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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原来,我眼里也可以酝酿出泪花,我擦了擦脸,发现腮边已经湿了一片,我最后一次跟大牙强调,“我没有,我没有做错什么,除了期末考试没考好……”
      大牙痛心的瞅着我,满脸无奈,他看起来居然比我还伤心,“梁云舒,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说:“好。”

      我自己看着办的结果就是直接跑回教室,拉上常征就往大牙办公室走,一路上,还没忘了对他说:“对不起了,得麻烦你帮我去澄清一件事儿。”
      我指着大牙跟常征说:“麻烦你告诉他,咱们俩有没有谈恋爱?”
      估计常征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儿弄得很莫名,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我,再看大牙,始终没说一句话。
      我被自己四面楚歌的境地弄得很尴尬,反复跟大牙强调:“我跟常征不可能谈恋爱,也不会谈恋爱。”他喜欢的人明明是康静云。
      当时,常征的脸色太难看,苍白的甚至看不出血色,他一直定定的瞅着我,深邃的眸子里似乎藏了千言万语,有悲伤,有无奈,有失望……我不知道我那时候如果真扯出康静云,常征会不会找我拼命。
      但,我跟常征的表现大牙很满意,他松了口气,问常征:“你看到了?”
      常征微仰着头,用双手蒙了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消瘦的背影却无端令我心乱如麻。

      寒假前一天,我十分诚恳的跟常征道了歉,大致解释了大牙对我跟他的误会,并表示这件事儿把他牵扯进来很不好意思云云。说道后来,我抬头看常征,见他的脸色又变得苍白,就赶紧打住了。
      沉默相对了半晌,他终于不再怀恨,甚至对我笑笑,问我寒假会不会离开鼎城,我如实告诉了他我的安排——去厦门过年,于是,常征让我留个□□号,便于寒假他临时通知班里的活动安排。
      我爽快的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六位□□号,趁我写字的功夫,常征说:“又要有大半个月见不到了。”

      那年寒假,温琅有比赛,跟校队去了大连,所以送米英去车站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任务,我在车站买了两个甜筒,米英一个,我一个,大冷天吃这个可能真让人无法接受,路人纷纷给我们行注目礼。
      米英把她的棉手套给我戴上,说:“你去厦门过年别忘了给老娘带好吃的回来。”
      我笑了笑,告诉她:“那是必须的,要火车皮能吃,我都给你带一个。”
      我俩又磨叽了一会儿,我才挥手跟她告别,临行,米英问了我一个十分纠结的问题:“你跟常征,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开玩笑的说:“你这个问题,实在没营养,兄弟我不屑于回答。”

      送走米英第二天,我去厦门,本来说好舅舅送我去机场,可是因为临时有事儿,就让我自己去广场路坐大巴。我背着一大包舅舅舅妈给准备的鼎城特产还有一大包作业自己坐出租车去广场路,然后搭机场大巴到鼎城机场,路上收到温琅的短信,问我几点的飞机,他们球队凯旋回鼎城,可能会赶上送我一程。
      我没给温琅回信息,怕他太赶,也怕球队其他同学又拿我们开玩笑,我其实不愿意让别人以为我跟温琅很亲近。

      在厦门过春节一点儿都没意思,唯一的好处就是不太冷,可以不用整天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在外面逛,过节那几天,爸妈都加班,我自己留在家上网看新闻,好多版面铺天盖地都是领导人慰问的消息,什么给人民带去了油米面,什么给送去了春联等等,用政治老师的话说,这显示了我们党,我们政府对人名群众的关心和爱护。其实,反过来想想,这也并非什么好事,人民群众要等着领导慰问才能过好节,可见,普遍生活质量都不咋地。当然,我的反动言论不能跟我爸妈说,因为过节期间,他俩都去忙着慰问基层群众了。

      我平时在学校很少用□□,但放假前给常征留了□□号,也不知道他加没加我,于是就鬼使神差的上线看了看。
      果然有验证消息,消息栏里写了常征的名字,两个字,我看了许久,又想起放假前他跟我说的那句“又有大半个月见不到了”觉得很是挠心。
      我通过了常征的申请,他的头像开始在我的好友栏里闪烁,他居然也在线。
      常征在□□里跟我说:“鼎城过了年三十儿就开始阴天,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下雪。”
      我回复他:“鼎城的确很久没下雪了。”
      常征的头像好半天没动,可能我的回复让他觉得敷衍,我检讨自己真不会聊天,当然,两个聊天气的人,话题也不会多到哪儿去。
      后来,我心里挣扎要不要再跟常征说点儿别的,发了个笑脸过去,见他还是没啥动静,就偃旗息鼓了。

