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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暗涌之宫(五) ...

  •   玉曦忙问道:“什么法子?”

      林煜笑了笑,看着那池中欢快的鱼儿,沉吟了半响,然后缓缓的从嘴里说出两个字:“嫁祸。”

      玉曦微微一怔,眸中闪烁着一丝茫然,“你是说……”

      “众人皆知,两位大人是在昨日下朝后去永安侯府中后出事的,据林煜现在所知道的,一同去永安侯府中的,还有其他几位大人,而他们几人皆在侯府中用过宴,而两位大人在回府的路上被乱箭刺杀,估计也是永安侯为了掩盖什么,而你要做的,便是找到那日的菜谱,或是从永安侯府中的厨子处打听,而这自是需要府中之人调查,而最好的人选,便是江临墨。”

      听完这一番话,玉曦有些微微的怔住,这也是她之前所想的第一条线索,然而苦于自己如今的身份自是不能随意出宫,然而她却忘记了一个人——江临墨。

      依林煜如今说来,难道已是知道……

      看到玉曦脸上神色几多变幻,林煜温言一笑,脸上没有任何责怪的表情,“你可是在想你与小侯爷之事已是被我知晓?”

      玉曦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如今最聪明的选择便是保持沉默,难不保林煜是在诈她。
      “其实你与小侯爷暗中结盟之事我一早便已知晓,只因如今,我与小侯爷亦是盟友关系。”

      林煜轻声说道,而玉曦却是蓦然一惊,江临墨身为永安侯嫡子,如何会与太子身边的林煜结盟?
      于是玉曦忍不住出言问道:“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便不怕被江临墨知晓?”

      听到她的话,林煜不惊反笑,“你可知小侯爷与永安侯不合之事,如今你既然取信于我,而你亦与小侯爷有盟友关系,而我们自然也是盟友。”

      说完,林煜继又说道:“而之前我所言的嫁祸,便是与永安侯府的厨子有关,不管他们昨日做的菜是否有毒,他们都是必死无疑,让他们来做这池水中的池蛙自是再好不过的了,而那时,你只需在皇上耳边说凶手是小侯爷所缉便可,如此,僵局便已解。”

      听完林煜所说,玉曦身子竟有些微微发颤,神色间漫生出掩饰不住的惶然,没想到那么多人的性命竟要由她来终结。

      然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玉曦说道:“若真是如此做,江临墨岂不是便要与永安侯彻底翻脸?”

      林煜轻笑,仰头望着那骄阳如火的苍穹,“自然,因为很快,便会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玉曦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她只知道,那些人命此刻便轻易握在她手中,一念之间,便可将那些无辜的生命化为粉末,这便是权,生杀予夺掌握在一瞬之间,然而正如林煜所说,这也是平衡如今这动荡不安的局势唯一的办法。

      玉曦便这般沉默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暖风拂面,鼓起她宽广的衣袖,那蜿蜒盘绕的红莲像是殷红的血一般坠在其间,鲜红刺目。

      直到那风力渐大,拂过平静的池水,水波潋滟,莲叶轻扇,不知从何处竟卷起一方丝绢,缓缓地漂浮在空中,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蝶。

      这方丝绢她是认得的,那晚月夜之时,轻拂在空中的白色丝绢便是同这一般。

      玉曦缓缓转头看向林煜,他的目光依旧是那边宁静而遥远,却不似那夜一般惊慌,他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望着那逐渐坠入池中的丝绢,伸向半空的手突然顿了顿,指尖微微有些颤抖,但随即缓缓垂了下去。

      “既是握不住,便由它去吧。”林煜苦涩一笑道。

      玉曦笑意凝了凝,有些艰难的扯出一丝笑,然而心口处却像是被人挖空,血淋淋的淌下。

      她还记得他那夜说的话,这丝绢是个旧人所赠……

      或许,那人才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吧。

      只见那丝绢缓缓地落入水中,碧绿色的池水将那丝绢一点点的渗透,雪白的丝绢变得沉重,直至被池水完全淹没,下沉……

      然而那雪白的丝绢上却像是有什么东西隐隐若现,如那远山的袅袅烟雾一般朦胧迷离,渐渐的,一点一点的浮现开来,如薄羽般映在那丝绢上。

      ——竟是一首诗歌。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河汉深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玉曦看着那丝绢上浮出的诗歌,轻声低喃道。

