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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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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快救他,他不能死。”
从睡梦之中惊醒的陆小凤,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陆小凤并没马上跳下床,而是愣在哪里。倒不是因为他感到不舒服,而是恰恰相反他没有半点不适感。即便在他意识的最后,他身中数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还留了很多血,就只剩下那么一口气不肯咽下去。
可是他现在感觉不到一点痛,反而浑身舒畅,好的不能再好了。这本该是好事,可陆小凤却为这样的感觉感到糟糕,他宁可现就算吸口气也能让他痛的头皮发麻,痛是活着最简单也最直接的证明。
当然此时的陆小凤也并没有身处昏暗的密室,躺在箭矢血泊之中。而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普通房间,阳光透过窗纸洒在房间之中。走下床的陆小凤,推开房门门外阳光明媚,不远处的桃花开的正盛,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安静惬意。
眼前的这一切让陆小凤不得不考虑,究竟要如何解释他的记忆与此刻那截然不同的差异。究竟是‘我死了’更贴切,还是‘都是梦’更庆幸。
也就在此时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走了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陆小凤显的有些惊讶。
“陆大侠,你醒过来了。”
“鬼医。”看到这人留给陆小凤可以选择的解释便只有一种了。纵然是鬼医也只能医活人。“这里是?”
“这里当然是谢公子盘下的客栈,前日咱们前往老巢,寻饿鬼舌而陆大侠你受了伤,现在可还有感觉不适。”鬼医回答。
“前天?我受伤?”听到鬼医这么问,也让陆小凤的第二种解释变成了不可能。可是他马上意识到一些事情,拉开自己的衣服。“怎么会这样?”
“陆大侠你不记得璇玑箱中的事情吗?”看陆小凤这样鬼医有些担忧的问道。莫不是他不小心把陆小凤给哪里医坏了。
“……记得。”陆小凤点点头,就是记得才让他吃惊。在陆小凤的记忆中,一支箭同时刺穿了他和司空摘星两个人的肩膀。在他的肩头上箭矢留下的伤痕也证明他的记忆没有错,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然而这个明明刚得来不久的伤口却已经愈合,新肉都已经长好。当然不止这一处伤口,心口,腹部,手臂,腿上的伤口也全部都痊愈。
“饿鬼舌不愧传说中的神物,白骨生肉起死回生,不过一日陆大侠你的伤势便已经好了。”留意到陆小凤的伤,鬼医也感慨道。对于一个行医者能亲眼得见如此的神迹着实兴奋。
“饿鬼舌?若是你用饿鬼舌救了我们。那谢兄他现在如何?”陆小凤询问道,他还没忘记自己那么拼命是为了帮自己的朋友偷命,却想不到这命却先被他们所用。一条饿鬼舌生死两半,白骨生肉起死回生,而一整条饿鬼舌便能让人长生不老延年益寿。这个就是说一条饿鬼舌只能救两个人。
“事到如此还惦记着谢某,能结交到陆兄弟你这样的朋友,谢某真是死而无憾了。”带着些许病容的年轻公子从远处慢慢的走近。
“谢兄,你的病?”看到自己这满脸病容的友人陆小凤很是吃惊,要知道他出发前最后一次见到友人的时候,这位朋友看上去比白骨骷髅也不过只多层皮罢了。
“谢某已经无恙,不但能吃下东西也能下地行走了,这一次还多谢陆兄你为谢某寻回这条命。往后谢某的一切都是陆兄你的了,若是陆兄有任何吩咐谢某都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谢公子说道,而陆小凤却只是盯着他看。原本的惊讶与欣喜被恐惧所替代,手捂住心口那已经痊愈的伤。“陆兄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让……”鬼医刚想把量陆小凤的脉象是否有异样,却被陆小凤反扣住手腕。“陆大侠?”
“鬼医,你救了我们之后可有再取另一条饿鬼舌?”陆小凤突然问道。
“没有。只有陆大侠你当时取出的那一条而已。”鬼医说道,他已经能猜到陆小凤要问什么了。
“那你救谢兄用了多少饿鬼舌。”陆小凤继续问道,抓着鬼医的力道越来越大。
“半条。”鬼医说道。
“那你救我又用了多少?”陆小凤的呼吸变得混乱,虚汗从他头上渗出。
“半条。”
“……那他呢?”听到这答案陆小凤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你没有用饿鬼舌救他?”
“……”鬼医摇摇头。这饿鬼舌生死两半,又如何能救三个人呢。
“我让你救他,你救我做什么。”陆小凤一把揪住鬼医的衣襟,押在门板上,盯着他恨不得把这个救命恩人给撕碎了。
“陆兄?”谢公子也被陆小凤这突然的杀气吓到了。
“就算我叫鬼医,我也只能医人,医不了鬼。”鬼医倒是不慌不忙的说道,丝毫不在意陆小凤的愤怒。
“你不是说饿鬼舌可以白骨生肉起死回生吗?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才不会那么容易死的,都是他祸害人,这次被人害的半死他肯定有口气咽不下去的。你为什么不抓紧快些救他。”陆小凤拽着鬼医质问着,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为什么不去救他,你救我做什么?谁让你救我的?”
“我。”
“……”陆小凤回身看了一眼,便看到那熟悉的人双臂环肩一脸不满的站在身后。放开鬼医,立即窜到那人面前,陆小凤伸出手臂有些不敢触碰,他生怕自己一旦触碰眼前的人便会烟消云散。“猴精?”
