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十七、相见何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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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坐了多久，忽然听见“砰”地一声，石门被猛然推开。
红光跳跃，火狐女扭着纤腰，缓缓向她走来，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知礼瞥了她一眼，很快移开视线，不动声色。
“你想好了没有？”火狐女冷冷地问道。
知礼轻轻哼了一声，神情更是傲然。
“我知道你不怕死？”火狐女掩嘴笑了起来，“但你不怕你所爱的人死吗？你不怕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吗？你知道我做事向来是不择手段的。”
知礼猛地一惊，脸上血色尽去，又是惶恐又是焦急，颤声问道：“你……你把他怎么样了？”
“哈哈哈！”火狐女笑得更是疯狂，看她的眼神变得很奇异，“你真的爱他？真的关心他？为了一个背叛你的人，值得吗？你还真像你娘，一般的愚蠢！”
听她提到自己的母亲，知礼顿时一怔，生出无限疑惑。
“尊主！尊主！”一个妖女急冲冲地奔来，道：“有人闯进洞来了！他武功很高，看守的人都拦不住他！”
“是吗？”火狐女一怔，斜睨知礼一眼，道：“我去看看。”说着匆匆向外走去。那妖女也跟着向外走。
石室里又恢复了安静。知礼长长舒了口气，心情莫名紧张。
想起铁辉，她心中如被尖刀猛扎一般，愤怒苦楚，恨不得立刻冲出石室，将这群无耻的妖魔杀个干干净净。为什么拥有了众多妖魔争相追逐的冰玉的力量，她还是这样软弱可欺？是不是因为曾跟着老婆婆吃斋念佛，变得太仁善太单纯了？她开始怀疑自己一直虔诚信赖的因果报应——善良的人，总是被恶人欺凌，未必能有好报！
又是“砰”地一声，石门再度被推开。
知礼抬头看去，一身黑衣的铁辉竟出现在她的面前，脸上的铁面具闪烁着寒光，双眸闪亮，又是欢喜又是焦急地凝视着她，轻声道：“知礼，快随我出去！”
见到他，知礼整个人都呆立住了，热泪止不住夺眶而出。她芳心鹿撞，又惊又疑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仅仅分开了几个时辰，却恍若隔世重逢一般，浑身荡荡悠悠如在梦中。
“你……”她不知该说什么好，激动无比，眼也不眨地凝视着他，仿佛一眨眼，他就要消失不见。
“为什么还戴着面具？”向他凝视了半晌，鬼使神差一般，她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铁辉一怔，道：“师父让我戴着，习惯了。”说着大步向她走近。
意识到他来的目的，知礼摇摇头，道：“不！你别管我，你把我放走，她们会杀了你的。”她想支撑着坐起身来，可是浑身没一点力气，双腿已在不知不觉中冻得僵硬。
“跟我走！”不由分说地，铁辉走到她的身边，抱起她的身子。知礼挣扎起来，可她本就虚弱无力，被他一抱，心里一阵阵地荡漾，浑身酥软如棉，哪里挣脱得开。
铁辉就这样抱着她如电般冲出。
洞穴中阴森潮湿，空气间腥臭之气弥漫不散。
“她们有没有难为你？”知礼急切地问道。
“没有。”铁辉匆匆吐出两个字。
奇怪的是，一路上空空荡荡，竟无人阻拦。
这可不是狐女们的作风啊！知礼心中隐隐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又有什么阴谋……”可是除了束手待毙和投入陷阱以外，还有什么好办法，她那称不上聪明的脑袋是一点都想不出来，只能任由事态发展了。
那股怪异的膻味在她鼻端缭绕不去。她胸中怦怦狂跳，难以抑制，心中期待、担忧、紧张交相翻涌，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喜悦。
