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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直至后半夜,娈姝念完了肚子里向百里箫剽窃来的东西,抱着空了的酒壶,还在不依不饶。
      君漠依旧潇洒如初地坐在榻上,面如冠玉,无半点醺然之色。见娈姝虽醉却还未完全不省人事,亦有点讶异。
      这酒名为“浮生醉”,经百年尘封,烈性不减。他素来拿此酒买醉,怎奈这传说中能令仙魔大醉三日不醒的烈酒,于他却半点效用也没,如今,更是连区区一个半妖都醉不倒。若不是曾亲见阎罗在自己面前醉得雷打不动,他真要怀疑这酒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喝……继续喝……”娈姝醉得迷迷瞪瞪的,颠了好几回空酒壶,抬头见君漠好端端地坐着,心里不平衡到极点,莫名开始撒酒疯,“再来二斤!”
      君漠不由哑然失笑,扬了扬手,屏退底下看了半夜好戏的众人,起身打算处理这只醉猫。
      “好喝?”君漠蹲下身,与娈姝平视。
      娈姝晃晃荡荡,半晌不语,而后嗝地一声打了个长长的酒嗝,看着君漠皱起的眉头,笑得花枝乱颤。
      “醉猫。”君漠低语,一手揪住娈姝的脸蛋轻扯。
      娈姝不客气地拍掉脸上肆虐的手,剜了一眼君漠,操着软绵绵的声音阴阳怪气道:“你才是醉猫,你全家都是醉猫。”
      “呵。”
      娈姝捧着晕乎乎的脑袋,听到君漠低沉的笑声,醉眼朦胧地瞄着君漠精致的面容,只觉在酒的作用下让人越发目眩神迷,感叹一声后慢悠悠道了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然后咚一声脑门直直磕到君漠脚尖前的地板上,紧接着便传出轻微的呼噜声。
      君漠似笑非笑地睨着脚下醉成一团的人,细思其“临睡遗言”。这是拐着弯儿骂他有相貌没人品?
      “胆子越发见长了。”微眯的狭长凤眼中,自晦暗中折射出粲然如星的光华,流转不息。
      趴在地上的娈姝,似是感觉到一股袭人的凉意,不由缩了缩身子,嘟囔着继续入睡。
      夜风拂过,红幔翻飞。星河横亘在沉寂的夜空,清冷的星光如流沙一般倾洒而下,笼罩着廊下的彼岸,如梦似幻。
      娈姝于酩酊大醉中醒来之时,还不知今夕何夕。身边早已不见君漠身影,自己还躺在大殿的坐榻之下,似乎连地方都没挪过。
      揉着许久不曾扭动的脖子,娈姝疼得直吸气,心中首要便是骂君漠冷血无情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居然就这样弃她不顾。
      “姑娘可醒了。”眠云不知何时进来,见娈姝坐着还是一副东倒西歪的模样,不由失笑,“姑娘往后切不可如此饮酒了。这一醉五日,姑娘虽有妖力,可终究还是肉体凡胎,如此身体会吃不消的。”
      娈姝迷糊之际听到眠云如是说,讶然道:“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一旁卧雪将浸湿的布巾递给她,道:“可不是。姑娘也真是太冒失,那‘浮生醉’岂是一般人能消受,姑娘没一觉睡过去也是万幸。”
      “无非是个酒而已。”娈姝被卧雪数落得直瘪嘴,嘟囔着回顶两句。
      卧雪不由气笑道:“姑娘怎地分不清轻重呢。”
      “那君漠一天到晚地喝也没见他醉死,唔——”
      卧雪一把捂住娈姝的嘴,神情严肃紧张:“姑娘万不可如此辱骂尊主!”
      “唔唔唔——”娈姝只觉得被卧雪一巴掌捂过来,因还未完全散去的醉意憋得脑袋一阵发晕,赶紧连连点头。
      卧雪见她答应,这才松手。眠云看着二人,只顾嗤嗤地笑。
      “君漠呢?”往常应是在此处寻欢作乐才对,该不是被自己霸占了地方而另寻他处了吧?
