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门左爱》皮皮象

16、刻不容缓

　　朱卓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想好了联系我。

　　他离开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好像志在必得一样。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钱治疗的白血病患者有很多，但是真能按合同做到封口的人却并不多。手术做完，人家翻脸对外说其实不是吃药治好的，厂家有辙吗？

　　所以，朱桌看中的，不只是陆梦瑶的病和气质，而是对她的了解和信任。

　　他太了解陆梦瑶的为人，只要她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虽然，或许说服它去代言一个不靠谱的药品是一件难事，但是在生命面前，原则还有什么立场，有什么位置？

　　朱桌信心十足，他确定自己能完成这场使命，而且陆梦瑶和陆君瑶的骨髓是完全匹配的，只剩手术费的问题，这对于她们或是对于他，都是太合适不过的机会。

　　两个人的抗争就像跷跷板，让一方信息十足，自己翘起尾巴飞上天的时候，另一方一定像一个失败者，落寞与一个低进地缝的位置。

　　陆君瑶的心情，非常纠结，非常挣扎。

　　“小瑶，咱们不告诉梦瑶，她不会知道药厂的情况……”蒋小小犹犹豫豫的说，似乎自己也明白这件事情的卑鄙性。

　　陆君瑶没有说话，她的额上泛着汗珠。

　　这真是对人性的一种考验。

　　相安无事的时候，每个人都能当一个好人，高尚的维持着那些墨守成规的原则。而一旦触及利益，触及生命，触及心底防线，人性的弱点，在这个时候会暴露无遗。

　　她根本开不了口去否定蒋小小的卑鄙建议，一旦否定，便再也收不回，覆水难收。

　　犹豫了几分钟，她对蒋小小说，“先什么都别说。”

　　对方点点头，她才去推开卧室门，探进那张布满了担心和纠结的脸，看着床上侧着身子安静的躺着的姐姐，说道，“他……走了。”

　　陆梦瑶轻轻抖了下，随之嗯了一声。

　　那是她的初恋，她的触动与他来看她的真相无关。他来做什么根本不重要，只要面对那个人，那张脸，心里就会产生很强的冲击感。

　　所以当朱卓站在她面前表达来意时，她其实根本没太听清。当时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往事像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

　　“我想再休息一下。”心里太乱，陆梦瑶侧着身子弱弱的说。

　　陆君瑶咬了咬唇，准备重新关上门。

　　“小瑶。”陆梦瑶突然想起什么，稍坐起点身子，侧过头问道，“你不是在外地教书吗？怎么小小一个电话你就回来了。”

　　额……陆君瑶顿了顿，咽了下口水说，“我是今天没课，小小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长途车上。”

　　陆梦瑶哦了一声，又侧回身体孱弱的躺了下去。

　　谎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真的好累，好累。

　　是不是，现在又有了新的谎言需要捏造？

　　陆君瑶心情变得很重，比最初知道姐姐病，下定决定赚钱治病的心情还要重。之前，是一种压力，怀揣着希望与期待的压力。

　　可现在，是一种在原则和生命前做抉择的挣扎，是一种两难的痛苦。

　　人在目标明确的时候，有多苦多难都不会痛的。

　　痛的，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却不知究竟要撞到哪里去。

　　“小瑶，顾左晰，到底怎么说？”蒋小小问道。

　　陆君瑶打开微信给她看，上面只有八个大字：虚假厂家，伪劣药品。

　　蒋小小的眼神一下就暗了下去。两个人正满腹心事愁眉苦脸着，顾大医生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小瑶！你怎么了？”那边是顾左晰急急的声音，“刚才有个重病会诊，我来不及给你电话，你怎么了？”

　　他找急忙慌的，以为跟屁虫又被查出什么病了……

　　陆君瑶结巴着，“我……没事啊……”

　　“你问那个厂家干什么？”顾左晰声音里充满质疑。

　　“哦……是我一个朋友……朋友的朋友，托我的朋友问问我，这个药能不能吃……”

　　“不能！”顾左晰绝决的打断，“这个药厂的审批手续都不合格，药品生产都是违规操作，不能吃！”

　　陆君瑶额头上又开始冒汗，“是吗……那么严重啊……会吃死人吗……”她心虚的问。

　　顾左晰停顿了片刻，无奈的说道，“不是只有吃死人的药才是假药。有些违规药品不仅不能治病，而且会掩盖病症，延长病程，常常会因贻误治疗而致病情恶化。”

　　额……生命好脆弱……陆君瑶心里又在苦苦挣扎。

　　“叫你那个朋友的朋友到大医院治疗，自己又不是大夫，瞎吃什么药！”顾左晰严厉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虚汗连连，手心都在潮湿。

