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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惟有黄昏鸟雀悲(二) ...

  •   听到这句话,元定又要揍下去的拳头硬生生收住,一把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复杂地望着文袖安。

      黄雀慢慢拉好了衣领,事到如今,她什么都不害怕了。

      或者说早在她全家满门抄斩的那一天,她就已经心如死灰,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若不是那人将她救出来,给她一个难得的机会,她又怎能亲手毒杀恭慧皇后为全家报仇呢?即便恭慧皇后又诡异地活过来了……

      可是她永远不会背叛那个人的。

      她的主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黄雀风轻云淡地回答:“你既然知道我杀你之前说了什么,难道还不知道我背后是谁吗?”

      文袖安确实不知道她背后是谁,因为她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事所以阿雀才毒杀她的,但听阿雀的意思这个人应该很好猜,如果她直说她不知道的话,很可能阿雀就会怀疑她,尽管她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恭慧皇后。

      现在只能肯定不是他爹,不是元定,有可能是宝贵妃,有可能是端王,也有可能是皇帝,还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但她无法确定。

      她只能装模作样地诈道:“本宫猜到一个人,但不相信真的是他,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我不会告诉你。”

      说完这六个字,黄雀阴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缓缓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爬起来。

      文袖安没想到阿雀性情这样决绝如烈火,不禁叹了口气,肩头的伤口此刻越发痛起来,她摇了摇头,吩咐道:“把她埋了吧。马上回府。”

      “……是,卑职(属下)遵命。”

      元定永远都是这样恪尽职守,尽管心中一千个不愿意安葬黄雀,但主子一发话他还是一声不吭就和禁卫军领命出门去准备,三个人挖坑埋葬阿雀,另外的人先启程回丞相府,等他们埋好了再赶上来。

      在他心中,主子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因为那是主子。

      这也正是为什么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却不能有所动作的原因。

      等到西方天边那最后的一丝晚霞余辉也没入山间,天色终于完全黑了下来。

      而文袖安的马车还未到丞相府,此刻也不过才刚进了城西城门,正向城东而来。

      浑浑噩噩意识薄弱迷蒙之际,隐约听到一阵大批人马正向他们行过来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这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一名宫女挑开车帘去瞧瞧是什么人胆敢拦皇后的轿辇,文袖安艰难地睁开眼别过头看了一下,透过宫女掀起的帘缝可以看到车外有一大群举着火把的男子,现在已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无数火把如漆黑天幕下升腾而起的诸天星辰明灭闪耀,刹那照亮整片苍穹。

      心安的感觉。

      因为他们身上都穿着文府的下人服。

      “皇后娘娘您可算回来了,丞相大人和二少爷见您这么晚还没回府十分担心,便吩咐小人们到城门去迎……”领头的那个管事正笑着回话,冷不防火把举得近了一眼便看见脸色煞白奄奄一息躺在马车里的文袖安,那露出来的肩上锦衣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在黑暗中更加阴森可怖。管事脸色一白,手直打哆嗦差点拿不稳火把,几颗火星子飘洒在空中消亡泯灭。他心中被这幅景象惊得七上八下的,立刻就出声叫道:“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

      “别多嘴,不该问的别问,先回府再说!”

      元定见文袖安的神态不妙,便立刻冷斥一声,策马扬鞭快速回府。

      尽管他这句话有些越俎代庖的意味,但管事知道他说得对,立刻领着一群人呼啦啦跟了上去。

      毕竟这时候谁也不敢拿文三小姐文皇后的性命开玩笑。

      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明月高悬月华如练,原本就压抑深沉的丞相府因为她这副光景回来而显得更加阴云密闭,暗潮汹涌。就好比一潭沉淀多年的幽水被人毫不留情地搅混,那些扶摇而上的杂质迅速掩盖潭水的本质,让人觉得扑朔迷离无法看透。

      文相确定了文袖安没有大碍这才微微放宽了心,同时压在心里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得到充分的释放。刚踏出她的卧房就摔了杯子勃然大怒,听完事情经过后更是冷笑连连,脸色阴沉宛如地狱阎罗。

      “这件事不要声张,先压下来不许走露一丝风声。”

      “老奴明白。”

      文相冷冷地吩咐了一句,然后又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固执地守在文袖安门口不肯离开去用饭的元定,彼时有月光移过来倾洒在他坚毅冷酷的轮廓上,更突显出他铁血如战神的硬汉风姿。

      那是一种经过生死厮杀染血断骨才能铸就而成的煞气和一往无前。

      假如他的眼中不曾含有愧疚和自责。

      那就无比完美。

      可是不,文相就需要他眼中的愧疚和自责。

      “元定,你跟老夫来。”

      文相此时神色高深莫测,看不出个究竟,而难得的是他的语气和称谓。

      元定眼神闪烁了一下,扭头想去看一眼文袖安,刚动了一下便硬生生定住,然后一言不发的跟在文相身后去了书房。

      “嘎吱——”

      那上好的沉香木门关的时候发出一声绵长喑哑的音律,没来由让人觉得心中一紧。

      门外乌云渐起。

      文相背对他并不说话,元定也只是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位权倾天下的丞相。屋内并没有点灯,窗外朦胧的月光透过纸窗映进来显得更加影影绰绰模糊不清,周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文相他头上那一束银白的发丝显得格外惹眼。

      威权再大,也抵不过沧桑浮华。

      时间,太可怕。

      沉默了许久,文相忽然转过身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他想除掉我。”

      元定眉心一跳,有些难以置信,但他不是难以置信文相的话,而是难以置信文相竟然会跟他说出这句话。

      他顿了顿,还是开了口:“我知道。”

      “连你也知道,看来他的动作已经太明显了——嘿嘿,就这么急不可耐?”文相冷笑一声,眼神与元定对视,说道:“那你也应该知道,他想除掉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我在朝中的势力,我丞相府上下数百口人,甚至还包括我的儿子和我的女儿。”

      元定的话总是很少,不肯闲聊一句别的:“历史的必然,兔死狗烹。”

      说得更真直白一些,便是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

      文相神态似乎有些感慨,大约是想到了最初助他登基时的情境。很快他隐去神色,靠近元定说道:“你知道素微已经死在了他的手里。”

      元定默然,那是他最大的痛苦和愧疚。

      他只能恨不相逢未嫁时。

      “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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