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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放逐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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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
当两人从临城海边赶到临城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给白素老师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见到他们,又说一些病人的具体情况。
原来是白素老师无意中看到电视上报导席润墨画的那副《Guard love》和三行情书,情绪异常波动,又一次昏迷过去,心理医生紧急给她做心理映射,想通过催眠之术解除她的心理阴影,但是心理映射没能完成到最后,因为她整个人情绪波动过大,只做了一部分的暗示,反而影响到整个治疗过程。
袁思思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席润墨靠着白色的墙壁,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望着病房里,清凉的月光朦胧如纱,洒落在床头,女人如羽蝶般的睫毛,在眼脸下印出淡色的清影,褐色的泪痣衬得她的肤色越发苍白。
他一身墨绿色的翠竹长衫,微微有点褶皱,眼底还带着浓浓的血丝,冲着两人露出一丝苦笑,“对不起,叶教授,我现在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次只能请你帮帮白素了。”
叶佐彦矜贵温雅的面容透着一丝肃穆,“之前白素老师约我,你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吗?”
席润墨沉默地摇头。
他一眼扫过病房里的人,又继续说,“白素老师知道你即将回国的消息,她想好好治疗抑郁症,以一个正常人的面貌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再也没有任何思想上的包袱。”
席润墨先是一愣,之后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
当年他离开了临城,把还是一个病人的她托付给孙翰,导致她的抑郁症这么多年都没有好,他一回国更是加重了她的病情,甚至濒临精神崩溃的地步!
袁思思惊呆了,细细的新月眉皱了皱,她一直以为白素是不死心,想得到情感大师的叶教授的帮助和她抢席润墨,所以当她第一时间得知她联系叶教授的时候用了一点极端手段。
坐在走廊银色长椅上的乔一柚,仰起头,望着他乌黑光泽的发丝,俊秀而又流畅的侧面线条,颀长的身影仅仅只是随意一站,俊美得犹如雕塑一般,“她告诉我,她之前一直把对你的感情默默地放在心里,尤其是她知道你的女朋友是袁总经理,清楚自己配不上你,不敢奢望。
曾经有一度她想过放下,答应孙翰的表白,试图远离你,却发现淡若流水般的感情,早已情根深种,她无法违背她自己的心,选择与孙翰和平分手,鼓起勇气向你表白。
她是可怜的。
那时她家境不好,一个只能吃得起泡面的女孩子,表白一次次遭到拒绝不说,袁家的长辈曾经不忍看女儿伤心难过,而她私下谈话,劝告她不要再继续纠缠于你,就连你的母亲也对她表态说你们家里只承认袁思思这个女朋友,而她休想跨进你家门一步!”
席润墨皱了皱眉,眼底的情绪变了又变,“这些白素她还没有跟我说过……”
“我家里人怎么可能这样做?就算我在他们面前很伤心,他们又怎么会去找白素?”袁思思刚反驳,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发白,“那次我是在她在墨前面有说有笑,根本就没有了我的位置,我才忍不住向家里人哭诉……”
她越说越小声,越来越没有底气。
那个时候天真浪漫的她,只是纯粹的向家长抱怨和哭诉,带着小女生般的任性撒泼,家里人疼爱她,舍不得她吃苦,自然就找上了白素。
乔一柚心底惆怅,“白素老师也真是太傻,受了这些不明不白的委屈却打落牙一个劲儿往肚里吞,估计是那时临近美术大赛,所以不想因为私人事情耽误了席先生吧。”
“对,她苦恋你而不得,被冤而无处可诉,这应该才是一度引发她曾经抑郁症的真正诱因。”
叶教授眸色清浅,淡声道,“至于她抑郁症加重美术刀割腕自杀,她获得第三名没多久,就立刻受到学校的处分,这其中应该也少不了袁家人的推波助澜,再加上同学们对她议论纷纷,对于一个面临高考的学生,她压抑在心中的苦闷到了承受的极点,最终才走上了那一条路。”
一股沉闷感袭来,令乔一柚也不由地为她叹息。
那个时候袁家虽然已经风光不胜从前,但瘦死骆驼比马大,袁家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至少要对付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姑凉,根本连手段都不需要,就可以分分钟秒杀。
他低垂着头,发丝掩盖了他的表情,指尖微微发白,一个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人,却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切,她的心里该有多苦?