　　“你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先忙了，晚上我晚些回家，你自己先吃饭。”说完顾大忙人就挂了电话。

　　陆君瑶这下心里开始各种阴暗了。

　　其实，顾左晰是个好老公，只是……是一个害怕麻烦的好老公。

　　如果是她病了，他愿意为她出钱治病吗？

　　虽然他对她很好，很好，可是她依然没什么自信。

　　只因，刚结婚的时候，他说的那句……“那就好。”

　　“我家里没有任何麻烦事需要你帮忙的！”“那就好……”

　　她只死死的记着那句那就好，却不知道，这句话仅仅意味着他希望她的家人，一切安好。

　　“小瑶，你打算怎么办？”蒋小小见她又开始大规模发呆，伸手捅了捅她的小臂。

　　陆君瑶回过神，脸上爬着若干朵乌云，她重重的喘了口气，思考了半天，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蒋小小说，“我决定了！”

　　对方诧异，“你决定什么……”

　　“朱卓的事情，你先不要告诉姐姐！”

　　蒋小小眼神闪过惊讶，“你下定决心了？”

　　陆君瑶转过头，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我决定了！我现在就去医院找顾左晰说！”

　　蒋小小满脸黑线，不是决定答应陈世美的事吗？

　　去找顾左晰……

　　不会吧！

　　她被逼的要真相大白了？

　　临走前，她回头坚定的看了一眼蒋小小，“随时等我联系你，我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

　　蒋小小又紧张又激动的点点头，救场如救火，她要做好准备随时去帮陆君瑶迎战！

　　阿弥陀佛，蒋小小双手合十，暗自期待着顾左晰大方一点，慈善一点，不要像传说中那么冷血无情……

　　陆君瑶打了个车一路狂奔到医院，这件事，十万火急，她一刻也不能等！

　　有一句至理名言，出自一个非常可爱的小说作者皮皮象之手：地球之所以是圆的，是因为上帝想让那些奇葩不停的相遇。

　　陆君瑶马上在顾左晰的办公室验证了这个道理。

　　当她东问西问终于找到顾医生的办公室，并且耐不住性子根本没敲门就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他友爱的帮病人看片子，分析病情，也不是他认真开药方的谨慎模样。

　　她看到了一个叫做董琳儿的女人，正在撩拨着自己的性感裙边，和老太太到访那天的装扮截然不同。

　　那天她穿的可是十分传统又朴实的家居服。

　　陆君瑶心上一气，被这骇人的情景搞的心情大燥。

　　“呦！正牌夫人来捉奸了！”董琳儿不知廉耻的发出一声挑衅，全然不顾她早已经影响到了顾左晰的正常办公。

　　原以为低头看病历，无视这个疯女人才是正确的解决办法，没先到该走的不走，不该来的又突然来了。

　　顾左晰心里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最近心口总是疼，不知道是不是患了相思病的缘故，正让顾医生帮我诊治呢。所以你是正牌，也得排队哦。”董琳儿晃了晃手中的挂号单，洋洋得意的露出邪魅笑容。

　　顾左晰叹了口气……这就是他不能将她即刻轰走，只能视而不见的原因。

　　陆君瑶看了看她手里的挂号单子，心里的三味真火莫名其妙的腾起来，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说道，“真是相见不如偶遇啊。顾医生，还不快给她做个心电图、脑电波、核磁共振查B超一系列的检查。”

　　顾左晰无奈的拿眼神一扫，陆君瑶就看到顾大医生的办公室里，各种医疗设备一应俱全……

　　好吧，大医院就是大医院，主任医师确实和小菜鸟不一样的级别。

　　董琳儿勾了勾唇，淡然自若道，“我在看病，还希望顾医生给予患者一个良好的治疗环境，不然我可要投诉了。”

　　顾左晰只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即刻发出万丈犀利之光，能把人看碎似的。

　　陆君瑶身兼重任，又在气头上，没心思和她无聊的一决高下。她快步走进顾左晰的视线里，坚决的说，“我来找你，是有件很急很急的事！说完我就走！”

　　顾左晰站起身，想把她按到椅子上，“什么事？”

　　陆君瑶执拗的晃了下肩膀，躲开他温柔的手心，开门见山的说，“我要开培训班！现在就要开！马上立刻一分钟也不能等！”

　　顾左晰和董琳儿同时瞬间惊呆。

　　“这么急？”

　　她点头，“是的！非常急！你马上把你那个朋友的电话给我，理财产品暂时取不了，没关系，先把房子做贷款！”

　　她本来是来商量的，但是一看到董琳儿在这儿搔首弄姿，突然就气的不行，于是商量变成了命令，听起来很有女王的威严感。

　　董琳儿脸色暗淡了，她平时在家就是这么做女王的？

　　这个事儿得赶快告诉老太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