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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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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上娆和无情是走着到齐王府的。
虽然下人有为安上娆被轿,却没有无情的那一顶,所以安上娆干脆地下轿一路走了过去。
下人看得战战兢兢,想要阻止却又怕对方生气,有着对方一路走过去却又担心会被王妃娘娘责怪——哎,真是做人难,做下人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安上娆不是难办的大小姐;在到了齐王府门口看到了一直等着她的王妃,王妃看到一路走着而来的安上娆和她身侧的无情时不由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安上娆看见了,微笑着上去挽了她的手臂,亲密得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瞬间就又露出了笑容:不再用冷冷的眼神看着那下人,对着无情也放柔了神色颔了颔首。
——这场被邀请的晚宴可以说是一场家宴。
但因想着身份有别,加上曲嫣红私下里有话要和安上娆说。
因此,无情在外厅,一个人用膳;安上娆和齐王妃在内厅,两个人一起用膳。他们中间隔着一扇镂空的雕花的檀木隔断。
幽幽的檀木香带着一种能让人放松的气质。
安上娆轻轻的吸了口气,忍不住微笑。
曲嫣红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又为她张罗着拿来了一只绘着六月菡萏摇晃的青瓷碗、配套的小碟子和一双筷子。
曲嫣红看着安上娆的表情不由觉得可爱,温声道:“你这点倒是和你娘像的很——你娘,当年也尤为喜欢这檀木的味道。”
她的眉眼淡淡的,神色温柔地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
安上娆默默地接过了筷子,心里却嘀咕道:这王妃娘娘嘴上说着“你娘”“你娘”,摆明了就是认定她是故人之女了,而且看这架势似乎与这故人的交情还很深。
径自念了一会儿,曲嫣红才回过神来;她一转头,就见安上娆嘴角噙着清绝明净的笑意。
甫一愣,她不无叹息地夹了一筷子的桶子鸡放在安上娆的小碟中,说道:“你和你娘果然很像。”
“王妃娘娘……”
“是红姨。”
曲嫣红嗔道。
于是安上娆改口:“红姨。”
她顿了顿,这才又继续说道,“红姨,你和我……娘,很熟吗?”
曲嫣红点了点头。
安上娆注意到她因年龄而微微松散的眼角上挑着,带着喜悦。
“……你们,是好友?”
安上娆想了一个措辞。
事实上,比起好友这个词,她更想吐槽说是基友——王妃娘娘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表情完全就像是回忆起初恋情人的怀情少女一样啊!
曲嫣红不知道安上娆心里想了什么,只含笑着又点了点头。
安上娆眨了眨眼睛,问出了一个她挺想问的问题:“既然红姨你和我娘那么熟,那为什么第一次在拜剑山庄的时候你却没有认出我?”
“我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见到你的娘亲了;而且,你和你娘亲长的有些出落。”
曲嫣红微笑着一一回答。
“那为什么后来在神捕司你又认出了我?”
听到这句话,曲嫣红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抬起头,伸手欲要抚安上娆发间的那一枝蝴蝶流苏曲形桃花簪,却被安上娆下意识地躲开了。
“红姨……”
安上娆有些尴尬,想说些什么来为她的下意识反应解释一下。
曲嫣红笑着制止了她的解释:“好了,不用说了;是红姨的错,红姨不该这么鲁莽的。”
安上娆讪笑。
“只是,那日,你发间的这支簪子,和那身浅蓝色的浅蓝的烟云蝴蝶裙简直就像极了安蝶——就仿佛,她含着细碎的笑意从画中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一样。”
曲嫣红的语气颇为感概。
现在,安上娆总算可以确定诸葛正我的反常所为何了。
她试探着询问道:“红姨,我换上那身衣服的样子和我娘很像吗?”
