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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唐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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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居高临下地呸了他一脸,利索地下了梯子,垮着脸说:“你过来做什么的?”
路吟白十分矜持地说:“子承父业。”
林越脸色顿时精彩了,“你认真的?”
路吟白矜持的架子没摆上两秒就散了,他无精打采地倚在梯子上,说:“我只打算留两天,但是我爸不同意。”
林越嗤笑了一声,“路叔当然不会同意了。”过了片刻,他忽然在路吟白不怀好意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草!你该不会是又要玩那一套吧!”
路吟白摊了摊手,“不然呢?你也不想老是呆在岛上吧。”
林越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瞪着路吟白:“给我介绍妹子!”
“成成成,哥那儿什么妹子没有,高矮胖瘦燕瘦环肥,应有尽有,随你挑!”路吟白满口答应。
林越不放心地指着他,“我跟你说,这次你再三更半夜背着包就站我床边,我非揍死你不可,要走也要先跟我说一声,别弄得我跟你私奔似的。”
路吟白挑剔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我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林越削了他脑袋一下,“走吧,大少,让你看看祭礼怎么准备。”
路吟白这次回来,虽说目的不纯,但的确也是存着几分收集资料的意思的,原本苏隐秀也想跟过来,但是路家规矩森严,不能进就是不能进,苏隐秀只得眼巴巴地留在门外,等着学长出来跟她口述一下。
路吟白倒是偷偷摸摸地带了个袖珍相机进来,林越眼睛尖,早就瞧见了,但他向来说不过路吟白,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警告他不要做得太过分。
路家对于整个岛来说地位超然,而能在祭祀期间进路家来做准备工作的,也大多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家,林越家也是如此,林越不是第一次进后宅来了,比起路吟白,他确是更轻车熟路一些,一些祭祀用具,他甚至能详细说出在祭礼上的用处。
路吟白一边偷拍一边默记,两人休息的间隙,路吟白一脸肃穆地说:“我觉得我爸可能更喜欢你。”
林越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惊悚道:“为什么?!”
路吟白摸着下巴,“只要稍加培训,你就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你说他欢喜不欢喜。”
林越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我的祖宗,这话要是被谁听见,捅到路叔那儿去,我几层皮都不够剥的!我跟你说,我这么熟完全就是被你害的,原本早几年你就该进来了,能进来帮忙的人本来就不多,你以为路叔愿意让我这个小年轻进来啊!”
路吟白摆了摆手,正要说什么,眼角瞥见祭坛斜对角有一个房间,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眼看见这个房间,便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问道:“那里是做什么用的?”
林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也不太清楚,那里一般只有几个叔祖才能进,大约是祭礼的前一天晚上开吧,我有一次最后清点东西,时候晚了,看见他们进去过。”
路吟白“唔”了一声,依旧盯着那里,过了片刻问道:“那谁有那里的钥匙?”
林越吓了一跳,“你想进去?”
路吟白点了点头,林越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以路吟白的身份,应当进去也没事,就说:“反正我没有,路叔、鸣叔那儿应该有,还有那几位叔祖……”
路吟白思索了一会儿,“我还是去问五叔吧。”
林越看了看时间,“这会儿鸣叔应该在祷室吧,这一个月,他身为总祭吃睡都得在那儿。”
路吟白拍拍林越的肩,十分真诚地说:“谢谢你了兄弟。”
林越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快滚吧,少爷!”
祷室在路家是个十分特殊的地方,它并不在后院祭祀的地方,但却是路家第二个不允许随意踏入的地方,即使是路吟白,在没有经过路鸣同意的情况下,也不能推开祷室的门。
路吟白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路鸣才过来开门,路吟白看了看路鸣的脸色,皱眉道:“五叔,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路鸣疲惫地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你管这么多,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路鸣对路吟白的态度一向温和可亲,倒是很少有这么不耐烦的时候,路吟白识相地没有继续追问,开门见山地道明了来意:“我想要祭台东北角那个房间的钥匙。”
路鸣眯起眼,“你去那儿做什么?”
