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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梨花落(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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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错“啊”了一声,有点跟不上趟,他拉过她的手,她刚要挣脱,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就停在了他们面前,阿错躲在陆景岚身后,避开马蹄踏出的灰尘。陆景槿先一步跳下马,拉过陆景岚的手道:“二哥你可算来了。徐杰说你带了二嫂,我就坐不住啦,快让我看看,我二嫂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字还没说出口,陆景槿张着大嘴啊啊啊了半晌,跑过去找拴马的徐杰,指着阿错语无轮的比划了起来。
徐杰跟陆景岚对视了一眼,安抚阿槿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了么?现实就是这么的,难以捉摸。”
陆景槿一脸崇拜的看着她二哥,还是不敢靠近阿错一步,只是怯生生的勾过陆景岚的衣角,陆景岚松开阿错的手,跟着陆景槿到了个角落:“二,二哥,我以前觉得你特别厉害,夸过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没想到你,你还真的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啊啊。死人都能被你养活的么!”
陆景岚看着她,不答。
阿错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陆景槿,她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嗓门还是如记忆中那样大,个头还是不多不少比她高一头,好像她们之间的差别,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这个对比,让阿错略微有一点点小小的失望。
她其实很羡慕英姿飒爽的陆景槿。或许羡慕中还带点嫉妒。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突然失笑,觉得自己这般计较像是个孩子。
陆景槿提着胆子走上前,憋足一口气戳了戳阿错的脸,阿错要躲开,被她一把抓住。
“活,活的?”她声线都颤抖了。
阿错觉得好玩,佯作恼怒的冷下脸,陆景槿吓的哇哇大叫:“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啊!!”
乱蹦的兔子正好跳到陆景槿脚下,那种毛茸茸的触感,简直要把她吓疯了。
陆景岚发现,比起兔子,阿错更喜欢逗阿槿。他侧过身,把陆景槿贡献了出去。
阿错也学着陆景槿刚刚的模样,戳戳她的脸,阿瑾还没缓过神来,哇哇大叫着,吵得她耳膜疼:“阿瑾。”
声音戛然而止。
陆景槿没有抬头看她,而是蹲下身,不动了。
阿错也跟着她蹲下,歪过头看着她。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草地上,她头越埋越低,察觉到阿错在看她,把脸别到一边,胡乱抓过脚边的兔子擦了擦脸。红着眼睛看着阿错道:“九歌姐姐,你,活着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天天睡不醒,我就想你要是恨我,就托梦来骂我吧,我由着你骂。结果我日日等你入梦,你日日都不来。九歌姐姐,我,我恨不得和亲的是我,我,我真的很恨我自己。”
阿错愣在那里。
原来唯一一个为她哭的人,竟然是陆景槿。她伸出手抹掉陆景槿的泪水,看着她笑了:“阿槿,我还活着。能活着见到你,真好。”
陆景槿被她的笑晃了眼,抽抽搭搭的紧紧抱住她:“你可不要再吓我了。以后有什么事,都要记得,还有我。”
阿错回答了一个“好”,抬眼看见了陆景岚吃味的表情。
入夜,一行人在雍都安顿下来,阿错和陆景槿挤在一张床上,陆景槿正要跟她说说悄悄话,门突然被推开了。陆景槿刚跳起来要说什么,一见是她二哥,整个人缩手缩脚的跳下床,一溜烟跑了。
阿错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陆景岚。
远处传来锣鼓欢闹声,阿错看着一身蓝衣的陆景岚,陆景岚从身后拿出一只木制的狐狸面具递给她:“过来,我们去参加庆典。”
阿错走上前,陆景岚亲自替她带上面具,他袖间有淡淡的竹叶香气,比起他惯用的檀香多了几丝清幽。她侧过脸看着他,月光洒在他俊逸的面庞上,闪着不真实的光。
“我们赶了这么多日子的路,你也该累了……”话没说完,就被他拦腰抱起,向外面走去。
来的时候她一直在马车里听着陆景槿叽叽喳喳,加上连日赶路十分疲惫,一直都昏昏欲睡。她对雍国一直没什么认识,也谈不上有兴趣,所以对这个他们紧赶慢赶也要参加的雍国开国纪念庆典,她完全没有要参加的意思。她还来不及抱怨,陆景岚已经将她推进马车。这辆马车与连日赶路的那辆不同。阿错,拍了拍座椅,软的犹如被褥,让人恨不得幸福的睡去,马车内空间很大,还有一张矮几。陆景岚也上了马车,坐在她对面。
“上车就睡?这么吵你也睡得着?”他笑。
阿错揉了揉太阳穴:“你也知道外面吵,还要拉我出来,你这一路骑马砍人的,不累么?”
