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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康静云的道歉对我来说无足轻重,我亦不会当真嫉恨她,她不过是心直口快而已。暑假临近开学的那段时间,我忙着玩儿一款叫生化危机的游戏,对康静云的各种行为再无暇关注。那年暑假,是我整个高中生涯过得最不得安宁的一个,也是让我印象最清晰的一个。
      暑假里,温琅他们球队终于赢了十九中,一跃成为联赛冠军,据说高考的时候每个队员可以加不少分。我们年级那名吞了安眠药的女生获得学校赔偿后,退学了。米英给我打电话说她失恋了,她暗恋已久男生喜欢的人居然是美少年温琅,一直天塌了都不当回事儿的米英在电话里泣不成声,问我这到底让她情何以堪?宋嘉佳去参加市里举办的主持人大奖赛,一鸣惊人,让电视台看中直接选拔走了做定向培养。班长康赫赫父母离异了,他谁都没跟,而是选择了跟爷爷奶奶住一起。很多好消息跟很多坏消息交织在一起,让我年轻的心开始变得纷乱。

      大家都跟高三叫毕业班,毕业班里的实验班就更有些不同寻常,学校把最好的老师全配备给了实验班,这就像玩儿打怪的网络游戏一样,最高的角色级别配上最极品的装备,都给整成了大神。

      趁着开学前两天的清闲,我把神色萎靡的米英拉到教室外面的梧桐树下,问:“你为什么会喜欢关向宁?”米英陷在回忆里,目光柔柔,说:“那天在校医院,他问我为什么哭。”
      我说:“凭一句话,就喜欢一个人,你有没有脑子?”
      米英说:“喜欢一个人需要什么脑子?喜欢就是喜欢了。”
      米英的话虽然直白却一针见血,我理了理之前要劝她的说辞,觉得很苍白,末了只说:“咱们现在是毕业班啊,悠着点儿。”

      开学第二周遇到常征过生日,还是康静云来送礼物我才知道的,她捧着个大盒子,里面装的大概是她暑假买的那具航模,当时买回来,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连让我看一眼都不行,现在倒是大方起来了,连着挺雅致的包装一起送到常征手里,还是青梅竹马的交情厚重。
      常征并没有在教室里打开礼物,虽然康赫赫来回折腾了好几次,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但都被常征给拒绝了,看样子,他很珍惜这份礼物。
      鉴于我生日的时候他送过我一本书,暑假又送了我一枚石头,我想,关键时刻,我还是应该表达一下中华民族礼尚往来的优良传统,于是就悄悄画了幅水粉送他,当然画的并不复杂,只画了些大溪河的支流,淙淙流水,茵茵绿草,古朴的小桥,朦胧的烟柳……
      我给他的时候,说:“这个送你看着玩儿吧。”
      常征把画展开,愣了愣,问我:“这画里没有人?”
      我说:“是啊,人都去上课了。”
      他当下就笑了,说:“没人也行,可总得给提个字儿吧。”
      我拿水笔在画上写了云舒两个字,又在后面加了时间,后来觉得别扭,想在前面加个姓,可是比划了一下,再加个梁字,特影响构图美感,正迟疑不定的时候,常征已经把画收走了。

      高三上学期,我的主要任务还是死磕英语,大牙找我聊天的时候跟我说如果我能保证高考英语考过120分,我上清华是没有问题的,当时,我特不屑的说:“我干嘛要上清华呀,都是高精端分子,去了我精神受刺激。”
      大牙咬牙切齿的数落我:“梁云舒,你就不能有点儿追求嘛?”
      我说:“我有追求,我想上个重点大学,不用太好,但一定要选个我喜欢的专业,难道不可以吗?”
      大牙问:“说来听听,你想上哪个学校,学什么专业?”
      我想了想,告诉他:“同济,华东理工,上海交大都不错啊,我想学……”还没等我说完,发现常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大牙办公室里了,他说:“没关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大牙对常征很客气,给常征搬了把椅子说:“坐吧,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是新学期了,找大家聊聊天。”
      看来,找聊天也是班主任工作之一。
      为了不耽误大牙对常征说教,我主动提出告辞,大牙说:“你回教室告诉宋敏一声,让她半个小时后也过来找我。”
      看来这聊天是实行车轮战,就是不知道宋敏那速度,半个小时能不能走到大牙的办公室?

