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男人》千绮夏

9、第九章

　　呼吸机刚被拔下来的时候，我就穿着一身病服，被带到了审讯室。

　　渡辺拿了一卷录像带播放起来，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生。
　　“那么，请中岛小姐描述下那天的情况。”
　　女生不安的握紧了手中的水杯，说：“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小紫要我陪她去黑玫瑰酒吧约那个男生出来谈一谈。就在我去卫生间回来后，小紫说那个男生约她去酒吧的后街谈，当时我本来是要陪她一起去的，可是恰好碰到了熟人，就没有……”
　　“真的很对不起小紫，发生这样的事，也有我的责任吧……”女生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
　　画面切换中，屏幕上又出现一个面容浮肿的成熟女人。
　　“那天啊？我喝多了，然后看见那个小帅哥长得不错，就邀请他一起来跳舞呗，谁知道他竟然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害老娘摔倒在地上，丢死人啦！！”
　　……
　　……
　　“川下千秋，现在，你承认是你杀死被害人河西紫曼的吗？”渡辺沉声道。
　　我一脸平静：“我承认。”
　　“木之哲哉被你在卫生间内杀害，也是事实吧？”
　　“是我杀的。”

　　……
　　……

　　就在我被拘捕等待审判的第一个星期天，渡辺又神情凝重的找到了我。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表情和蔼的白袍医生。
　　“你好，我们是青山精神病院的医生，想给你做个诊断。”
　　我讽刺一笑，跟他们一起走进了诊疗室。

　　“渡辺警长，情况是这样的。这位患者患有严重的家族遗传性精神分裂。在他的世界里，是有两个他，一个是川下千秋，一个是所谓的镜灵。而杀人这些事都是他所出现的第二人格所做的。”那个戴眼镜的医生整合了下调查问卷对渡辺说。
　　渡辺不信任的眯起眼：“这么说，审判将对他无效？”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送到我们青山精神病院终身监禁了。”
　　渡辺突然问：“你们是怎么听到消息找过来的？”
　　“是这样的，川下千秋的母亲松月惠美子，私下一直有来我们病院做心理咨询，遗憾的是，上个月的时候，她病情发作，杀死了自己的新婚丈夫，然后服毒自尽了。”医生叹了口气。
　　“那还真是不幸。这么说来，他也只能待在你们病院度过余生了。”

　　天晴的时候，护士小姐会推着我在后山的庭院里晒晒太阳，她说这样有助于我缓解病情。
　　我微微抬起手，朝着阳光，手掌透明得可以看到皮肤下隐藏的青紫的血管。
　　“千秋君的皮肤真的很好呢！”护士小姐称赞道。
　　我试探着说：“是吗？可不可以给我一面镜子让我照照？“
　　护士小姐立刻就如临大敌般直接拒绝：“不行哟！院长还有高桥医生都特意嘱托过，不能让你接触任何镜子的！”
　　“是吗……”我失落的用手挡住直射过来的阳光。
　　“是嫌阳光太刺眼了吗？你等等，我去给你拿把伞过来！”护士小姐热情周到的说，然后踩着高跟鞋小跑进庭院后的回廊拿伞去了。

　　我看四周无人，吃力的滑动轮椅到了前方的水池前。
　　不够，这样还是无法看到波平如镜的水面。
　　我挣扎摔下了轮椅，一点一点朝池水边挪动。
　　终于，在那片碧波中，相隔数月后，我再一次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阴郁的脸。
　　就像他曾说过的一样，就算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张如梦似幻的脸，恍惚中，我看见他的手伸出水面，握住我的手，抓住我，紧紧不放。
　　我微笑着闭上眼，任身体滑入水池中，渐渐被碧绿的池水所覆灭。

　　在那片深深浅浅的绿色中，我再一次看见那个镜子里的男人，同我一起，永远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