      第二天,做完了一套理综模拟题,我又上□□看了看,常征的小企鹅闪了一下,跳出给我的留言,三个字,“很想念。”似乎有点儿煽情,我心虚的琢磨了一阵,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或者我给米英留言,给温琅留言,也会写:“很想念”之类的。
      果真,人一旦有了妄念,就会执拗于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想到常征,又想到康静云,我默默的压下自己心中那些雀跃欢腾,告诫自己,难得他们青梅竹马又各自心仪。

      那年寒假,我在厦门认识了一个会说英语的法国留学生,他说他是学计算机软件的,正给一个科技公司做兼职,但我觉得不太像,外国人到中国学计算机的实在是少见。他正好租了我们旁边的房子,每天在楼下的公共活动区打篮球,他的篮球拍在我脑门上,用生硬的中文跟我道歉,我就用蹩脚的英语回他没关系,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后来,遇见的次数多了,他提议我教他中文,他教我英语,每天两个小时,算是互利双赢。
      我把无限美好的寒假生活完全投入了枯燥乏味且前景黯淡的英语学习上了,不知道对高考会不会有帮助,但通过频繁的练习口语,我做英语听力模拟题的时候倒是顺手多了。

      寒假温琅给我打了三次电话,每次都聊鼎城的春节过得多无聊,他问:“梁云舒,你几时回来?”我告诉他开学前一天,他就特别失望的说:“想找几个人打拖拉机都找不齐了。”
      常征也给我打过电话,那天我正在楼下的花园里跟我的语言拍档探讨英语跟中文的相通之处,聊到兴头上,差那么一点点就要醍醐灌顶了,就像武侠小说里描述的,盖世武功就差最后一哆嗦就大功告成,然后,手机里就传来“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的动静。
      拍档听着我的手机铃声不禁捧腹而笑,我见是常征的号码,犹豫了一阵才接起。我“喂”了半天,才听见他说:“梁云舒,是我。”这不废话吗,一见那组整齐的号码,也早知道是他了。我从花园的凉亭处走远了些,才问他:“有什么事儿?”常征半天没说话,我还怀疑手机信号不好呢,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屏住呼吸,又问了一遍,“找我有什么事儿?”隔着手机,我确信听到是常征的呼吸声和浅浅叹息,我纳闷他打电话来就是为了不跟我说话?他不出声,我也懒得说话了,两个人就各自对着手机沉默。后来,还是我沉不住气,问他:“是不是班里有什么事儿需要通知我?”常征闷闷的应答:“没有。你几号回来?”
      我告诉了他时间,他又问,“火车还是飞机?”当时,我爸已经帮我订好了机票,但我还是告诉常征:“不知道呢,到时候再看吧。”我心里其实很想告诉他是几号几点的航班,那种彷佛充满了期待他有所行动的涩涩甜蜜但又害怕他真的有所行动的恐惧阻止了我。
      厦门的冬天风比北方要温和许多,即使如此,我依然觉得有如割在皮肤上,顿顿的疼。我闭着眼睛,想象电话那头常征完美侧脸凝出的冷漠该是如何冰冻霜结?我告诫自己,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可为,就要当机立断做一个告别。

      我是真的要跟常征划清界限的。
      寒假开学,我把自习时间安排的紧张而忙碌,米英有点儿跟不上我的步调,一直抱怨我不跟她聊天,不带她玩儿,我搪塞她的借口是,“很快就要高考啦,必须分秒必争。”
      米英严重怀疑我的企图,说:“既然这么忙,你还有时间看闲书?”
      我看的闲书无非就是《红楼梦》,每天最后一节自习课大多都逃回宿舍,偷偷看。我煞有介事的告诉她:“这不是看书,而是减压。”
      我的早自习也很少去教室上了,天气好的时候,就捧着要背的资料去小花园里。后来,在小花园遇到常征,就又转战到我们实验班的小院儿。
      那天,小花园里格外艳阳高照,是开春以来天气最好的一天,常征穿一件黑色外套站在微凉的晨曦中,却显得寂寞萧索。
      他问我:“你晨读?”我说:“是啊。”
      他接着说:“能不能找你聊聊?”
      我使劲儿咬着唇角,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然后半扬起头朝他笑,说:“改天吧,这几天要背的东西太多。”他明知道我说谎,还是点了点头。