      高三比上学期一下子紧张了很多,各科老师都开始给我们加码,作业留的恨不得让人三天三夜不睡觉都做不完的,我跟米英都把三节晚自习上完才回宿舍,即使这样,很多作业也都是应付了事。我的英语成绩在95分开始涨停,不上不下,英语老师拿我也没什么办法,扬言我上不去一百分,他就要单独给我补课了。
      米英终于从失恋的迷梦中清醒过来,也或许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抒发她的浪漫情怀,因为前面有太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很多同学每天顶着一双熊猫眼来上课,也有很多人支持不住,开始喝咖啡提神,也有人喝安神补脑液。米英问我:“那玩意儿能管用?”我说:“或许吧?”
      米英豪气干云,说:“那明天老娘去整上一箱子,咱当饮料喝。”我劝她:“别了,我可不敢乱喝,怕一不小心,喝成外星人。”米英切了一声,鄙夷的看着我:“你还真没幽默细胞。”
      在日渐紧张的高三氛围里,我终于有了点儿毕业班的感觉。

      一入秋,我妈就开始给我打电话,一定让我注意保暖,别再像往年那样,感冒发烧,一闹就是一个冬天,所以,天还没降温,我已经开始捂上了秋衣秋裤。米英笑我看起来特像个老太太,我挽了个黄梅戏里的兰花指,放在耳边调侃她:“你见过这么年轻且如花似玉的老太太?”米英笑不可抑,非说我没有似玉,只有如花,并且让温琅和常征都来鉴定我是不是在抽风?
      自从被定性成毕业班,我们已经很少有机会这么笑闹了。
      温琅笑意盈盈的盯着我,脸上一片风光霁月,我突然想起那次在车站,他拉着我的手下楼梯,一节一节的往下迈,每走一步都牵动一次心跳。我不自觉躲开他的注视,转问常征,“这样真的像如花?”常征哼了一声,不留情面的贬斥我:“不像如花,像只呆头鹅。”
      我一怒之下,趴在书桌上再也不出声了。

      那年冬天,我还真是没有感冒,可能是因为学习太忙了,没时间生病,也可能喝了常征好几罐蛋白粉,抵抗力明显增强了。
      蛋白粉是常征赔礼道歉的,因为他骂我呆头鹅,我好几天没理他。其实,并不是我不想理他,而是发生了点儿颇尴尬的事儿。
      大课间米英鼻子破了,流血不止,我拿水瓶去饮水处接凉水给她止血。实验班的饮水处课间不供应热水,所以那边几乎没人。因为着急,我一路小跑着绕过花园和假山,却在食堂后面的过道里看到了常征和康静云。
      康静云站在常征后面,用手臂环着他的腰,常征的手正放在她手上,因为背对着,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纵是看过再多的爱情小说和电影,眼前的一幕,仍是令我震惊的脸红心跳。
      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儿,恐怕就是那天没有立即转身就走,而是假装若无其事的去接凉水。
      可能沉重的脚步声终于扰到了他们,两个人同时回头看我,他们的表情都不怎么好,如果杀人不犯法,估计康静云会当场将我解决了。
      我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扬了扬手里的水瓶,跟他们说:“不好意思,我来接水。”说完赶紧去饮水处接了一大瓶凉水又往回跑。
      常征在我后面喊:“梁云舒,你站住。”
      我没时间跟他磨叽,就假装没听到,一口气跑回了教室。