“像。”
曲嫣红点头,“不能更像了——只是这像并不是流露在表象之上的想象,而是那被残留在骨子里,被特地单独留下的神韵。”
安上娆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发间依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铜制蝴蝶。
她今天穿的不是当日那身浅蓝色的烟云蝴蝶裙,而是一身简单的罗红裙裾;虽没了那一身出尘的飘渺,却带着入尘的精致。
曲嫣红又笑了;她站起身夹了一筷子菊花鱼肚,放到了安上娆碗前的小碟中,催促道:“来,尝尝这个桶子鸡和菊花鱼肚,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当年安蝶可对这两道菜赞不绝口呢。”
安上娆依言将桶子鸡夹到嘴边咬了一口。
曲嫣红给她夹的是鸡脯肉,肉质劲道柔滑;安上娆咬了一口,只觉得美味非常。
曲嫣红看到了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就知道她喜欢吃,就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来,娆娆,多吃点。”
安上娆腆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去问为什么曲嫣红知道自己的名字;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了,如果不是问了诸葛正我那就是自己去调查来的。
——将已经撕好并且摆在盘子上拼成一个图案的桶子鸡又夹了一筷到碗里,然后细条慢理地咀嚼着。
同时,她装作漫不经心得样子出声道:“红姨,我娘是不是和诸葛先生认识?”
她记得曲嫣红曾经说过她不该称呼诸葛正我为“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还是奉行着小心为上,将对诸葛正我的称呼换了一个生疏的“先生”。
提到诸葛正我,曲嫣红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她冷笑着否认:“不认识。”
——骗鬼呢。
安上娆心下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面上却还是要应付着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皱着眉道:“真的吗,红姨?”
安上娆为自己的演技点了个赞。
看着安上娆的表情,曲嫣红有些迟疑。
于是安上娆再度加了把劲,让表情看起来更加的楚楚可怜。
为此,她偷偷地扭了自己一把。
良久,曲嫣红才有些怅然地开口道:“安蝶她……是诸葛正我的亲传弟子。”
安上娆沉默了。
事实上她联想到了凌小刀在要求诸葛正我教她武艺之前,诸葛正我曾说,他是不会受人为徒的;虽然这只是一种诡异的没有丝毫逻辑的联想,但是安上娆还是觉得隐隐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舔了舔因为吃了桶子鸡而显得有些油腻腻的下唇,想着究竟是哪儿不对劲呢。
除安上娆,曲嫣红也沉默了。
她看起来很不想谈论诸葛正我,或是说是和诸葛正我联系在一起的季安蝶的话题。安上娆如是猜测。
可惜之后曲嫣红不再说话了。
她专心地给安上娆夹菜,安上娆也专心地吃着她夹的菜。
于是这场以叙旧为名义的家宴就这样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过去了。
安上娆谢绝了曲嫣红的“再多吃一点”和“今晚留宿”的要求,走出了内厅,又拒绝了曲嫣红派人护送他们回去的好意,和无情两个人缓缓地走出了齐王府。
期间,曲嫣红一直站在府前等他们在街角的阴影中淡去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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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离了齐王府,安上娆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的动静不大,却足以让无情听清。
因此,无情不由转过头来,轻笑着看着她道:“怎么,很不自在?”
安上娆苦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于是无情又再度将头转了过去,心情颇为愉悦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在齐王妃身边呆的乐不思蜀呢。”
“你在说笑吗,无情公子。”
安上娆撇嘴,有些不满,“在齐王妃的身边我就想着向她探寻我的身世了。”
“那结果呢?”
“除了知道了有个可能是我娘的人叫做‘季安蝶’和齐王妃还有爹的关系匪浅外就没别的了。”
安上娆说道。
突然,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缕思绪;接着她抓住了它——她终于找到了整个晚宴中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生父!
安上娆猛然惊醒。
为什么曲嫣红在提到关于“她的母亲”那么多的话语后,却连只言片语都不舍得给“她的父亲”……是故意的,还是忘记了?
安上娆很想扶额。
“怎么了?”
无情察觉到自己的轮椅顿了顿。
“……不,没什么。”
安上娆总是能够在瞬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再度推动无情的轮椅将话题转开,“说起来,刚才走到外厅的时候我看到你面前的菜几乎都没有动过。是不合胃口吗?”
无情想了想,笑着挖苦道:“太奢华了,总觉得不太符合我这个平民百姓。”
安上娆也笑了:“好吧,我的平民大公子,我看我们得适当地去吃点适合小老百姓吃的清粥素菜了。”
无情轻轻的眨了眨下眼睛。
在黑夜的晕染下,那微微闪动的睫毛沾着月色迷离的亮光,显得尤为漂亮。
他勾唇,不无满意地笑道:“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