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妖》南朝北阙

40、第四十章

　　娈姝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厚着脸皮搬去百里府住下，反正那层纸早捅破了，也没什么。
　　白幕自是不便跟着去，多指派了两个人跟着娈姝，若有事需帮忙也方便联络。
　　百里箫打心底里是最信任娈姝的，知道她要回去，感觉事情一定就能解决，二话不说跟着走了。
　　娈姝只背着自己几件简单的衣物，大大方方往百里府的大厅一坐，无视徐氏那副要吃人的模样，跟百里舜道：“二叔，我想在这里住几天。”
　　不等百里舜说话，徐氏便第一个反对，骂人摔杯子都使出来了，娈姝淡定地等她发泄完了，才又跟百里舜继续商量。
　　“你想住下我跟你婶婶自然十分乐意，只是……怕委屈了你。”百里舜看了眼满面怒色的徐氏，深知两人的矛盾已是闹得不可开交，娈姝若住下来，必定是日日没个痛快。
　　“二叔放心，我还能吃亏不成，此番只为二哥，旁的我也不想多理会。”
　　百里舜点了点头，便让康雅给娈姝安排房间。
　　徐氏自己生了半天气，自讨没趣，便冷着一张脸回房去了。
　　百里舜长叹一口气，也是苦恼。对自己的母亲，他从来都是逆来顺受，这些日子算是把这辈子的违逆之事都做完了。
　　“娘，娘，娈姝跟我住一个院子吧。”对于娈姝能正大光明住进家里来说，百里箫自然是高兴不已，一路缠着康雅。
　　康雅拍了他一巴掌，整了整他的衣襟，笑骂道：“你这皮猴子，娈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成日跟你混一块儿算什么！”
　　娈姝见他委屈得瘪嘴，笑着跟康雅说：“反正我都跟着二哥混了十几年了，在他这里我也自在些。说起来，府里的下人多半都是徐老太调教出来的，我若单独住一处，难免不会让人找麻烦。”
　　康雅想想也觉有理，便让人将百里箫院子里的一间屋子收拾出来。
　　“缺什么就跟我说，丫鬟们敢怠慢你也只管告诉我。”康雅叮嘱完，却是一笑，“想来你跟着你二哥一样鬼精灵似的，哪会吃亏。”
　　娈姝嘿嘿一笑：“婶婶你知道就不用担心啦。”
　　百里府的格局娈姝之前来调查花流云之死时就已经摸清楚，将百里箫打发去给自己收拾屋子，才问：“花锦树住在哪里？”
　　“她现在可是你奶奶跟前的红人儿，自是跟你奶奶住在一处。”
　　这样的话，去找花锦树，难免又会碰到徐氏，真是有点小不痛快。
　　“从我回来都没见过大哥，不是说他很中意花锦树？怎么不见两人在一起？沐嫣姐也不见人影。”
　　康雅叹了口气道：“因为这个花锦树，连沐嫣都跟你大哥大吵一架，前些日子搬去慈安堂静养了，他们俩自小关系就极好，沐嫣眼见属于自己的宠爱被旁人分了去，心里便有些闹别扭。你大哥去了扬州采买新料子，不日便归。”
　　娈姝仔细观康雅神色，显然对于百里舜跟百里沐嫣的关系没有半点怀疑，心底还是松了口气。
　　本就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儿，康雅面色又有些烦忧，娈姝挽起她胳膊，提议道：“等晚些时辰，我们去慈安堂看沐嫣姐吧，兄妹哪有隔夜仇，多个人说说话也就宽心了。”
　　康雅这才有了笑容，道：“说起来你跟沐嫣还没好好见过面呢，上次来时也是一团乱，有了你这个妹妹，沐嫣自是高兴。”
　　“那我得好好去打扮一下才是，婶婶你都不知道，以前每次偷偷看到沐嫣姐的时候，我都想扑到她面前，这样的大美人着实是秀色可餐！”
　　“你这孩子。”
　　“嘿嘿。”
　　中饭过后，娈姝便一直呆在屋子里，百里箫自然是凑在她跟前，只是心和眼神早不知飞到何处。
　　娈姝翻过一页话本，轻瞄了眼坐在窗台上的百里箫，道：“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百里箫回神，终于有些按捺不住，问道：“娈姝，你打算怎么做啊？”
　　“什么怎么做？”
　　百里箫急道：“当然是怎么帮我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帮你了。”
　　百里箫想想，却是没听到任何承诺，便开始耍赖：“我这后半辈子的幸福就全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要不管我我就吊死在你窗口！”
　　娈姝挑眉，呵，还威胁上了。
　　娈姝站起身，拍了拍裙子，转而坐到桌前捧起茶杯，看得百里箫直抓心挠肝。
　　娈姝也不管他如何相思成疾，正了脸色道：“在我没弄清楚花锦树的底细之前，不准你去见她。”
　　百里箫一听更是炸毛，急火火地就要往门外冲，被娈姝悠悠一句话牵住。
　　“你要是听我的话，我倒还可以考虑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不听嘛……”