路吟白不想对这个亲近的长辈撒谎,他犹豫片刻,说:“我总觉得那房间有种熟悉感,无论如何都想进去看看。”
路鸣静默下来,他仿佛在走神,过了好久才猛地回过神来,他定定地看了路吟白一会儿,叹了口气,“总归是避不开的,你等一会儿。”
路鸣进去找钥匙,路吟白站在门口,大略扫了一眼祷室的模样,祷室并不很大,里头布置幽静娴雅,浅淡的日光透过薄纸撒进去,色调十分温暖,就这么看着,好像并没有什么,但路鸣开门时那大汗淋漓的样子却绝不简单,路吟白心里思忖着什么时候偷偷进来看看。
忽然额头一个爆栗,“臭小子,少动歪脑筋!给,你要的钥匙。”
路吟白接过钥匙,笑嘻嘻地谢过了路鸣,便乖乖离开了。
路鸣目送他离开,忽然闷闷咳嗽了两声,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他捂着嘴,喃喃道:“看来我也快了……”
后院到晚上七点都还有人,路吟白等林越给他传了消息,才一个人揣着相机,偷偷地摸进了后院。
开锁进了房间,为了避免意外,他将门关好,这才转身。他一时不能适应房间里的黑暗,也不敢用手机照明,只得等了一会儿。
“这是什么味道?”眼前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路吟白一边抽着鼻子疑惑地自语,一面小心翼翼地向着一旁隐隐约约的木架跨了一步。
肩膀稍稍撞到了木架,木架上摆放的东西晃了晃,发出轻微沉闷的声音,路吟白停下了脚步,他心中有着极为不祥的预感,却控制不住慢慢地伸出手,碰到了架子上的东西。
那是大约有半个手臂高的陶罐,表面光滑冰冷,一个接着一个,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
路吟白已经渐渐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但他却忍不住闭上了眼,木架上冰凉的陶罐,室内空气萦绕不去的腐烂甜腥味,与昨晚的梦如此相似,仿佛下一秒,唐岙就会站在他面前,喊出他的名字。
“吟白!”有人极其欢喜地叫了他的名字,与此同时,他被重重扑倒在地上,蝴蝶骨撞在石质的地面上,疼得他忍不住呻吟出来,下意识地说:“唐岙,你好重!”
话一出口,路吟白怔住了,他瞪大了眼,盯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不可置信地说:“唐岙?”
趴在他身上的青年身材高大,一头有些凌乱的黑发,正两眼放光地看着路吟白,那模样好像一只等待了许久终于等来主人的大型犬。
唐岙伸手恋恋不舍地摸了摸路吟白的脸,这才老老实实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一面嘟嘟囔囔地埋怨说:“你也太慢了,我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路吟白被弄得晕晕乎乎的,“什么?什么等我?你这两年到哪儿去了?”
唐岙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好像卡带了一样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一直在岛上等你啊,我还给你留了信,叫你来找我的,可是你一直没来,我等得好无聊啊。”
他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在路吟白面前耍赖撒娇真是毫不羞愧,路吟白被这久违的恶心击倒了,更下意识地不想去深究,便嫌恶地将这大型狗皮膏药从自己身边撕开,“先不管这么多,这房间不许人随便进的,我们先出去吧。”
唐岙毫无异议,一边跟着路吟白往外走,一边罗里吧嗦地说:“总算等到你了,我们赶紧走吧,晚上偷偷地跑,不让你爸妈发现,诶嘿嘿嘿……”
路吟白推开门,训斥道:“笑屁啊,闭嘴蠢货,你想把人都吵醒吗?”
唐岙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疑惑地说:“吟白,我好像走不出去。”
路吟白不知为何满心烦躁,闻言回身拽了他一把,“不要磨磨蹭蹭的。”
唐岙站在门槛后头,被他这么一拽,猛地栽了出来,差点摔在地上,路吟白吓了一跳,“你行这么大礼我也没有红包给你,麻烦不要吓我好么?!”
唐岙站稳了身体,他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房间,忽然打了个冷战,一把握住路吟白的手,“吟白,我想起来了,我们应该私奔的,私奔私奔私奔!“
路吟白知道唐岙有点话唠,但是没想到多年不见,这家伙不仅话唠,脑壳也出了问题,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他狠狠敲了敲唐岙的脑门,“奔你个头,先跟我来。”
不管唐岙到底是如何进入那个房间的,以唐岙的身份,未经允许连路家的大门应该都是不能踏入的,路吟白得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