他挑了挑眉:“你关心我?”
阿错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种关心,但是最主要的是借由关心他达到关心自己的目的。她软下声音道:“我自然是关心你。”为了增加可信度,还亲自为他斟了杯酒,“你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大可抛下我去看,我,不会介意的。”
陆景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喜欢的,就是什么事都带着你。”
阿错干笑了两声,敬过去的酒洒了两滴。
庆典这种节日,大多是图个喜庆。天下大抵都是一样的。排排花灯亮起,红火火一片,上面贴着或是字谜或是十二生肖的剪纸,透出变幻的长影。阿错怔盯着一个灯笼上的字谜猜的起劲,陆景岚凑上前道:“你喜欢猜谜?”
阿错微微一怔,转头看他,不想他已经贴的这样近,一个转身就碰上了他的唇,她瞬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陆景岚笑了笑,拦过她的腰,抱她下车。大街上,有游走的表演的青衣随时穿插,陆景岚握住她的手,带她看花灯。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灯打的字,可以练成一句话?”阿错边走边问。
“哦?”他含笑看着她,花灯下,她一双眼睛映着他的样子。
阿错见他根本没有在看花灯,要说的话打了个结,继续向前走,路边卖小吃的勾起了她未吃晚饭的记忆,陆景岚看了眼道:“要不要吃碗云吞?”
节日的气息染的他眉眼都十分喜庆,阿错艰难的说了个“不”字,却被淹没在人声中,陆景岚挑了挑眉,似乎只听到了她说的那个“吃”,拉着她排队。
“这个,云吞是早上吃的。”阿错提醒他。
“你想吃,早晚又有什么区别?”他回。
“我,我也不是那么想吃的。”阿错实在拉不下脸来在大街上吃饭,还是这么喜庆的人多的大街上。
“是么?”他笑,却不拆穿她,带着她继续逛,一路上给她买了两个糖球,她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吃了一个,他只好装作没看到,等她吃完了,才笑道:“好吃么?”说着不等她回答,弯下身,吻上她的唇。甜甜的。
阿错赶忙跳开一步,捂住嘴巴。
“尝尝。”他笑。
逛了一夜,吃了许多,每吃一样,陆景岚都会来尝尝,到了后来,阿错已经不反抗了,还没等他俯下身,就踮起脚尖,拉下他的脖子,狠狠的蹭上他的嘴巴,挑衅道:“尝到了么!”
陆景岚笑了笑,一手拦过她的腰,一手摘下她的狐狸面具。
“阿错,嫁给我。”
阿错抿着唇,没有回答。
远处有鞭炮声响起,行人纷纷避让;近处有路人欢声笑语,他们的沉默,淹没在巨大的庆典里,微不足道,无人在意。
阿错挣开他:“你以什么身份娶我?是北承定远侯府的二公子,还是,雍国的天子陆景岚?”
他淡然的表情如一,没有任何变化。
“那些灯笼上的字,连起来就是,你陆景岚,皇权天授,受命于天,延雍国百年昌盛。相信明日,这些就会传遍雍都了吧。听说这是国师赐福的字,是雍国的国师已经被你收买了么?还是,他已经死了?”阿错盯着他,想在他的脸上看出答案,可是没有,他平静的表情,好像不是一个谋权者,只是一个,倾听者,“是死了吧。”她轻叹一声,“我看到阿槿的时候就知道了,阿槿在,那你陆家的兵力就一定是倾巢而出,背水一战了。陆景岚,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私,如果你兵变不成,我也要随着你陪葬么?”
他松开她的腰,牵过她的手。带她走出人群。出了人群,燥热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冷,阿错打了个哆嗦,倔强的看着他:“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给她无忧的生活,免她颠沛流离之苦?你为什么要拉我下水,我不想跟你去争什么雍国的皇权,那对我没有用。”
他的声音透着她听不懂平静,不带丝毫情绪:“以凤山神女的身份嫁给我,这对我很重要。”
“那你可以去找戚容,她更名正言顺,更有本事,甚至,她有雍国皇室的血统,更能服众。”她继续抗拒。
“你该知道,这不一样。”陆景岚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