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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桃花渊(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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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无云,燥热的打了几声闷雷。
红锦紫檀木的轿子缓缓的停在了镇国将军府门前。侍卫下马,迎下轿子里的人。金线绣成的凤凰门帘微微扬起,一只关节明显的大手掀开了帘子。
“陆二少爷可否借本候个地方避避雨,本候瞧着,这天儿是要来个急的。”萧奉仪不等大门内侧的蓝衣男子回答,先一步下了马车。
“永安候客气,炬方,去会贤楼告诉徐廷尉,今日府里有点事,就不过去了。”陆景岚迎进萧奉仪,二人一前一后去了前厅。
永安候偏居在富庶的金陵多年,除去宫中大典,几乎从未在京城露过脸,京中对这位侯爷的认识,一直停留在永安候长房无人,二房险些要过继袭爵的时候,皇上突然将用永安候的爵位给了萧奉仪。据说他是老侯爷在外面的私生子,因生母早逝,侯爷愧疚,执意请封他。如今永安候府上下团结安定,皇上还叹过,“这个萧凤仪,至少会让金陵萧氏昌盛百年。”
萧凤仪噙着一抹笑意,懒洋洋的坐下道:“听闻二少回京的时候受了伤,不知道是哪里的贼人,连镇国将军府的少爷都敢动了?”
陆景岚淡淡的看向他:“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侯爷的眼睛。”
闷雷轰隆一声引了两人望去,天还是晴的发蓝,萧凤仪端起茶碗道:“这天,看着是晴的。听的是阴的。也不知道是骗聋子还是吓唬瞎子呢。”
陆景岚看了眼门口的小厮,不一会儿陆老将军就要回来了。陆老将军素不喜萧奉仪,从小就教育陆景岚,“不要仗着一副好皮面就去外面饮酒作诗!咱们是武将,武将不是那群歪歪肠子,脑子不用到正地方的文人!”当年永安候请封世子,见到了俊美无双的萧奉仪,有相熟的官员就来跟陆老将军说,“二少长相将来只怕不输给这位世子爷。”自此之后,老将军在教训陆景岚的时候,就多加了一句话“你要是敢跟那个狐狸崽子来往,老子就打断你的腿!”
陆景岚揉了揉眉心,不想说话。
萧奉仪放下茶碗,丫鬟又来添了茶水。他侧头看去,外面有个熟悉的锦衣少女盈盈走来,旁边还跟着一位桃色锦衣的明艳姑娘。他嘴角含笑道:“原来将军府今日有贵客。”
陆景岚顺着他的话看去,那身影他自然认得,二人独处多在夜里,他对这个轮廓辨别能力超乎常人。他目光看着她,回萧奉仪道:“是太傅家的九姑娘,与阿槿差不多大,阿槿不喜读书,九姑娘特意来陪她读书的。”
“这么远的距离,本候也只不过是从衣着上判断来人身份,却也不知道是谁。二少眼力甚好,本候自叹弗如。”萧奉仪嘴角噙着笑,也看着来人。
陆景岚又皱了皱眉。
萧奉仪总有这个本事,话里套着话,还顺带下套,防不胜防。
萧奉仪叠了叠袖子,又接着道:“说起来二少是前几日才回京的,不知道上个月太傅家的姑娘还病的下不了床,被送出宫办丧的事吧。本候奉旨入京,也是因为这件事。”
陆景岚心中一沉,看向萧奉仪。
萧奉仪迎上他的目光,笑道:“谁能想到太医都判了死刑的小姑娘,还在出宫的时候遇到刺客,竟然还逃掉了。说到底也要感谢九歌姑娘命大,要不然,永安候府宫中行刺太傅之女的事情,本候可是自尽都洗不清冤屈了。”
此时九歌已经看见了闲闲的靠在椅子上的萧奉仪,拉着桃瑶的衣角拽了拽,没有直接去后院,而是进了正厅:“侯爷的话说错了,自尽只会让坏人得意,冤屈更加不能申诉。只世上,没有比自己更在乎自己的人了,侯爷是皇上亲口称赞的‘会让金陵萧氏昌盛百年’的奇才,侯爷怎么会为了这点栽赃自尽呢。侯爷这样诓刚回京的陆校尉,就不怕让人听了笑话么?”