      卧雪对她直呼君漠其名虽不赞同,却也无计可施,只得道:“尊主走了也有五日了。”
      娈姝一听,顿时精神一震:“去哪儿了?”
      “人界。”
      “什么?!”娈姝一跃而起,又是一阵眩晕袭来。
      眠云忙道:“姑娘快坐下,小心摔着!”
      娈姝捧着犯晕的脑袋,越想越觉得自己又被君漠给摆了一道,无奈之际唉唉直叫:“去人界怎么不带上我呀。”
      卧雪眠云面面相觑,去人界为什么要带上她呀?
      闹腾了一阵,卧雪眠云将娈姝安置回院子,前脚刚走,后脚娈姝便从床上翻了起来,眼珠子机灵得直转,哪还有半点醉意。
      “我就不信进得来还出不去,大不了再冒死闯一回。”
      娈姝下定决心,循着记忆摸索到了冥洲殿的入口处,看着亭台之上“冥洲殿”三个字,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徘徊片刻,还是毅然由漩涡扑了过去。但听嘭地一声闷响过后,娈姝双手捂着额头双目含泪满地打滚,咬牙坐起,怒发冲冠:“君漠你个卑鄙小人!”
      “乘我不在想偷跑出去,难道就不是小人行径。”
      低缓的陈述语气让娈姝心中的星星之火迅速成燎原之势,当下站起身指着刚进门的君漠准备开火,瞪了半天眼却是只憋出一句:“你给我等着!”说罢狠狠扭头离去。
      原本杵着头的千瞳闻言,诧异抬头,看着娈姝愤愤离去的背影片刻,转而默默地转移到了君漠平静无波的脸上,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表示费解。
      娈姝揣着满怀怒火到处乱窜,待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后悔便排山倒海地涌来。虎须捋了一次又一次,这根本就是活得不耐烦了。斟酌几番,还是决定能拖一刻算一刻,现在回去保不准君漠正在起头上。
      瞭望了下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半拥着石桥流水,桥下迷雾重重,翻滚着青黑之色,似暴风雨来临前的骇人阴云。
      娈姝直觉有些不妥,便赶紧下了石桥打算换个地方。刚步下台阶,一声类似于猛兽的叫声由脚底传来,地面随之震颤,似乎有什么几欲崩裂而出,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娈姝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一路鬼哭狼嚎,狼狈至极。待看见路口站立的君漠,差点喜极而泣,不顾男女有别一头扎进了君漠怀里。
      君漠皱着眉审视前方片刻,转手将人丢给了千瞳:“穷奇喜食人,先将她带离。”
      娈姝听得君漠的话,魂儿就去了一半。随着又一声令人震颤的吼叫,但见数仗之外戾气逼人的庞然大物,体如牛形似虎,背负双翅,呲着獠牙双目猩红地盯着娈姝这边。
      “速速离开!”
      君漠话音一落,巨兽已扑腾而起,獠牙大口一张,堪堪擦过娈姝的发髻。千瞳将人往肩上一扛,风驰电掣般飞离,半路遇着闻声而来的卧雪眠云,便将娈姝丢给她们,自己旋身回去协助君漠。
      “封印穷奇之法应是白幕大人一人可解,怎的此时……”千瞳施术与君漠一同牵制住穷奇,一时想不来为何封印会在此时被冲破。
      君漠心中思量,手中施术未停,见被困的巨兽嘶吼挣扎,眸色渐变,眉间印记越发殷红。
      “既劣性难改,便留你不得。”
      千瞳会意,持剑飞身到巨兽近侧,暂挡片刻,见时机成熟便迅速弹开。但见君漠翻手间,巨兽周身红色光圈紧收,使其嘶吼之声更甚,随着一阵强光绽开,顷刻便化为灰烬。
      “此处动荡剧烈,未免其余封印之处有所波及,需得仔细查看。”
      “是。”
      君漠回到大殿,就见娈姝披头散发地跟卧雪眠云挤做一堆,含着两包泪欲坠不坠,心下好气又好笑。区区半妖,惹麻烦的本事倒无人能及,来冥洲殿半月,竟引得被囚上千年的凶兽出洞。
      “过来。”
      娈姝见他神态自若地回来,想必那凶兽已经被处理妥当。经此一吓,现在还腿软着,自然没力气抗衡君漠,遂乖乖地挪了过去。
      君漠看着她额头破皮流血的伤口,忽然伸手将血迹沾到指尖,闭目轻嗅,慵懒之色让娈姝寒毛直竖:“你你你……你干什么?”