风声呼呼过耳，她双颊如火烧，周身滚烫，软绵绵地垂在他的肩头，只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片柳絮，被春风吹起，轻飘飘地在半空里沉浮，如在梦里云端，恍惚不定。
一路飞奔，他们穿过曲折迂回的洞穴，眼看越走越远。不知走了多久的甬路，地面不但凹凸不平，还有着一滩一滩的积水，腥臭之味浓郁。
终于眼前一亮，已经出了洞口。此处林木丛生，满眼是被薛枥及女萝所攀满的山壁。
却见前方电光怒射，狂风疾扫，在一片空地上，有人正在恶斗。其中一人红衣如火，身姿美妙，素手挥扬，正是火狐女。而另一人……
“是知义！”知礼见了那人，大吃一惊，“他……他怎么找到这里？”
铁辉也是又惊又急，正要躲避，火狐女已瞧见了他们，先是一惊，继而笑了起来。
“辉，你来得正好。抱着这个姑娘，要到哪里去啊？”火狐女睁大了妙目，故作惊讶状，掩袖吃吃而笑。
知义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长剑雷霆般劈落。
火狐女妩媚一笑，闪身躲开知义的攻击，道：“我早看出你对这个姑娘有意，本就打算成全你。怎么如此性急，一见我不在，就把她带走……”语调阴阳怪气，充满了□□暧昧的味道。
铁辉知礼两人脸上莫名地一红，心中却是一阵酸酸甜甜。
知义耸然动容，认出了铁辉怀中的女子正是知礼，不及细想，气得浑身发抖，眼光炯炯，怒道：“是你！你们果然是一伙的。禽兽！放开我姐姐！”挥剑疾向铁辉刺去。
铁辉急忙向右闪让，长剑堪堪从他耳边削过。
火狐女仍笑吟吟地添油加醋：“好徒儿，快过来！给我杀了这个讨厌的小子，知礼姑娘就赏给你了。”笑靥冶艳，话语柔媚，但那隐藏着的杀气却迫得旁人寒毛直竖。
“是个男人的话，把我姐姐放下！跟我决斗！”担心误伤了知礼，知义挥剑怒吼，目光凛然，有如尖锐的刀锋。
铁辉望着他，脸容急剧变幻，渐渐沉郁下来。
火狐女在一旁抱怀观看，笑容甚是惬意。
“你快把她放下！”知义又大喝了一声，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铁辉不做声，轻轻把知礼背靠石壁放在地上，念诀唤出蚀骨血刃。
“不要！不要跟他动手！”知礼叫了起来，心急如焚，想起身阻拦，却没半分力气。
兵刃相交，两人缠斗在一处，身影重叠，刀光剑影交错流动，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来，气浪腾腾，清光四射，如千万条银蛇飞舞。
知礼屏息凝神，紧张地观望着，心绪狂乱，焦急地大叫：“知义！他是来救我的。”可知义哪里听得进去，出手越发地凌厉。
知礼在心中嘭嘭剧跳，胸口仿佛被什么重物压住了。这两个男子，都是她诚心挚爱之人，无论哪一个受伤，她都会极为心痛。可是现在，他们竟然生死相搏！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阻止！
铁辉一边还击，一边传音对知义道：“我不想跟你纠缠，把知礼带走。”
知义毫不理会，剑动若电，破空飞舞，迎风怒斩。
铁辉原本功力远在知义之上，但他无心恋战，未使出全力，而知义不明就里，一心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双方你来我往，铁辉反而处于下风。
“轰！”气浪冲射，光波激爆，蚀骨血刃气刀登时被劈为两半。长天剑气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
“铁大哥小心！”知礼芳心一沉，失声大叫，热泪夺眶而出。
这一下电光石火，雷霆万钧。
知义原本使出了全力，但听到知礼凄楚而绝望的叫喊，募然明白了什么，心中一颤，硬生生地收回剑。
“锵”的一声，铁皮面具从中间裂开，掉落在地，跌得粉碎，发出一声脆响。
面具下是一张刚毅冷峻的脸孔，由于长年不见日光，显得异常的苍白，在寒芒下有如冰塑雪雕。
火狐女脸上露出冷酷而嘲讽的笑容。
面具迸裂的一刹那，知义看到他的面容，登时目瞪口呆，脸上满是震惊之色。怔视片刻，他仿佛失魂落魄一般喃喃道：“难道……难道你是大哥？”
“你说什么？”铁辉这一下惊诧同样是非同小可。
知义瞪大双眼，大叫起来：“不错，你就是大哥，你的长相和父亲一模一样！”