萧奉仪嘴角扬起,笑道:“陆二少哪里是本候诓骗的了的。听说二少在军营的时候,还去考过边境那边雍国的科举。还险些夺了名次被同行的将军捆了回去。肚子里的东西可不比太傅大人少的。九歌姑娘小小年纪,这样没强出头可不好。让本候猜猜,九歌姑娘定是觉得武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才好心来说话吧。真是个善心的小姑娘。”
九歌咬着唇,被他阴阳怪气的损了一顿,心中大大不快。她倒是不是瞧不起武将才来插话,而是这两个人,明显是一个千里追着杀,一个千里被杀。她还记得那天陆景岚从护城河里捞出她的那一夜,杀人干净利索,根本就没问谁派来的。真不知道是仇家太多,还是已经知道对方是谁。
作为第三个知情人,看见他们两个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品茶。那简直比大白天撞鬼还让她害怕。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太多太心虚,她恨不得掉头就走。
九歌目光缓缓的飘向桃瑶,拉了拉桃瑶的衣服,仰着头道:“小桃,我们去找陆三姑娘吧。”
“九歌姑娘对武将的认识,似乎不足。”正要走,忽而听到背后一个淡淡的声音叫住了她。
九歌一怔,想了想措辞达道:“是九歌胡乱听了一耳朵,没挺清楚乱插话,陆校尉见谅。”
陆景岚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半晌叫了小厮去后院请陆景槿。九歌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在这张没什么表情只是静止的像画一样的脸上,什么都没读出来,又低下头拉着桃瑶的衣角拽。她此刻恨不得使出全身解数,求桃瑶解救。
只是今日素来伶俐的桃瑶正对着传说中的陆二少真容细细打量,根本就没带她离开的意思。
“二少果然魅力无穷。本候自认长相,家世,样样不比二少差,今日来的美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二少呢。本候莫不是年纪大了,当真比不过京城第一美男了。”
九歌已经放弃了向桃瑶求助。她不期望桃瑶能看出这俩人的争斗,只求她的美貌能吸引住他们的目光,她再也不想出风头了。
不过,陆景岚显然没看出她的愿望,门槛处陆景槿已经踏进门了。
“二哥找我什么事?”她今天穿了一条紫色的罗裙,九歌记得夏丞相的女儿也穿过这个颜色的衣服,穿的袅袅婷婷,柔弱如娇花。不过,眼前的姑娘穿的还是威风凛凛的……
“从今日开始,九歌姑娘上午陪你读书,下午你教她习武。”
陆景槿:“啊?”
九歌:“啊……”
陆景岚看着眼神闪闪发光的阿槿,以及视他为洪水猛兽的九歌,不由得笑了笑:“刚刚听永安候说,九歌身子太弱,习武可强身。”
九歌如遭雷劈,他这明显是听信了永安侯爷“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挑拨,认为她刚刚出头是瞧不起武将,才会想出这么礼尚往来的方式整她。
“二哥说的对!”陆景槿早就受够了在屋子里坐着了,“我也觉得九歌姐姐身子太弱了,强身健体是必须的。舞刀弄枪她这身板这辈子也没希望了。顶多以后走路不会摔,逃跑跑快点吧。我每次看见九歌姐姐抓着桃瑶的袖子走,心里就挠的紧,真是怕她摔了啊。”
萧奉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九歌拼命的拽桃瑶的袖子。
“那就多谢公子了。”桃瑶眼睛眨啊眨,都要冒出光来,“我定会日日带着姑娘来的。刮风下雨绝不间断!”
小桃,说好的,心意相通,绝不背叛呢?!
天,又打了个闷雷。陆景岚淡淡的扫过九歌道:“吃完午饭就开始吧。”
九歌发现,她自入京至今,四年的时间里,好像给太傅大人省了很多米钱。
这一天光打雷不下雨,萧奉仪坐了一会儿午饭前离开了。九歌不情愿的跟陆景槿一起吃饭。武将家的小姑娘饭量比她大很多。但是陆景槿为了显出自己的食量没那么大,选择了让九歌多吃,多多吃的方式。并且跟九歌约定,她不放筷子,九歌就不许说吃饱了。
九歌确实不用说吃饱了,因为她吃撑了……
第一天,陆景槿兴奋的耍了一套枪法。九歌捧场的在亭子里拍手。
第二天,陆景槿打了鸡血的舞了一半剑法,剑脱手削掉了九歌一小撮头发,九歌努力的拍手,把吓的冰冷的小手拍暖和了。
第三天,陆景槿把昨天的剑法舞全了,九歌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第四天,陆景槿拿了把大刀,九歌没有出现……
九歌此刻感谢自己在宫里磨练出的各种技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摆脱了陆景槿的精神加□□折磨。她小步小步的挪着,前面一片三色堇开的正好,紫色和白色相兼的花瓣像是一个迷宫,邀请她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