      凤目再次睁开,已呈现一片了然之色。无视娈姝惊恐神色,君漠向卧雪眠云吩咐道:“往后寸步不离跟随左右,确保毫发无伤,冥洲殿西南一带,绝不可接近。”
      “遵命。”
      娈姝一时有些傻眼,这是变着法子要软禁她?
      君漠瞟了眼她,抹去指尖的血迹,颀长的身子慵懒地倚于扶手边,好心情地解释:“方才那处封印之地因年岁长久,效力渐失,加之你的血液诱引,所剩封印之力便无法禁锢穷奇破洞而出。”
      娈姝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回想方才那凶险一幕,不由转了转脖子,确定这颗脑袋还在。不过照这么下去,不死也得残。
      娈姝定了定心神,面色认真道:“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既无惊世之才又无绝世美貌,身段不够妖嗓音不够娇,你到底图个什么啊求放过!”说到最后娈姝已是咬牙切齿,以此表达着自己万分的费解。
      君漠气定神闲地观赏了半晌娈姝几欲疯魔的神情,悠然笑道:“从未有人在我面前如此说话。”
      娈姝被噎了一下,低头半晌,也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突然抬头道:“听说你跟阎王关系很好?”
      君漠身形一顿,对于娈姝突然转变话题也有些不适应,随即恢复悠然笑意:“还不错。”
      娈姝伸爪一抓君漠衣袖,双眼放光道:“带我去串门呗!”
      君漠闻言表情顿时僵在脸上,旁边卧雪眠云已呈石化。
      一个人,去地府串门,明摆着找死!
      君漠扶额半晌,又看了看娈姝满是雀跃的脸半晌,蓦然悠悠道:“怕死么?”
      娈姝也被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问得一愣,继而一脸“你傻啊”的表情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怕了!”
      “怕死还日日找死,纵观古今,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你才找死你全家都找死!娈姝心底破口大骂,面上还是隐忍着,揉了揉扭曲的面孔,嘻嘻笑道:“这不是有你当靠山么。”
      君漠瞟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伸手取过一边的酒壶斟酒,“罢了,想做什么直说,今日我心情好,兴许能小小的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娈姝一听喜不自胜,胆子一肥夺过君漠正要递到嘴边的酒杯,说了句“喝酒伤身”,全不顾君漠嘴唇微张的一瞬呆滞,而后才搓搓手道:“白幕说你能去地府,你带我去见见我爹娘呗。”
      君漠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默然收回,“魂魄入了地府便要去投胎转世,哪里等得你去相见。”
      娈姝急急道:“白幕说枉死的人心念不了是入不了轮回的!”
      “你又知道是枉死了?”
      娈姝气结。我爹娘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娈姝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君漠扬了扬手让卧雪呈上纸笔,道:“姓名,生辰。”
      今天这么好说话?娈姝顾不上分析有什么阴谋,喜滋滋凑上前道:“百里尧,梅寒雪。庚申年十月初五日寅时,娘的生辰……二叔没告诉我啊……”
      娈姝还在纠结地想着,君漠执笔左右看了下没见着砚台,很自然地戳向了娈姝的额头,蘸了蘸,刷刷两下,一排丰润自然宛若劲竹的字迹跃然纸上。
      娈姝挤着眼疼得直吸气,见着君漠用意,更是气得直吼:“找一下砚台能怀孕么!”
      君漠挑眉不语,将所写纸条交给千瞳:“去地府查一下。”
      “是。”
      娈姝见状,好歹是求人办事也不好再发脾气,捧着头转到一边去了。
      “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弄不好要留疤的。”眠云道。
      娈姝撅着个嘴一扭脖子:“我要等千瞳回来。”
      眠云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君漠,见君漠神色无不耐,想是默许了,遂只好与卧雪一道回去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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