“你这陆小鸡自己都快没命了还想救谁啊。”司空摘星侧着头看着站在面前全身僵直的陆小凤。先伸出手推了一下陆小凤的肩膀。
“救你啊。”扎扎实实的触感,让陆小凤放松了不少说道。
“救我?我又没事为什么要人救啊?你这陆小鸡不要乱卖我人情。”司空摘星笑道。
“没事?”陆小凤有些不敢相信。细细打量着眼前瘦小的人。“你这死猴精自寻死路,明明中了那么多箭,怎么可能会没事。”
“我中箭!你这陆小鸡是不是做梦了?我又不是你这个陆小鸡喜欢送死,都让你老实站着不要动竟然突然冲上来。没被射穿成箭猪就算不错了。”司空摘星说着,看到陆小凤敞开的衣领露出的伤疤皱起眉头。“对了都说人临死前会看到幻觉。你这陆小鸡一定是看到幻觉了。”
“你真的没事?”陆小凤满是置疑的说着,将目光投向鬼医求证。
“我没事你这陆小鸡是不是很失望,还巴不得我死啊。”司空不满的说道,却还是伸出手帮陆小凤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襟。
“……”陆小凤连忙摇头,若是那一幕真的只是他将死的幻觉当然再好不过了。可是若不是呢?
这一夜。陆小凤做梦了,一个他所做过最恐怖的梦,梦中的他满身的血,而血却不是他的,数不清的箭射穿那单薄的身子。抬起头熟悉的面孔不复存在,而是一副白骨,原本漂亮的眼睛只留下两个漆黑的窟窿。
‘快救他我没事。’
‘你叫鬼医,你就因该救人而不是救鬼。’
“陆小鸡!三更半夜的你搞什么。撞鬼了不成。”司空摘星看着半夜不睡觉,突然闯进他房间也不让他睡的人。
“我又看到了。漫天的箭雨,到处都是血。”陆小凤说道他看上去很是慌张。
“你这陆小鸡肯定是还没回过魂,又做梦了吧。”司空摘星无奈的说道。
“可能吧,不过你这猴精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这样做?要是这个梦成了真的我真的会疯。”陆小凤双手抓住眼前人的双臂。看着很认真看着他等待着承诺。
“你这陆小鸡就别傻了,你也知道我不是好人,你要出事我不补上一刀就好了,怎么可能会帮你挡箭啊。”司空摘星笑着说道。“不要胡思乱想了,快去睡觉。我还没活够呢,要死也是死在女人怀里,怎么可能会和你这陆小鸡一起做串糖葫芦啊。”
“……你说什么!“听到他这么说陆小凤脸色突然变了。抓着司空双臂的手更加用力。“我可从来没和你说过我梦到你帮我挡箭了。更不要说咱们两个被箭……”
“……”司空摘星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变得煞白,满头大汗。“当然是你说梦话,你先放开我。”
“……”陆小凤突然感觉左手湿湿的,看过去司空的右臂衣服慢慢被血色染透。“脱衣服。”
“什么?陆小鸡你是不是疯了。”司空摘星却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一样。
“疯没疯,你现在就脱衣服让我看一下。”陆小凤说着抓紧不让这猴精逃跑。
“看什么看,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司空挣扎起来。
“……。”陆小凤不再啰嗦,一下封住司空的穴道,不再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便伸出手将衣服拉开。
扯开的衣襟露出单薄苍白的身子。入眼的是一道道箭矢留下的贯穿伤。肩甲,心口,腹部,这一道道伤意外的与陆小凤身上那快要痊愈的伤疤契合。只是不同的是这些伤口没有愈合结痂的迹象,看上去就像是留在死人身上的伤口。
“……”看着这一道道致命伤,有些不敢相信的将人转过来,后背更是有十数处伤口,每一道都是那么触目惊心。“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什么伤?你是不是又有幻觉了。”背对着陆小凤的司空摘星却调笑的说道。
“幻觉?”陆小凤用手按上按上司空后背的伤口,根本感觉不到正常人的体温,稍稍用力挤压伤口便有血慢慢的渗出来。他的手指甚至可以探进几处较深伤口之中。
“陆小凤你玩够了没有,放开我。”司空摘星冷冷的说道,而他的声音在颤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你这猴精又玩够没有,让我以为自己疯了很好玩吗?”陆小凤再一次将人翻转过来面对着他,若是这真是幻觉会不会太真实了。“难道你就那么想看我疯掉不成。”
“陆小凤,你答应过让我骗一次的还记得吗?”
“……”陆小凤当然记得,他也明白司空摘星的意思。“可我让你骗是让你把无事说有事,而不是明明有事却说无事。瞒着我难道你就真的那么想找死吗。”
“找死?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不想死才要骗你的。”司空摘星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暗想这个陆小鸡难道蠢得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你不想……”陆小凤看着司空身上那些要命的伤,这样的伤不论任何人都会当场送命,就算不死伤口愈合前也怕和死人差不了多少。
在璇玑箱中的时候,他自己不也只剩下那么一口气,更不要说遮挡在他与鬼门关中间的人了。若是一个明明就该死在你面前,你更知道没有奇迹可以救活的人。却活生生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觉得他是活还是死呢?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陆小凤伸出两根手指,慢慢的搭上司空的脖颈。冰冷的皮肤让陆小凤的手指颤抖,却如何也探不到本该有的波动。猛地缩回手指整个人也往后退了一大步。
“怎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陆小凤不明白,明明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为何会没有任何脉息。
“什么也没发生,我一直都是如此。”司空说道,看着不自觉拉开与他距离的人,暗自攥紧拳头。
“……”而在陆小凤眼中也不出意料的出现了那种他从来都不陌生的惊恐惧怕的神情。
“干什么那么惊讶,我是什么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吗?”勾起一抹调笑,将自己的衣服重新穿好。
“……”看着明明被自己封住穴道的人却能动了,着实让陆小凤吃惊,可是转念一想,既然连脉息都没有的话,又如何去封住血脉而通的穴道呢。
“我可从没说过我个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