　　话还未说完，百里箫赶紧拐回来，连连道：“听听听，我什么都听你的！”
　　娈姝满意地点点头，又道：“一会儿我跟婶婶去慈安堂看沐嫣姐，你也跟着来。”
　　百里箫当即就不乐意了：“我跟着去干什么！”
　　娈姝眯了眯眼，狠狠戳了百里箫胸膛一指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的那点小心思，有我在，想见花锦树门儿都没有！京城样貌好的姑娘不计其数，以前也没见你上心，这花锦树不过出现一个月，你倒是死心塌地了，真不知道是被下了什么药！”
　　百里箫顶嘴：“我就喜欢花锦树！就喜欢花锦树！”
　　娈姝烦得直叫：“啊啊啊，知道你喜欢她行了吧，还没完了！”
　　娈姝想了想，第一次正式见百里沐嫣总该带点什么东西，又引得百里箫哇哇大叫：“你都没给我送过东西呢！”
　　娈姝一拍脑门，瞬间想起来从西域带回来准备送人的东西还放在云衢山庄，便道：“跟我出去一趟，有好东西送你。”
　　百里箫一听转瞬喜笑颜开，本着跟娈姝一样的好奇心，催道：“那快走！”
　　两人刚拐出院子的月洞门，娈姝眼尖地看见花园池塘边的花锦树，顺手将百里箫推了开来，道：“你先去备马车。”
　　“在哪儿啊还坐马车？”
　　“有点远，顺便再去张罗点糕点什么的。”
　　娈姝的要求百里箫自然不会拒绝，好在也没看见花锦树，便乖乖去了。
　　娈姝紧盯着花锦树看了半晌，依旧是一无所获。
　　花锦树往池塘里洒着鱼食，觉察到身后的动静，微微顿了顿，道：“娈姝姑娘若想知道什么，何不正大光明地来问。”
　　花锦树如此干脆，倒让娈姝心中更为生疑。
　　“看情况你是知道我来干什么的，那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花锦树闻言，笑了笑：“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姑娘不也早猜到了。”
　　娈姝心中诧异，这花锦树还真是实在，竟然半点都不隐瞒辩解，看样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花流云的死，百里府本就理亏，娈姝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反驳，最后只能道：“你姐姐的死跟我二哥他们无关，还望你不要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无关的人？”花锦树冷笑一声，“我姐姐死于百里笙‘克妻’，真说起来，跟这百里府的哪个人脱得了干系。就连你那至亲的二哥，都是包庇罪魁祸首的帮凶！”花锦树面上怒色尽显，盛着鱼食的白瓷小碗在手中裂成两半。
　　“你说什么？”娈姝显然对最后一句存有惊疑，急忙追问。
　　“呵，怎么，你还不知道？百里舜夫妇或许是老糊涂了，你那二哥可精明着呢，与自己的大哥同处一个屋檐下，岂会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们兄妹□□的事。”
　　娈姝知晓她话中之意，已是震惊不已。二哥居然知道大哥跟沐嫣姐的事……
　　“这次他们两兄弟闹翻，表面上看是因为我的缘故，其实是你二哥跟百里笙摊了牌，本以为他杀害无辜会心存愧疚，却是说得冠冕堂皇，倒像是别人对不起他。”
　　娈姝听完此番缘故，已经不知作何反应，整个人都呆立住了。
　　罢了，花锦树将破碎的瓷碗扔进池塘中，拍了拍手，慢道：“不过你放心，我此番只为找百里笙跟百里沐嫣，只要他不阻我，我自不会为难他。”
　　娈姝知道花锦树所说的“他”是百里箫，心中反而没有放下去。
　　照这情况，二哥势必会阻挠花锦树的报复，怪不得要死要活地非得跟花锦树在一起，原是为了把花锦树从大哥身边拉开。
　　“望你说到做到。”
　　娈姝无意再跟花锦树多说，丢下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她会尽力不让百里箫参合进去，花锦树便也没有拦她。
　　娈姝骨子里有着妖的冷漠与自私，跟百里笙终归不似百里箫那般亲厚，而他跟花锦树的区别，无非是因为前者有百里舜夫妇这层关系，所以才会插手管这件事情。若说实话，娈姝反觉得百里笙是咎由自取，性格中的优柔寡断反造就了他阴郁的反面，宁愿杀了一个又一个，只抱着永远不能见光的感情，都不肯放过自己去尝试。
　　“若花锦树的目地只有大哥的话……”娈姝暗想，这样或许事情会简单许多，只可惜沐嫣姐也要受牵连。
　　娈姝心思百转，始终想不出一个两全之法，正当此时百里箫也回来了，便揣着一肚子纠结先往云衢山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