无法接受依川去世的事实，居然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现在大家都可以解脱了。婚后，我会跟叶吹移居美国，此后永不回国。这样，就真的划清界限了。”

　　真的划清界限了……南生苦笑了一下，寥寥，你还真是无情的很。

　　“南生，你可以原谅我吗？”

　　“是不是如果我不原谅你你就不会走，不会去美国？”

　　寥寥的心痛了一下：“南生，我已经结婚了。”

　　寥寥刻意强调的“已经”让南生呼吸一窒，是啊，她已经结婚了，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把她留下呢？

　　可是……哪怕她已经结婚了，还是不想她走，就算只是远远的看她一下也好。

　　“寥寥，不要答非所问，如果我不原谅你，是不是你就会留下？”

　　“不！”寥寥坚定地摇了摇头，“就算你不原谅我，我仍会离开！”

　　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时过境迁，已经沧海桑田。

　　“我原谅你了。”

　　听到这句话，寥寥的心平复了下来。忽略掉淡淡的失落，她微笑着看着南生：“谢谢你。南生，你一定会找到相爱的人，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