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天空的少年》詹景安

45、我们私奔吧！

　　“庭道以为自己的决心够坚定，达叔就会真的同意让他离开。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庭道在组织待了那么久，地位又举足轻重。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太多的秘密。想要达叔放他走，那种几率比中□□还渺茫……你没看见刚刚达叔还不时地带替换的人来守在这外面吗？……但是如果庭道坚持要走，达叔就会采取极端的手段了……他会不惜毁了庭道……”
　　“毁了庭道……”我木讷地重复着最后的这句话。这些都是临送走我之前，松江告诉我的。是什么样的组织，可以轻易地毁掉一个人的生命。我问过松江，你们的组织到底是……
　　可是松江的表情却严肃而苍白，他摇了一下头用近乎呆滞的声音告诉我，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我于是终于打住。
　　我该怎么办？……庭道背后的关系太复杂，而他现在又昏迷不醒着。我只得让松江把庭道的手机充好电开机，方便我随时跟他们联系。
　　我走出医院的大门，一阵冷风迎面而来，我立即打了个冷颤，脑筋也开始清楚起来。我想起松江的最后一句话：
　　“嫂子，你劝劝庭道吧。我们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或许，庭道的性命就掌握在你手里。”
　　是的，庭道现在需要我，不管怎样我都应该冷静而坚强。我要坚强！唐三彩，你可以做到吗？不管做不做得到，为了庭道，为了你想要守护的那个人，你都得变得坚强起来！
　　我心情异常激动地走在凛冽的寒风里。现在已经晚上了，最近的治安差得要命，我还是赶快回家再说吧（估计是看到谢小溪事件之后受了刺激而引发出来的后遗症）！
　　一连几天中午休息和下午放学之后我都在庭道的病房守着他，其间跟来探病的庭道的达叔和钢丝头王雪樱不可避免地打了个照面。那个大伯‘达叔’的眼神倒没什么异样，可是王雪樱的眼神就有些让人后怕了。
　　她的眼神凛冽，并且盯着我一直看。仿佛与我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日后一定要找机会杀我雪耻似的。跟她一比，大姐头和扬大痣她们就不值一提了，撑死了不过俩小野耗子，而我们的王雪樱小姐——达叔的干女儿，她整个就是一头长着大獠牙的阴森森的狼。虽然表面上并没有对我发难，还一直没说什么话，但是谁知道她背地里已经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阴谋。
　　我小心翼翼地过着我小日子，往来于学校和医院之间。好在庭道终于清醒，气色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当中。我提着从外面买来的鸡汤（因为家里的气氛不容我再添乱）走进医院的大门。
　　“三彩？……你在这儿干什么？”在医院的大厅里，我看见来接肖治银出院的一行人。他们刚从二楼下来，刚才的话就是出自润柳的口。
　　“我……”我望了一眼站在谢小溪身边神情淡漠继而低头的肖治银，手里握紧了鸡汤保温瓶。
　　“……有人生病了？”润柳也发现了我手中的东西。
　　“恩……庭道他不太好。”我小声地说完然后转过身去，“学校再见！”就走向了庭道的依旧有人把守着门口的病房。
　　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好准备，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肖治银和谢小溪了。却没想到真的看到金童玉女一般的他们站在一起时，心里还是有点难受。我站在庭道的病房门口对自己说肖治银那小子现在很幸福，是的，他会幸福的！然后扭开了庭道的病房门：
　　“我来了，庭道！”我扬起笑脸对他快活地喊着。
　　“三彩，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庭道盯着我的脸，仔细地望着。好像想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一点什么似的。
　　“傻瓜，我不会丢下你的。”我笑笑地打开鸡汤的盖子，把汤小心地倒了一些在床头柜上的碗里。
　　“三彩，你说实话。”
　　“恩？”我将汤碗端起来，坐在庭道的床边，将一勺汤喂向他。
　　“现在的我，是不是很丑？”认真的样子。
　　“呵呵，你再丑也是帅哥，放心吧！”我心疼着他苍白的脸色。
　　“……我只是怕自己变得难看了，你会不要我。”这小子又在说什么傻话？
　　“放心吧，你现在只是脸色差点，等康复了又是万人迷一个了。而且，如果哪一天我变成了一个很丑的阿姨，你就会嫌弃我吗？”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会。”想也没想就回答出声的庭道！
　　“那不就得了。”我忍住眼中又想浮上的雾气，又将汤勺喂向了庭道。
　　“三彩？……”
　　“恩？”
　　“我们逃跑吧。”
　　“……”
　　“逃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庭道的眼神飘向窗外。可是我知道他的神情有多么地迷茫和无助。
　　“那个我们以后再说，”我赶紧岔开话题，“庭道你出院了想要做什么呢？”我不想让你死啊庭道，因为太害怕失去你，所以才故意不给你鼓励的力量。只要你能活着，那比什么都强！……更何况，天下之大，又有哪里是人找不到的地方呢……
