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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去纯阳看雪了怎么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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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去纯阳看雪了怎么破?
华山之上常年积雪,这里虽没了纯阳宫,这一点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凌落却是鲜少见到雪花。
虽然同在长安附近,但纯阳宫终年积雪,万花谷却气候温暖,四季如春。虽后来出谷历练时凌落游历过大江南北,也体验了一年四季的景象,但这般厚积磅礴的积雪,却也是记忆中少有。
此时已是深秋,气候本就偏冷,高山之上,不知何时也飘起了雪花,使得凌落不由怔了怔。
和先前一前一后的距离不同,两人此时是并肩走在积雪上,叶孤城仿佛是怕一回头,身后便不见了凌落的踪影,所以不允许她有丝毫的后退。
凌落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视线落在身侧的叶孤城上,又落在眼前白皑皑的积雪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就这么混混沌沌地跟着叶孤城走着,直到他停下了脚步,凌落才满脸茫然地侧头望向他。
他自小在纯阳宫修行,对纯阳宫的地形早已铭记在心,所以哪怕这里连纯阳宫的遗址都没有,他仍能准确地知道自己走在了哪里。
“这里是太极广场。”
太极广场?
凌落眨了眨眼,才想起了那据说曾是各大门派弟子常爱去交流切磋的太极广场。
叶孤城却只是停顿了片刻,接着又带着凌落往前走去。
“这里是纯阳宫。”叶孤城沉默了片刻,又道:“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
咦?
凌落诧异地侧头望去,满脸茫然:“我们第一次见面难道不是在龙门荒漠?”
叶孤城静静望了她片刻,随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垂下眼帘辨不清神色:“你果然不记得了。”
凌落皱眉沉思了一番。
她唯一一次来华山纯阳,是年幼时分随裴元大师兄一起,那时她不过十岁出头,而裴元大师兄已是江湖有名的“药王首徒”、“活人不医”。药王孙思邈门下杏林弟子众多,而凌落作为唯一由大师兄裴元亲自教导的弟子,曾经也被无数师弟妹们羡慕,所以幼时,她也常随裴元出谷。
而裴元大师兄来纯阳宫,多半是来找谢云流首徒洛风。
思及此,凌落不由怔了怔,片刻后才恍然道:“原来你便是洛风道长身后的那个少年。”
既然到了华山纯阳,裴元自然也要去纯阳宫拜见李忘生观主,而裴元和洛风私交甚笃,跟在这两人身侧的凌落和太虚也被带着相互认识了一番。
年少时的记忆说不上太深刻,如今听叶孤城这么一提,凌落才恍然发觉,当年跟在洛风身后那个沉默冰冷的少年,和后来她认识的太虚,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我记得那时候我被称为裴元大师兄继承人,你则被赞誉是静虚一派洛风道长最重视的师弟。后来一别数年,待洛风道长……后来江湖上便鲜少有纯阳静虚一脉弟子的消息了。”
“后来我下山历练,也鲜少回纯阳宫了。”
凌落侧头望见叶孤城一如当年冷然的神情,又想起静虚一脉曾经的处境,不由沉默了片刻,才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说完,她又轻轻自嘲了一声,道:“我在大师兄手下学习多年,却至今学艺不精,反倒坠了他的名声,想来他也对我也该是颇为失望。”
“不会。”叶孤城道,“你的医术,在这世间已是鲜少有人能匹敌。”
凌落展颜一笑,道:“呐,就算是安慰,你的赞誉呢,我也收下了。”
叶孤城敛眉道:“我说的是实话。”
“唔……说起来,洛风道长若是知晓你在剑道一途上能有这般成就,想来也该是十分欣慰。”转了转笛子,凌落又道,“所以啊,太虚剑意这一道,你学了怎么多年,我相信终有一天你能参悟这无上剑道的。”
叶孤城抚剑望了她半晌,才郑重道:“好。”
静默了片刻,叶孤城又道:“我带你去论剑峰。”
论剑峰在纯阳北部,据说纯阳子吕洞宾在论剑峰参悟了天道人道剑道这三道,将体悟刻于山石之上,供后世弟子参悟,后来论剑峰也成了纯阳唯一终年飘雪不断之处,恍如仙境。
凌落并未去过论剑峰,却曾听藏剑弟子叶祁说过论剑峰的美妙景色,那一年还是盛世安康之时,她、太虚、季鞍和叶祁以及七秀坊弟子苏羽一同游历大江南北,在昆仑小遥峰饮酒谈天论地时,便讲到了论剑峰的飘雪。
当时凌落听叶祁将得动人,兴趣上来便侧头和太虚说,若有朝一日得了闲暇,便随他去纯阳论剑峰看看那仙境般的景色。
太虚自然是欣然应允。
只是后来便是安史之乱,乱世之中,又岂有致情山水的兴趣。
