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玉堂春深》如宝

23、士人

　　原以为第二天一早皇上就会宣召，可是没想到只是内廷下了个私诏，让李媛进宫陪伴皇后。昭奕满心的紧张不知如何是好，一大早就到将军府等着，见朝廷独独将李媛召进了宫中，心里竟然比自己下狱都慌张。李忠义骂道：“没用的小子！战场生死你都经历过了，现在没人要你脑袋，慌张什么！滚回家去，多陪陪你老母亲吧！”
　　昭奕不敢顶嘴，只是低声嘀咕：“可是媛儿……”
　　“没人敢动这丫头！”李忠义粗声道：“好歹还有我这个老家伙在呢！”
　　昭奕被李忠义骂了回去，但他始终不放心，便打马到皇宫外等着。站在高高的宫墙外，昭奕心里难受极了，他并不害怕自己的脑袋不保，而是舍不得媛儿受一丁点委屈！那是他愿意死百次千次万次去保护的人。可是……昭奕抬头看向眼前的红墙碧崖，心里如刀割般疼痛，自己有什么资格去保护她，甚至……爱她？！所以在母亲一遍一遍催促自己尽快找一个女子成家的时候，他只能用麻木和沉默，悲伤地应付着眼下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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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泰殿中，王嬷嬷正小心翼翼给李媛受伤的脸颊上药。皇后李姝心疼看着，叹道：“招惹那个羯族王子做什么，好好的脸都划破了！”
　　“哪里是我招惹他！”李媛不服气：“是他先射伤我的！”
　　“那也不该让下人也去把他的脸划伤啊。”李姝语气中带着斥责：“你可知道他是皇上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
　　“所以就能平白无故划伤了我的脸还不道歉了！”李媛气愤：“不就是个羯族吗，连族带奴一共也不过几万人，还不如父亲义字军的人多呢！”
　　“媛儿！”李姝声音陡然一高：“不可胡言乱语！你要知道这里是皇宫，不是将军府！你即便是我的妹妹，也是皇上的臣子！实话告诉你，原本皇上是有意将你许配给穆羯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怕是也得作罢。”
　　“什么！”李媛大惊失色：“我不要嫁他！羯族凶残，行军作战没有粮草时，便掳掠汉族女子作为军粮，称为“双脚羊”，夜间□□，白天则宰杀烹食。如此禽兽不如之族，我如何能嫁！”
　　“婚姻大事启能由你！”李姝声音一高：“更何况这是国事！便让你嫁给禽兽，你也不能违命！”
　　李媛皱眉不再说话，李姝叹了口气，软声道：“媛儿，你自小随父亲在西北长大，自在惯了，有时说话不免口无遮拦，但是这里是京城，是皇宫，需得时时刻刻记得礼法身份！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怕你祸从口出了还不知道！”
　　李姝说的李媛岂能不懂，可是现在让她立刻服软又有些困难，便问道：“那……皇上会如何处置这件事儿？”
　　李姝故作揶揄地看向她：“现在知道害怕了？！唉，皇上怎么处置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咱们毕竟是皇亲国戚，父亲又是国之重臣，应该不会有事，顶多就是让那个下人承担罢了！”
　　“昭奕叔叔不是下人！”李媛一下子跳起来：“他是朝廷钦奉的归德郎将！”
　　“归德郎将？！”李姝轻笑道：“不过从五品的芝麻小官！”
　　“昭奕还是父亲最得力的助手呢！”不知为何，听到别人如此轻视昭奕，李媛心里委屈的难受。
　　李姝叹道：“媛儿，你不要义气用事。正所谓赏罚分明，你切说是不是那个昭奕主动挑衅王子？是不是他故意用剑刺碎了王子的面具？！且不说他如此举动是何原因，就冲他知道对方是羯族王子还如此咄咄逼人，这就是罪过！”
　　李媛还想争辩，李姝摆手：“你别说了，和你理论了这番我的头都有些疼了。”
　　王嬷嬷赶紧躲过一碗参汤伺候李姝服下。李媛看姐姐如此虚弱，也不忍心再争，只能叹气说道：“姐姐，怎么这几日不见，你越发清瘦了？”
　　李姝长长叹了口气：“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胃口不济。”
　　李媛猛然一惊：“姐姐已经怀孕多久了？”
　　“马上就要四个月了。”
　　四个月？！李媛记得重生之前她下狱之时，姐姐正好有了七个月身孕，那么也就意味着，再有三个月，她的重生之劫就要到了！若真是一切已是定数，那么下个月父亲就会应为突然发生的战事而返回西北！再一个月后，父亲会因为自己的事而只身回京横死途中……！
　　想到这儿，李媛脸色煞白！李姝连忙唤道：“媛儿，媛儿，你怎么了？”
　　李媛额头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她赶紧回神尴尬笑了笑：“许是暑热吧，刚才有些头晕。”
　　李姝皱眉道：“热吗？我怎么不觉的。”
　　两姐妹正说着，外面小太监高唱道：“皇上驾到！”