      开学头一个周末,我跟康静云都不约而同的回家了一趟,她比之前又瘦了不少,但眼睛亮亮的,她除了背着自己上补习班的那个大背包,还抱着一大束非洲菊,说是朋友送的节日礼物,那周正是情人节。
      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温琅收到一大堆高一高二学妹们送的巧克力,有金帝,有德芙,我跟米英全部据为己有了。我还取笑温琅,收到这么多巧克力,你可怎么回礼啊?当时流行女生送男生糖果,男生送女生花儿,虽然都是私底下暗暗进行的,大家都表现的害羞和含蓄,但也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温琅这种校草级的男生,多少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盯着啊!温琅性格算不错的,别人给他送东西,只要不是太精贵,他都来者不拒,还特别细心的感谢人家。常征就不同了,也有小女生给他送巧克力,他一概不理会,甚至当着人家的冷着脸拒绝,我听见米英感叹:“又扫落一地芳心。”我说:“他要一地芳心做什么?”他只要康静云一颗痴诚之心就足够了。

      我不跟常征说话,他也不来找我主动说话了,就是看到我们吃温琅的巧克力,也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意大利手工巧克力放在我书桌上,我再装看不见就太矫情了,用铅笔戳戳他的后背,问:“你该不是让我帮你跑腿,把这个给康静云吧?”
      常征没理我。
      我强忍着口水,把巧克力还给他,说:“这事儿,我真无能为力。”
      常征转身瞥了我一眼,把我手里的盒子又收回去了,三两下打开,捏了一颗就放进自己嘴里。
      我吞了吞口水,继续背化学公式。

      康静云问我她的非洲菊怎么养才能开得时间长点儿,我一板一眼的告诉她剪了枝蔓养在花瓶里,最好放一点点盐。
      舅妈很好奇她那个送非洲菊的朋友,一再追问她是不是常征?康静云但笑不语,于是大家就谁也没再提。
      只是舅舅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一点一点的褪尽笑意,跟我说:“你们班主任说这个学期要帮你狠抓英语,开始行动了没。”
      我自嘲的弯了弯唇角:“号都挂到您那儿了?”
      舅舅说:“全年级细数数,也就你们实验班那么几个尖子,我想不知道都难。”
      我点头,跟他说:“我自己心里有数。”

      新学期,大牙倒是不找我谈话了,这让我紧绷的一根弦终于有所放松,估计他也发现我这个学期开始就没怎么跟常征说过话,所以,他诬陷我的罪名根本不成立。
      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儿被大牙抓到了把柄,就是我偷偷翻墙出去到大溪河看落日。初春,大溪河的落日还不够绚丽,我之所以出去只是想喘口气。
      那段时间,大牙是盯紧了我的,教室,宿舍,甚至小花园都让米英去寻了,米英见这马虎眼是打不过去了,干脆在大牙面前坦诚我是去了大溪河。
      大牙甚至详细的问了我跟谁一起去的,米英咬定就是我自己,大牙才不像开始时那么生气了,就坐在教室里等我回来。
      大牙总是不肯轻易放过批判我的机会,他把我叫到外面人少的地方,色厉内荏的说:“梁云舒,你这是在干嘛你知道吗,你这是在浪费生命,在挥霍青春,青春只有一次,你知道吗?现在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将来你会后悔的。”
      我估计大牙把他有限的文学细胞全用在我这儿了,我深感荣幸,我甚至套用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话应对他:“青春本来就是用来挥霍的!年轻的时候不放纵一下,不犯几次错误,等年老的时候拿什么去回忆?”
      大牙的下巴又歪了,不知道是他自己撞的还是被我气得,我真的很同情他,我试着问:“卢老师,您上学的时候一定是个好学生吧?是不是那种特别听老师的话,从来都只会学习,没犯过错误,门门成绩都优秀的模范生?”
      大牙瞪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还用问?
      我不但问了,还给了个特别主观的答案:“所以,你的学生时代太缺少乐趣了,简直是一片苍白。”
      大牙本来要训我的,可是我尖牙利齿,强词夺理,把他绕晕了,他后来居然什么都没说,直接让我回教室上自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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