而再后来,便是血战天策……
论剑峰离纯阳宫有不少距离,两人又未用轻功,一路不疾不徐地走着,听叶孤城介绍昔日纯阳的场景,待走到时,也过了不少时辰。
这个世界的论剑峰,也和纯阳宫的论剑峰大相径庭,哪怕只不过是挺叶祁描绘过论剑峰的美景,凌落也察觉得两者的不同,不过在接近论剑峰时,她便领略到了那传说中终年不断的飘雪。
虽说华山之上本也在下雪,不过唯有到了论剑峰,凌落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大雪纷飞的磅礴大气之美”。
兴致一上来,凌落不由快步往前走了几步,随后转身望向依旧不紧不慢,漫步在大雪中的叶孤城。
纤尘未染的白衣和洁白的飘雪交相辉映,落在凌落眼中,成了世间难得的美景;而白衣人那孤傲冷然,睥睨天下的气质,在柳絮般的飘雪映衬下更显得动人心魄。
凌落望着那个踏雪走来的孤傲身影,一时怔了片刻。
待她回过神来时,叶孤城已经走到了她身前,唇边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静静地望着她。
恍惚间,凌落脑海中只剩下裴元师兄吟过的那句诗: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这般出众的人,怎能让她不心动?
“雪有点大,你可带了伞?”
凌落眨了眨眼,从包里拿出念师恩递了过去。
叶孤城笑了笑,道:“你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多。”
“哦?你是指蛋叉叔叔的糖葫芦和蛋叉叔叔的风车么?唔……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还是可以找出来给你的……诶……?”
看着叶孤城撑在她头上的念师恩,凌落的话语一顿,心底突然腾升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我记得你怕冷。”
飘雪被伞面阻挡,凌落原本冰冷的身子也慢慢暖了起来,连带着她整颗心也仿佛被暖炉温暖过。
“我才没有怕冷,我只是在万花谷待久了不习惯这样的气候!”
“嗯。”
望着不动声色的叶孤城,凌落不由侧了侧头,比划比划了他那高出她不少的头,道“唔……还好你穿的不是南皇套,否则我这伞说不定又要被你的道冠戳破了。”
叶孤城撑着伞的手颤了颤,随即敛眸道:“那是季鞍干的。”
哦,天策府的南皇套,也是一绝。
如今的叶孤城和昔日的太虚长得并不像,那一头长发也只是随意束起,并不像太虚那般用道冠紧紧束住,只是两人那一身清冷的气质却如出一辙,使得凌落侧头看去仿佛在看画中的谪仙。
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看着眼前纷纷扬扬的大雪。
霜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
转了手中的雪凤冰王笛,凌落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手扬了扬笛子,笑道:“虽然没有琴,但幸好我带了笛子,说起来……你也好久没听我吹笛子了吧。”
“确实。”
“唔……你放心啦,我的笛子可是比王遗风谷主吹得好多了。”
叶孤城抬眸静静地看着她,道:“我听着。”
许久不曾使用雪凤冰王笛,凌落将笛子放至嘴边,熟悉的触觉传来,令她不由产生了几分怀念。
落雪悠然,笛声悠扬。
凌落望着眼前替她执伞的白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暖色,连带着唇下的笛声也添了几分温暖。
一曲终了,凌落挑了挑眉,将笛子收回腰间,正准备问叶孤城她吹得如何。
这时候,她突然听见身后似乎传来一道轻不可闻的,似是在用轻功,但是不小心踩在雪上的脚步声。
凌落转身望去,却只见一道人影以飞一般的速度从山道间闪过,速度之快令她也看不分明。
微微侧头,凌落看到叶孤城的眉头微微皱起,那把乌鞘长剑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们走的并不时寻常的道路,本不应该遇见其他人的,而那道人影,却仿佛是跟随着他们而来,又特意在他们眼前露上一脸,显示自己的存在。
显然是针对他们来的。
“是谁?”凌落不由问道。她本是背对着那道人影的,而叶孤城正对着她,也正对着那道身影,想来看得比她清楚多了。
叶孤城却没有回答,只是沉了沉脸,将手中的伞交到零落手中,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呆着。”
接过伞的瞬间,凌落触碰到叶孤城冰冷的指尖,只觉得有一道冷意顺着叶孤城传来。
似乎事情很严重的样子……
望着叶孤城不知何时沾染了几分杀意的身影,凌落一时也将笛子握在了手中。
“不要乱走。”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叶孤城转头再次强调了一句,随即轻功顺着那道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