袁思思一脸愧色,对于当时的她来说,她只是做了一件她认为对的事情,对于白素来说,却是造成她抑郁症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这一点她怎么也不可否认。
叶教授薄唇轻启,又道,“她见你为了救她,和袁总经理分手,你难受,她心里更是愧疚,又听说袁总经理去了国外的消息,她对临城医院的心理治疗师私下说,告诉你她的病情有好转,隐瞒了你,让你放心出国。
你走之后,她曾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考上临城大学,四年后学校让她留校教书,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正常人,只有孙翰一人清楚她的抑郁症,只是在你走后渐渐平缓下来,根本没有痊愈。
所以,她……来找我。”
整个走廊里陷入了沉默。
几人都没有说话,乔一柚如感同身受般心酸,脑海里仿佛浮现了白素老师坐在病床上,一次次透过医院里的玻璃窗遥望着天的那一边,彷如这么多年无望地喜欢着一个人。
‘叮咚’一声,孙翰从电梯里大步流星的急冲冲走来,长衫戏服曳地,面色止不住的焦急,看了几眼里面的人,才松了一口气一般,转头面无表情质问他,“席润墨,她到底怎么了?医生怎么会突然说她治疗失败?不是把她全权托付给你了吗?怎么才这么几天就出事儿?”
席润墨右手捂着脸,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无形的悲伤,低沉的声线问道,“叶教授,我欠她的是一条命,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请求你,帮帮她吧!”
“这是……到底怎么啦?说话啊!回答我!”孙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压低着嗓子吼道。
乔一柚把心理映射的事情简单的说明了一下,他听完跟席润墨一样,急切的请求叶教授。
几人的目光全注视着叶教授,他温润的黑眸淡淡的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见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睁开眼。孙翰率先推门而进,席润墨一脸说不出的复杂表情凝视她,“白素,好点了吗?”
白素苍白的小脸扬起一抹无力脆弱的笑容,目光触及他身后站着的袁思思,笑容一下子收了起来,眉宇间添了几分淡淡的苦涩,“我好多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席润墨摇头,“你没事就好。”
她目光掠过病房里的其他人,有点抱歉的口吻道,“袁小姐,我很快就会好的,是席润墨太紧张了,我要不是今天看到了那幅画也不会突然受到刺激,医生说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够了!”
席润墨打断了她的话。
上前一步,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在她手腕戴上的墨绿色玉镯,遮掩住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让人一看都忍不住落泪,可以想象当时情况的凶险。
他一脸认真的对她说,“白素,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你这样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好?八年前,为了让我安心出国,你联合医生瞒着我,这次你又打算骗我说你好了吗?”
她低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腕,手指轻轻地抚上那盈润光泽的玉镯,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微笑着落下了眼泪。
“你都知道了?都怪我太过于执着,让袁小姐这么多年都难以释怀,也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些年忧郁症的症状时好时坏,我早就不抱希望了,只是想到你要回国了,才会找叶教授帮忙治疗,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叶教授吧?”
她一双忧郁的眸光含着泪,带着无声祈求的望着叶佐彦。
他面色平静地说道,“现在是以控制症状为目标的急性治疗期,除了她服用的药物不能停以外,你们轮流找她聊天,开导纾解她的心理情绪,尤其是以前的事儿,她一直耿耿于怀。”
袁思思使劲点头,“白素,你之前什么话都不说,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要不是叶教授跟我们解释,我们都不知道家里人还对你做过那样的事情!”
“……可是我没有向叶教授说过啊?那天他有急事提前走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说。”
病房里的人都齐齐看向叶佐彦,他沉默了几秒,慢条斯理的说,“我所了解的情况,足够我掌控一切。白素老师,爱是一种遇见,却无法预见。你要相信,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放逐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