就像头顶陡然炸响无数惊雷，知礼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什……什么？你说他是我们的大哥？”突觉由心底猛地泛起来一股寒意，由背脊直冒到头顶，手心额头冷汗涔涔而出。
“你胡说！”铁辉更是震惊无比，不知该如何是好，怒喝道：“谁是你大哥？”迷乱、紧张、怀疑、惊惶、害怕……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脸上流动。
知义咬着唇，板着脸，道：“你的左肩上有颗铜钱大的痣，是不是？”
这种隐秘之事，旁人如何得知？
望着火狐女愈发得意放肆的冷笑，他们心中有了答案。
铁辉登时呆住了，一动不动，仿佛一瞬间僵化成了大理石雕像。
好狠毒的计谋！找了十多年的兄长，竟是在这种情景下见面！知义目中闪过悲凉苦痛的神色，苦涩地一笑，道：“火狐女，这一切，都是你早已策划的？我原以为你让他带着面具，只是为了隐藏他的身份。其实你只是为了瞒住我！为了不让我看见他与父亲酷似的容貌，是不是？”
知礼又是惊恐愤怒，又是羞愧伤心，脸上已无半分血色，顿足叫道：“不！这不是真的！”她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可偏偏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真的，千真万确！接二连三地揭开惊天之秘，她已是震撼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火狐女冷笑道：“不错，你说得很对。他就是你要找的大哥龙知贤。我让他带面具，只是瞒你一个人。像他这样的好身骨，我怎么能放过呢？我教他武功，让他一直为我卖命。诛杀武林中原十多位高手便是我指使的。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和你成了两种人！你休想再叫他回头。”她的声音飘渺，沙哑柔媚，笑容却是那样的残忍而狠毒。“今天你来，我故意叫他们放他过来，便是想看你们兄弟自相残杀，偏偏被你发觉了，真是扫兴。”说着放声大笑起来，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知礼。
知礼听着他们的话语，双眼通红，一颗心不住地向下沉，向下沉，不一会儿，脸上满是泪水和冷汗，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心道：“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他从小被狐妖抚养长大，不是被狐妖掳去的大哥知贤，还有谁？”情深爱重、誓同生死的情郎，原来是自己的亲哥哥！
苍天啊！为什么要捉弄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我！知礼心中大受煎熬，说不出的痛苦难当，只觉一团气塞在胸间，呼吸堵窒。
她身子一摇，脑海中只响着一个声音：“他竟是我哥哥，他竟是我哥哥……他竟是我哥哥……”粉脸上泛起两片彩霞，直红到了耳根。她顿时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只觉得心中空茫一片，这霎那间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知义怒气冲天，想痛骂一番，偏偏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词都想不出来，颤声骂了一句：“你……你真卑鄙！”
“少废话！”火狐女厉声叫道：“辉，杀了他们！辉，快杀了他们！”
铁辉仿佛被惊醒过来，神色惊恐，面上肌肉扭曲，身子不住地抖颤。
知义深深地望着他们，凄然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火狐女斜视了铁辉一眼，冷冷道：“再不动手，我可要催动蛊毒了！”
铁辉握紧拳头，逼视着那个从小将他抚养长大、传功授业的火狐女，目光炽热如火。