      我始终认为常征跟康静云的暧昧暂时不会有实质性突破,所以,从没想过他们会有如此亲密的接触,看来,我低估了毕业班的考试压力。我不理常征,是因为更进一步把他归类为康静云的青梅竹马兼两小无猜。
      常征好几次试图跟我说话,我都置若罔闻,后来,他干脆也不说了,只是瞪着我,眼里满是苍白的无奈。
      我跟他保证:“那天,我真什么都没看见,你不用杀人灭口。”
      常征那几天可能嗓子不大舒服,说话声音低沉嘶哑,他说:“就算你看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很是条理明确的帮他分析:“我什么都没想,真的,这事儿完全与我无关。”常征又眼里喷火的瞪了我半天,终于没再说什么,只是随手塞了一罐蛋白粉给我:“换季的时候喝点儿增加抵抗力。”
      我傻愣愣的捧着那罐蛋白粉,问他:“这是在贿赂我吗?”
      我跟米英用蛋□□上高乐高当下午茶,每天每人一大杯,有时候还蹭点儿温琅的全麦饼干饼干。一罐蛋白粉没几天就喝光了,后来,米英又去常征书桌抽屉里扒出一罐,我们接着喝,喝完发现还有,再喝。

      高三上学期过得如打仗,我们除了歼灭西城模拟题、海淀模拟题,就是杀伐黄冈试卷,连洗脸吃饭的时间都紧紧张张。这中间,我和米英去吃过一次牛肉面,去大溪河放过两回风。康静云来找我谈过一次话。
      她约我在学校的小花园里,两个人在瑟瑟寒风中紧挨着已经凋零的木槿花坐着,谈话内容大致如下:
      “找我什么事儿?”
      “没事儿不能找你?”
      “你没事儿找我,我觉得很奇怪。”
      “我真让你那么讨厌?”
      “谈不上,我就是觉得咱们俩说话不算太投机。”
      “你是不是经常在常征哥哥面前说我什么?”
      “你觉得呢?”
      “梁云舒,你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人。”
      “哦?”
      “你看不得常征哥哥对我好,处处破坏我们的感情,你损人利己,你到处卖弄你的才华,炫耀你的学识,你想让所有的男生都喜欢你,追着你跑……”
      “你要是没别的话说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一大堆作业呢。”
      ……
      我决定从此对康静云和常征,一定敬而远之。

      我明显的沉默惹来米英的抱怨:“同桌,老娘发现你最近蔫儿了吧唧的,不会是生了什么心病吧?”自从关向宁那儿受了挫,米英变得成熟敏锐了不少,至少,她能分得清真正的高兴和表面上的敷衍。
      “我能有什么心病?”我翻开做了一半的试题,十分仇恨的用铅笔戳戳上面的内容“我的心病就是这该死的英语,居然要考这么变态的语法。”
      常征和温琅同时回过头来看我,一个表情温良,悠然笑意中透出可爱和顽皮,一个表情莫测,板板正正的面孔上写满玩味。
      不知道为什么,我顿时觉得心慌,迅速低下头去,扭着米英的胳膊,说:“以后我要当个中文外教老师,专给外国留学生出中文考题,考他们之乎者也,的地得的用法。”
      米英说:“行,有报复!”

      那年入冬鼎城一直没有下雪,天气干冷,为了御寒,我每天早起去操场跑圈,跑完才去上早自习。
      温琅因为要训练,每天也固定出现在操场,他训练完了,有时候能陪我再跑上两圈,然后我们一起回教室。后来,米英也加入队伍。再后来,是常征,接着还有康静云,我们这个晨练的队伍逐渐壮大,还吸收了康赫赫和宋敏。

      很多时候,常征比我还早操场,我们在跑道上碰到就会互相点个头,说话这种事儿是早免了的,自从看到他跟康静云的拥抱,我总觉得很不好意思,甚至比他还不自在。
      好几次,我看到他跑得满头大汗,头发上都滴水,本想去跟他说就是跑个步,别太玩儿命。可是,远远看到康静云往这边跑,就打住了。康静云跑的急,头上的发卡掉在地上,常征就默默的帮她捡起来,甚至细心的帮她别好,他揉揉她的头发,然后转头看向我,眼里盛满了说不清的暧昧不明。我搞不清他的用意,只冲他无所谓的笑笑,然后去寻温琅,米英不来跑步的时候,一直是温琅跟我一起回教室上早自习,然后一起去食堂吃饭。

      那个学期,我过得委实潜沉,都没怎么溜出过学校,连大溪河里什么时候结的冰都不知道。常征的冰鞋拿到教室里,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玩儿?我很想说去,但还是按耐住冲动,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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