      然而脑子里却是猛然一阵刺痛,像是闪过千万把利刃,一点一点的割裂她,拼命撕扯着她的记忆,玉曦猛地后退几步,痛苦的抱紧脑袋蹲在地上,双手环膝,嘴角因痛苦而紧抿着,眼中闪过大片大片的茫然,像是被折断双翅的雏鸟。

      玉曦的眸光开始涣散,思绪却随着那丝绢飘得甚远。她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弦月当空的夜,微风习习,那湖透明的池水,湖面上有袅袅的白雾,池边的玉兰花开的正艳。

      一个娇俏的少女正坐于房檐上,雪白的纱衣罩在她的身上,薄薄的一层,被夜风吹得微微扬起,她粉红的小嘴微微嘟起,秀眉微蹙,“哥哥,你这一走何时才能回来?”

      她身侧坐着一个清俊的少年,月白色的袍子不染烟尘,他微微一笑,说道:“爹让我出府历练,有空自是要回来看阿玉。”

      少女想了想,抿了抿小嘴说道:“那哥哥你一定不要忘了阿玉……”

      少年宠溺的一笑,“傻丫头。”

      沉默了半响,那名叫做“阿玉”的少女从怀中掏出一方雪白的丝绢,那丝绢边角绣着一朵玉兰花,歪歪扭扭,依稀可以看出主人的绣工并不怎样,她犹豫了片刻,递到少年手中,随即盈盈笑道,“那哥哥你把这个带在身上,想起阿玉的时候便掏出来看看,那时候阿玉便知道了。”

      少年看到那丝绢上绣着的玉兰花,嘴角扬起一丝暖笑,“阿玉,下次可要叫贞娘多教教你绣工了。”

      然而少年虽是嘴上如此说着,手中却已将那方丝绢细心的收入了怀里,少女笑了笑,不再说话,旋即抬头望着那满是星空的月夜,一道白茫茫的天河如天桥般横贯南北,在河的东西两岸,各有一颗闪亮的星星,隔河相望。

      “今日是乞巧节,是不是牛郎和织女就能相见了?”

      少女眼中满是期待,仰头望着那满天的星光,明眸闪烁,少年侧目望着她,嘴角有淡淡的笑意,眸中倒映着她绝美的容颜,分明是那般真切容颜,然而却仿若镜中花,水中月,稍一触碰便会化为泡影。

      “自然,纵使横亘在身前的是遥遥无望的天河,也终会有相见的一日。”

      少年如是说着,如此醉人的夜晚,少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她又想起了自己曾读过的诗词集中那首名叫《迢迢牵牛星》的诗歌,不觉吟出了口。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河汉深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牛郎织女隔着一条天河遥遥相望,可这天河又清又浅,相隔又有多远呢?仅是隔着如此一条河,含情脉脉却不能说话。”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那些原本凝聚的记忆突然开始涣散,只剩那两道身影如一道轻烟一般模糊的在她眼前,仿若顷刻间便会消散。

      “不,不……不要走——”玉曦拼命的伸手想要去抓住那些幻像,然而只觉得背部骤然一痛,眼前一黑,已是不省人事。

      林煜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玉曦,眼中闪过一丝凄迷、无奈、痛楚,他缓缓地抬起手小心翼翼的触碰她明艳的脸颊,苍白的手指将她微皱的眉间渐渐抚平,然后抚过她额、眼、鼻,最后停留在她唇间来回摩擦。

      他终是不忍,点了她的穴,看着她挣扎在那记忆的幻海中难以自拔,他的心亦是痛。

      阿玉……

      你可知我有多久没见过这般安静的你?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这便是你当年想要告诉我的话。

      总有一天,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再也没有什么能禁锢我们……

      “这便是你迟迟不肯告诉她你是玉沧泽的原因吗?”不知何时,凌空跃下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入这庭院中,夙夜看着他怀中的玉曦,像是睡着了一般,那般安静,那般姣美。

      林煜苦涩一笑,“说与不说又有何关系?”

      自那夜永阑宫一聚之后,夙夜便暗中来找过林煜,思索了几日终是答应了他的交易,没人会拒绝如此诱人的条件,或许他要的并非是恢复身份,而是那终日躺在永阑宫中的阿常,他不想因为他,而令所有的人牺牲掉性命,而自他同意的林煜的交易,林煜也将那埋藏在心中最深的秘密说予他听。

      “只是义子罢了。”夙夜肃然说道,他知道这句话对于林煜来说非同小可,因为那即将预示着天阙的大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暗涌之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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