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切片》约耳

91、第九十一章

　　王影扶着陆乌离开，经过白栋的时候，白栋垂眼看他，手里把玩着一把一把手术刀，灯光在手术刀上的反光刺到陆乌的眼睛，他闭上了眼睛。
　　白栋看着陆乌和王影的背影消失在自动门后，转过头来看向王疏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已经万事俱备，当然开始术前准备了，我有好多训练想给他试试。”王疏清甚至像个小孩一样兴奋地摩拳擦掌起来，直到注意到白栋冰冷的眼神，他才扯了个僵硬的笑，收敛了些，“我知道，我会小心对待，你带他走的时候，他会毫发无损。”
　　“你最好是。”
　　白栋转身要走，却被王疏清叫住。
　　“白医生，刀具危险，还是别带在身上了。”
　　白栋回头，与王疏清对视两秒，然后把手从白大褂的衣兜里拿出来，他的手心里握着一把小号的手术刀，就是刚刚他拿在手上把玩的的那把，他把手术刀丢回到台面上。
　　“毕竟不是我的地盘，留一手而已。”白栋用不耐烦的语气做了解释。
　　“理解。”王疏清点点头，笑看着白栋离开他的个人实验区。
　　门在白栋身后关上，他抬头看到王影等在走廊上，便走上前打招呼：“他怎么样？我去看看。”
　　王影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是什么时候跟我爸联系上的？”
　　白栋停下脚步，回答她：“在你之前，事实上，比你早得多。”
　　王影投来讶异的眼神，仿佛在问白栋为何清楚她与父亲重新取得联系的准确时间，白栋慢悠悠地回答她：“你还记得吗？我和陆乌跟你一起来地下室的那次。”
　　王影怔了怔，似乎没想到那时候就被白栋发现了。
　　白栋继续道：“我们被堵在一间看起来根本没有出口的杂物间，毫无头绪的时候，却是你从一个书架里找到了机关拉杆，从而打开了通道，但因为弥香和姜一帆的打断，我们没有继续前进，也是那次之后，本来一门心思想要查清9号楼秘密的你，没有再找过我和陆乌，显然你已经找到线索了，并且不打算让我和陆乌继续参与，那时候小蛙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但并没有想到，王疏清还活着。”
　　“小蛙？”王影被这个陌生的名词卡住。
　　“你爸没有告诉你吗？”白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有人格分裂，你认识的那个白栋不是我。”
　　王影点点头，看白栋的眼神跟陆乌有点像，带着陌生和排斥：“我爸告诉我了，只是我不知道，你还给白栋取了那样的名字。”
　　“怎么，小蛙不好听？”
　　“他叫白栋，他比你先拥有白栋这个名字。”王影语带反感，似乎在指责眼前这个白栋的鸠占鹊巢。
　　“护士长到了这里还那么有正义感啊。”白栋笑起来，他的笑容跟过去干净的笑容不一样，带着邪气，“其实我挺好奇的，你爸为了做这种反人类的实验，不惜诈死，骗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了查所谓的‘死亡真相’把人生都耗在了这栋楼里，见到他活着，一点不怨他吗？”
　　王影怔了怔，扭头回避：“是我先问你问题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上我爸的？”
　　“行，边走边说。”白栋迈步走起来，仿佛知道他们下一步应该去哪，“其实很简单，我杀了人，但没有掩埋尸体，因为我不在乎被发现，事实上我希望能尽快被发现，到时候警方根据尸体被拖动的痕迹，就会发现第一现场是地下室的入口，进而发现地下室，我可不蠢，小林护士想把我骗下去，我当然不会自己跑下去。”
　　白栋推开一扇扇门，自若地穿行在这套在二十年间经过数次改造和拓宽，因而路线十分复杂的地下实验室中，再加上白栋说的话，王影暗自惊悚，白栋比刚来这里没多久的自己更加熟悉这里。
　　“但是陆乌把尸体挪走了，不仅把嫌疑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让小蛙陷入混乱，整天疑神疑鬼，而且我也失去了探查地下室的机会，小林护士到底要把我骗下去做什么呢？她临死前的求救对象——博士，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遗留项目到底是什么？我虽然用遗留项目骗过了伍迪，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越来越好奇，于是我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白栋带着王影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区域，王影想起父亲带自己参观的时候，说过这里是核心区域，只有核心人员才能进入，甚至王影都没有资格，而王影就这么看着白栋用指纹和虹膜刷开了那扇门。
　　他们走了进去，眼前的景象让王影的胃一阵抽搐。
　　好多个大脑，就像那个陆乌死去的胎儿的大脑一样，被浸泡在营养液中，有的残缺，有的完整，并且都连接着血管组织，活生生的。
　　白栋的面色毫无变化，他把手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平静地看着陈列在两面墙壁上的大脑。
　　“我打开了地下室的门，把写了字的纸团塞进从小缺那里要来的空心球里，扔了下去，第二天，那个球出现了在地下室拉门的旁边，就挨着墙静静躺着，我拆开了球，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白栋想起自己有几分紧张地展开纸团，他可以自由掌握控制身体的时间，如果不想让小蛙发觉，一般就趁小蛙在办公室午睡的时候，活动一小会儿，他得抓紧时间。
　　他找出了两个纸团，一个纸团是他放进去的，上面是他写的字：“你是谁？”
　　另一个纸团是一张病历的复印件，原件是被撕下来的，痕迹留在了复印件上。病例主人患有脑瘤，进行了切除手术，但后续引发了精神障碍，在这份病例下面，是几行遒劲的字迹：给他找个大脑。
　　而那张病历的主人，是沈还。
　　白栋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感受到了一阵条件反射班的瑟缩，他打赌那不是他的反应，但那是小蛙的反应，小蛙仍旧恐惧着那个人，哪怕他在那个时候已经因为白栋的保护而几乎忘记了沈还。
　　白栋把球和纸团都烧掉了，重新回到了躯体的角落，让小蛙醒过来，而他开始整理所有线索。
　　那个小林护士死前呼唤的“博士”，他躲在地下室里，也许正在进行小林护士口中“能得到万物的遗留项目”，而与此同时，“博士”可能受到了某个人的指示，要给沈还那个得病的脑子寻找替代品？并且那个做指示的人，甚至只需要在一张撕下来的病例上写一句话，如此随意又如此生威。
　　而把这份病历给自己看的“博士”，也许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9号楼的敌人是谁，这是一个请求合作的信号吗？
　　当时的白栋觉得这是一个大胆得过分的猜测，直到小蛙记起了沈还，直到小蛙和陆乌逃亡失败，直到沈还鬼魅般地对自己说：“我真的无法剥离你吗，小白？”，让白栋觉得，如果自己再不采取行动，沈还可能真的会把小蛙弄死，而留下自己。
　　于是白栋又找小缺要了一个空心球，写下约见时间，扔进地下室，他很快得到了回复，对方果然愿意和他见面，他找了一个没被陆乌黏着的晚上，跳进了地下室。
　　“就这样，我见到你爸了，我们从那个时候起，达成了合作。”白栋说。
　　“什么合作？”王影问。
　　“我帮你爸完成遗留项目，而你爸帮我彻底摆脱沈还。”
　　“沈顾问？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我不是做了楼长嘛，委任书上有签名，原来国家安全局的老大，名字叫沈建临。”
　　王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