这时，突然响起了一声长啸，一个黑色人影如飞般赶来，脚下轻灵之极，疾如流矢般划空而来。倏忽之间，已到两人的身前。
只听那人影大声喝道：“谁敢动她！”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来人身穿一身黑色疾服劲装，外罩淡青披风，长发飞扬，朗目剑眉，丰神俊逸，却隐隐有一股阴沉郁悒之气，横挡知礼的身前，冷冷道：“在我面前，谁也休想动她一根寒毛！”
火狐女似是为这人奇快的来势所震，微微一怔，才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冷笑一声，道：“这里便是仙狐洞么？我早就想端平这个狐狸窝了！”冷冷地望着火狐女，目光冷漠而充满了杀气。一身的黑色劲装，映得俊美的脸极是冷郁。
知义大奇，仔细打量了此人，只觉此人全身上下，透出来一股冰冷之气，大异常人。肤色白中透青，不见一点血色，仿佛终年不见日光。这人的相貌似曾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那特异邪诡的气质，却仿佛从未见过。
火狐女大笑，道：“好狂的口气！你尽管放马过来！”
那人右臂一挥，向火狐女直扫过去。他行气似珠，运劲若钢，拳脚并出，刹那间掌影飘飘，攻袭之处，尽都是足以置人死命的要害大穴。火狐女被迫连连后退。退了三四尺后，才稳住疾退之势，运功反击，倏然之间，连续拍出五掌。
一时间飞沙走石，烟雾腾腾，气浪翻涌，光芒眩目。
忽然，四周的树丛中响起一阵喧腾的呼号声，阴厉凄惨，此起彼伏，仿佛鬼哭狼嚎。听来漫山遍野皆是，令人毛骨悚然。
知义心中大寒，鸡皮疙瘩接连泛起。
火狐女亦是骇然失色，颤声道：“你是魔门的人？”
“算你有点见识。”黑衣男子满脸冷漠神色，气定神闲地与火狐女缠斗。他的功力之高，远远出乎火狐女的意料。火狐女渐渐落于下风。
呼啸声四起，一群妖魔已经蜂拥而至。转瞬间，人影交错，幻光闪耀，叱喝惨叫之声在群山间回荡。
“快来人啊！都死哪去了？”火狐女迟迟不见自己人从洞中出来，大喊起来。
“哈哈哈……”洞外忽然有放纵的大笑，然后，一袭纱衣飘了出来，将手中的东西扔在地上，骨碌碌滚动的，竟然是几颗守卫在外的妖怪人头。只见一个丽人妙目流盼，笑容冶艳，眉梢眼角，风情万种，娇滴滴地道：“洞主在叫他们么？”
“千媚，是你？”火狐女悚然动容，娇躯一僵，妙目中闪过凌厉怒色。
原来这美人便是仙狐洞右护法千媚，对火狐女笑道：“洞主，你好啊？他们都中了我的百花销魂香，一时起不来，嗯，还有些不听话的，再也起不来了。哈哈哈！”
火狐女狠狠道：“你居然背叛我！”语气是那样的恶毒愤怒。凤目中有亮光燃起，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她大叫起来：“雪狐在哪？”
千媚娇笑道：“她么？发骚去了，不知正跟哪个臭男人卿卿我我呢。你就等着吧！”
火狐女惊道：“这个时候，她竟然不在！原来是你动的手脚，我还以为辉是她故意放出来的！”
千媚道：“谁叫你这么愚蠢，哼！你的手下几乎都投降了，我劝你也乖乖束手就擒吧！”
“呸！”火狐女已是气急败坏，脸色煞白。
千媚使了个眼神，妖魔鬼怪纷纷汹涌而上，使出法器，向火狐女招唤过去。
火狐女咬牙应对，以一敌众，忙得应接不暇。
黑衣男子趁乱抱起昏迷的知礼，双足一登，身子腾空而起，人如流星划空一般，轻飘飘地从空中飞过。
“你要把她带到哪去？”知义焦急地大叫起来，紧追上前。
黑衣男子不答，奔来之势，快如离弦流矢，倏忽之间，已到了两三丈外。
恰在此时，一阵烟雾腾腾而起，闪过一道青色的光芒，如同闪电流星。
光影模糊之中，知义隐约瞧见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正凝视着他，惊叫起来：“清儿，你怎么来了？”清心低声道：“他们人多势众，别硬碰硬，先走了再说。”柔软的小手按住他的手，拉着他便往外奔去。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三十七、相见何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