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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惊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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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咆哮着砸向玻璃,怦怦作响,试图闯进卧室肆意破坏。夜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世间万物,狰狞的微笑,与雨滴狼狈为奸。
卧室里漆黑一片,寥寥紧紧裹在被子里,恐惧潮水一般漫上心头,紧张得瑟瑟发抖。她睁着眼睛,慌张的在一片墨色中搜寻。
好怕。
依川不在了,只剩她一个人。没有人再轻拍她的背,没有人再紧紧地抱着她,没有人再轻唱童谣……因为——依川不在了!
壮着胆子从被中钻出,寥寥颤抖着双手又从抽屉中拿出了那瓶药。
打开药瓶取出两粒放在掌心,还没拧上盖子,一记奔雷在不远处炸响,轰然之声震耳欲聋,暴戾之气迅速传遍大地。
“啊!”她惊慌失措,失手将药瓶扔在了桌上。原本紧绷的神经再受打击,冷汗已经顺着脊背流下。将药片含在嘴中,她瑟缩着躲在了墙角。
墙角是她永远的城堡。
在依川没有出现之前,每当雨夜她都会躲在那里,因为身边没有妈妈,没有叶吹,没有任何人。直到依川出现,她才从那个狭窄的角落走出。原以为再也不用回去,可依川消失了,真真正正的消失了,于是她别无选择。
紧紧抱着膝盖,寥寥将头低低埋在膝盖上,好想变成鸵鸟,好想缩成小小一团最好不要让人看到。惊恐的环顾四周,仿佛有很多双眼睛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她,青面獠牙,眼色碧绿,涎水滴落,丑陋至极。
为什么这么冷?为什么这么黑?
先是低声啜泣,而后开始哽咽出声,此刻的寥寥孤单无助如迷途的羔羊,究竟要怎么办?
“依川……依川你在哪里?”
雷霆炸响,寥寥猛然抬头。
是依川,真的是依川!
“依川!”寥寥悲喜交集,“依川,我好想你!”扶着墙站起,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依川的身边。想要挽起她的手,她期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等到今天。依川离她是那样的近,触手可及。
但是依川躲开了!
她看着寥寥,神色哀戚,绝望而无助。她从身上掏出了那把一直陪伴她的军刀,刀锋闪着寒光刺入腕上薄嫰的肌肤,顿时豆大的血珠窜了出来,血流如注。
“依川———”寥寥赶忙上前,依川却再次退后,不给她任何接近自己的机会。
一点一点,寥寥重新退回了墙角,心,空了下来。她没有按依川的话去做,她让依川失望了。
“依川,原谅我好吗?”几近恳求的,寥寥重新凝望她,“我本就是自私的人。”
依川脸色苍白的退了一步,惨笑着摇了摇头,如秋日的枯蝶,即将燃尽最后一丝生气。
不肯原谅……吗?紧紧地攥着拳头。泪水和着汗水流了下来,有咸亦有苦,“依川,我让你失望了吗?”
点点头,刀锋再次划上了光裸的手腕,鲜血淋漓。依川依旧微笑着,唇瓣鲜红,明艳极妍。
“依川!”寥寥受惊,挣扎着要去抢依川手中的军刀。
依川连连后退,带着失望的表情迅速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依川———”歇斯底里着,她满房间寻找,没想到踢到了椅子腿,狠狠摔在了地上。
“依川……”瘫软在地上,她仍急切的满屋搜寻,可是除了一室的黑暗,根本没有一丝依川出现过的痕迹。
她全身颤抖着伏在地上哭泣,自己,还是让依川失望了啊!
“寥寥!”庄周心急如焚的推开门,打开灯,看到了接近崩溃的她。
他是被奔雷炸醒的,睁开眼就隐约听到了寥寥房间里传出的声音。不放心的走出卧室来看,果然发生了意外的状况。
“怎么了?”焦急的走过去扶起她,庄周紧紧将她搂在了怀里。
“庄周!”伏在他的怀里不住颤抖,寥寥毫不掩饰的放声大哭,“依川……呜呜……我看到依川了……她,她不原谅我……”
“庄周,”寥寥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充满希望的眼睛迫切的看着他,“庄周,你帮我留住依川啊,你帮我给依川解释啊!”
“寥寥!”庄周神色凝重下来,满脸狐疑的看着她,“寥寥,你在说些什么,你说你看到了谁?”
“依川啊,我看到了依川!庄周,求你,求求你,不要让依川再离开我了。庄周,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寥寥,寥寥你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啊!”强行按住拼命挣扎的寥寥,庄周拂去她被泪水和汗水粘在脸上的头发,直视寥寥的眼睛。
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怎……怎么会这样?如中邪一般,寥寥的双眼失去了焦距,混沌一片。
出现了幻觉,话语似梦呓,语无伦次……
庄周浑身一激灵,想起了过世的依川。
放下寥寥,庄周跌跌撞撞跑到客厅,双手颤抖着毫不犹豫的拨通了程飞的电话:“哥哥,你现在能过来一下吗?”
茶几上的烟灰缸中已堆满烟蒂,满室都弥漫中浓重的烟味儿。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一格一格走着,一步仿佛一世纪。
双手交叉,骨节被绷得咔咔作响,庄周就这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焦急等待。
门被轻轻打开,庄周紧张的抬起了头,等待着程飞的答案。
“这是我在她的书桌上发现的。”伸出手,程飞将一只装有大量药片的瓶子放到了庄周面前,“主要成分是□□,小剂量是镇定剂,适宜加大剂量就成了安眠药。照现在的样子来看,她服用的计量还是相当大的,这说明她现在具有相当大的心理压力。”
犹豫了一下,庄周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是心理压力过大造成的吗?会不会是臆想症之类的精神疾病?”
程飞并没有回答,只是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寥寥她……”顿了顿,庄周正色看着他,“寥寥的家族有遗传臆想症史,我想知道她是不是也表现了这种基因性状。”
“遗传臆想症?”程飞皱眉想了想,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这种基因的携带率只有七百万分之一,从统计学角度来讲,除非近亲结婚,否则表达出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你不用担心,她应该只是压力过大,又加上今天雷电较多,加大了她内心的恐慌,有一些轻微的精神失常。只要好好休息一下,不多久就会好起来的。”
原来只是这样。
心里紧绷的弦慢慢松弛下来,他稍稍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哥哥……”
抬起眼睛与之对视,他真诚的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