　　“……”听到我故意岔开的话语之后的庭道不再说话了。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无奈和绝望，然而庭道清晰的声音却分明传来，“如果继续留在组织，我就一点也看不到和三彩你的明天了。因为做那种事的人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啊……我不想三彩再为我担惊受怕了，那样我宁愿去死……”
　　“……”我立在庭道的床边低着头，眼泪却一直掉一直掉。然后，我看见了庭道转过身去背对着我的忧伤的背面。
　　我把病房们关上，一个人走出了医院。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可怜的庭道面对这样的困境！我倒宁愿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就算没多少日子可活，但还是依然可以自由地跟庭道开心地过完剩下的日子。可是现在，我连一点希望一点明天也看不见啊，一点也看不见……
　　我肿着两只核桃眼下了回家的巴士，一辆超豪华的加长型轿车又从我们小区开出来。我下意识地移到道路边上，继续走我的路。
　　“嗨！……”没想到那辆车子竟然在我身边停了下来，窗户被摇下，一个中年男子跟我莫名其妙地打着招呼。
　　“……您是在叫我吗？”我肿着眼睛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向那人问道。
　　“你是唐三彩？”车里的奇怪男人让我莫名地感到一种熟悉。但具体是什么，我又说不太出来。
　　“请问您是？”还有，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好孩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男人说完对我慈祥一笑，然后对司机说道，“走吧。”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那辆豪华车子开出视线之外，才又心情沮丧地回到家。刚才那个人真是个怪伯伯！可是我刚走进玄关就听到妈妈在卧室里的喊叫声：
　　“我不管！要是他敢动唐三彩一根寒毛！我就跟他拼了！……”
　　我疑惑地换好拖鞋背着书包走进客厅。爸爸一个人坐在沙发里低着头，神情沮丧。
　　“爸……”
　　“……”爸爸闻言抬起头来，我看见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十岁的他。爸爸他满眼的血丝，对我惨笑着，“三彩，你爱爸爸吗？”
　　“爸爸？……”我走过去放下书包，坐到爸爸的身旁，“发生什么事了吗？”太奇怪了？为什么？这段时间家里这么不太平，而且每次只要那辆车子一出现，爸爸妈妈就会情绪失常。那个男人跟我们家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三彩，爸爸会用尽全部力量保护你。”爸爸把我轻楼进他的怀里，继续道，“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把你带走！相信爸爸……”
　　“爸爸……”我除了呆呆地叫着，什么也不能做。爸爸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无论我怎么问，爸爸就是什么也不再说了，只是让我安心学习，还让我早点上楼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我下楼的时候没看见爸爸也没看见妈妈，只有餐桌上的早点还带着温热。我一个人孤独无味地吃了点东西就坐上了去学校的巴士。
　　下了车低着头无聊地向学校走去，在走到教学楼的楼梯口的地方意外地看见了前面走得缓慢的肖治银。穿着黑色衣服显得冷漠异常的肖治银。
　　“早！……”我尴尬地走到他旁边问了声好。
　　“……”转过头看见是我之后的肖治银，意外地说了声，“罗庭道，他还好吧？”虽然因为我而跟庭道他闹翻了，但是毕竟以前还是一起玩一起闹的关系。再怎么，他也还是关心庭道的安危的吧。
　　“他很好，过不久应该就可以出院了。”我逼自己对肖治银那小子扬起嘴角，“听说你和谢小溪和好了？”很显然地，我在没话找话。
　　“其实，她很可怜。”肖治银没来由地说出一句。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那你要好好对她。”我逼自己扯出一张大大的笑脸。
　　“……”听到我叫他好好对待谢小溪的话的肖治银，抬起眼静静地凝望进我的眼里。
　　那一眼，我看到肖治银倔强的难过。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肖治银眼里从未出现过的，忧伤……
　　但是接下来肖治银的回答却犹如当头一棒惊醒了我，他短短而低低的一句：“……我会的。”不知道怎么的，听到他这样说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浮上来了。
　　“那我先上楼了，再见！”深吸一口气，我还是对肖治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恩。”身后的肖治银那小子沉闷的回答。
　　心里一阵难过。是啊，他有他的谢小溪，我有我的罗庭道……我和肖治银，我们就这样分开了，各自走各自的路，各自有各自想要守护的人，各自开始了各自新的生活。原来什么都结束了，真的已经结束了，那么就到这里吧。为以前的那些回忆，画下一个完整的句点吧。
　　肖治银，再见……
　　再见，肖治银……
　　下午一放学我又赶紧坐上了去医院的巴士。庭道他还在医院里盼着我去看他。我于是赶紧又抖了抖精神，下车直奔进了医院的大门。
　　庭道，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