　　李媛匆忙起身跪地，李姝整理了一下衣裙站好。帘子一撩，穿着对襟阔袖便服衫的皇上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皇上。”
　　“臣女李媛参见吾皇万岁。”
　　“都起来吧”，皇上语气平静，听不出一丝波动。
　　帝后坐在正榻，李媛垂肩低目伫立偏旁。皇上先是声音温和地问了问皇后身子可好，皇后轻软地回答，言语中充满了幸福之意。李媛站在一旁心中却一直七上八下，她有预感，皇上绝不会轻易放过穆羯王子这个话题。
　　果然，皇上看向李媛问道：“听说你的脸被箭伤了？”
　　李媛低声道：“是。”
　　“抬起头让我看看。”
　　李媛轻轻抬起头，其实她脸颊上的伤并不严重，只不过是被黑羽箭粗硬的翎子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子，可是这伤落在脸上，她又是个女子，自然就变得严重起来。
　　李姝说道：“伤得挺深，臣妾刚让嬷嬷给媛儿上了消痕的药膏。”
　　皇上点点头，语气带着疼惜：“这伤在脸上的确惊心！穆羯真是不小心！”
　　李媛不言语。皇上继续道：“但是，穆羯伤得也不轻，那青玉乃是至坚之物，都被一剑刺破，可想割在他脸上有多深。对了，听说割伤穆羯的是你父亲军中之人？”
　　李媛点头：“归德郎将昭奕是我父亲随身护卫，也是忠字军步字营的教习。”
　　皇上皱眉道：“怪不得功夫了得，原来是教习！不过，这人的脾气也着实太大了些，竟然毫不顾忌穆羯王子的身份！”
　　话音中已经带着责备，李媛咬牙说道：“昭奕出手时，并不知道对方是羯族王子。”
　　“媛儿！”皇后劈声打断，不悦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李媛抬头看向皇帝，皇帝正皱眉打量着她，那目光中既有不悦又有探究还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冷厉。见皇上没有留她，李媛行礼退了出去。
　　刚出宫门，昭奕就急切迎了上来，他的脸色铁青，一如此刻阴沉晦暗的心情：“媛儿！”
　　一时间，李媛眼眶有些发热，但她还是赶紧压了下去，挤出了笑容说道：“昭奕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碰巧路过。”昭奕着实不会说谎，他晒得通红的脸颊还有迫不及待的语气，任凭谁都能看出已经等候多时。
　　李媛习惯般地挽住他的胳膊，笑道：“既然碰巧路过，那就劳烦叔叔送我去一个地方！”
　　昭奕悄无声息躲开李媛的亲密举动，有些局促地问道：“你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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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昙华林。
　　在途中换成一身男装的李媛，带着昭奕走进了大厅，坐在最不显眼的一角。大厅中，满是高谈阔论的素衣士子，谈论的主题当然是昨日尚林围猎的事情。
　　一个士子说道：“尚林围猎，羯族王子伤了李大将军之女，李氏门人又刺伤了羯族王子，我看周羯联合克制西北蛮夷怕是不成了！”
　　另一个人说道：“那却未必！周羯联合，看似周有求于羯，但实则羯族联合大周抵御蛮夷的需求更胜！蛮夷吞羯之心早已有之，若不是李大将军一仗将他们赶出天山，现在羯族怎么会收复旧地？”
　　“但是尚林之后，李家得罪了羯族，怕是羯族不肯善罢甘休，若是与蛮夷联手，西北将又起战事。”
　　“怕什么！有李大将军在，害怕区区蛮夷和羯族？！”
　　听到这儿，李媛和昭奕相视一笑，面露自豪。
　　此时，一个声音突兀而出：“若是不怕，皇上就不会请羯族王子进京了！羯族不过十万人，莫说与蛮夷无法相比，就连李大将军一支义字军都不如。区区小族根本用不着大费周章地联合，可是朝廷却宁愿让李氏爱女受伤也不敢轻易开罪羯族，各位可有想过其中原因？！”
　　一番话让大家愣住，李媛紧紧盯住那人，目光中带着期待。
　　那人一身粗布衣服，头发蓬乱仿佛多日未洗，但是一张脸还显清朗：“其实原因不过有三。其一，羯族虽弱，但一直是蛮夷贵族兵败之后休养生息之地，李将军虽已将蛮夷赶出天山，但是其中贵族却一直留在羯族，窥视中原！其二，羯族据水，西北少雨干旱，无论饮食种地都是靠天山融水，而天山一直为羯族所有，李将军征讨过几次，都难以拿下，足见地势险峻，绝非易得之地！”
　　听到这儿，李媛看向昭奕，昭奕点点头，轻声道：“我们几次拿下，但是却无法镇守，兵士们只要一踏入天山，便上吐下泻，头晕眼花，溃不能战。”
　　“其三”，那人声音一低，压得大家顿时紧张起来：“尚林之事到现在为止如何处置还不分明，若是重罚李氏，那西北必然动荡，若是敷衍过去，羯族怕也难以答应，两难之间，众位以为朝廷会如何权衡？！”
　　那人似是分析，却更像是在卖弄。李媛拉起昭奕起身走向包间，同时对小厮说道：“带那位公子到我包间来，就说穆公子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