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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四章 阿容的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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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吃得很快,没过多久小肚子就已经撑着了,安静地坐在一边,等哥哥姐姐吃完后,这才开始津津有味地讲起铁牛将军的故事。
“铁牛将军英勇无比,手持大刀,身跨野牛,脸上还带着铁甲面具,令敌人闻风丧胆,虽然被下了死命令,敌方士兵不得不冲,但都被铁牛将军轻易化解,根本进不得他的身,我还知道他的好多好多故事,哥哥,姐姐你们要听哪个?有巧围祁军、掉头烧粮、天梯偷袭,还有……”
绛依偷偷看了苏旭辰一眼,发现他和自己一样憋着笑,头上的青筋还不时跳动了几下,绛依实在没法想象那样一个清俊文雅的公子怎么到了他人口中就成了恶狼一般的形象,苏旭辰终于忍不住打断道:“阿容,这里是琼州,不是叶州,你这样就说不怕引来祸事吗?”
阿容说得义正言辞:“我不怕,这些都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我就是喜欢像铁牛将军那样的铁血男儿,况且是祁州先打叶州的,叶州还手没有任何的错。”
听到“铁血”二字,绛依不由担心的看向苏旭辰,而他却好似浑不知情,还是一面微笑着一面温柔地看着阿容。
绛依转而又看向阿容,抬手擦去阿容脸上的污渍,对着阿容温柔道:“让枭哥哥、鸨哥哥带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不好。”枭、鸩两人对视一眼不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阿容受宠若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摇头道:“我没有钱。”
绛依在他眼中分明看到了期望,笑着牵起他藏在身后的手:“没事,姐姐有。”
枭、鸩听她这样说连忙摸了下钱袋,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一人一边地牵着阿容走了出去,阿容顿时有些惊慌,朝着绛依投去求救的目光,口中还在大喊着“姐姐”。
绛依朝他微微一笑以作安慰,待阿容走远,绛依脸上又多了几分郁色,还没等绛依开口,苏旭辰就悠悠道:“喜欢他吗?”
“嗯。”绛依抬头看入他的眼眸,难得在那里看到了真诚。
“你想带他走。”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绛依缓缓点头。
“为什么?”苏旭辰明白绛依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不会只因为这样的一面之缘就想收留一个孩子,其中必有缘由。
“我曾经也带过一个孩子到寻山,他也一直腻着我叫我姐姐,想想我已经有一年没见过他了,如果他还活着也该有阿容那么大了。”绛依低下了头,肩膀有些颤抖,苏旭辰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绛依身后,轻轻抱着她,并没有过多言语。
许久,待绛依平复了心情,苏旭辰这才道:“你若喜欢,带走就好,这孩子这么喜欢铁牛将军,让他见见真容,只是可别毁了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才是。”
想到铁牛将军,绛依这才惊觉,忙道:“祁州来犯,你怎么可以不回去主持大局。”
苏旭辰笑着看她,眼眸中充满了笑意:“你在这,我怎么舍得走。”
绛依可完全没有苏旭辰那般轻松,愁着脸道:“别胡闹了,你快回去吧,我和枭、鸩在一起不会出事的,你放心事情一了,我就回去找你。”
“怎么?担心我。”苏旭辰似乎对绛依这样的反应十分满意,搂在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
绛依因为怕痒又躲开了些,不再与他答话。
“生气啦?”苏旭辰口气中有几分无奈,只好坦白,“你不也听见了,边关有杨以微就足够了,朝廷那边也无事,我晚几天再回去没有大碍的。
“可是……”绛依还想开口,苏旭辰却先一步用手轻轻止住了她的唇,要是四下无人恐怕就不是手指了。
“你要再想赶我走,我可不介意再一次五花大绑将你一起带回去。”苏旭辰挑眉,眼中分明带着揶揄之色,绛依一想起那时就气的冒火,他还不是识相的再次提起,刚才的担忧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还不忘狠狠地瞪着他,直到一声清脆的童声响起这才解了苏旭辰的难。
“姐姐,哥哥,阿容回来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男孩跑进大堂,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绛依,身上穿着一件青布棉袄,虽然很是普通但也十分的保暖干净,洗干净的脸蛋也添了几分光彩,绛依这才注意到这孩子的五官长得十分标致。
绛依将他抱进了怀里,柔声问道:“阿容,是不是很喜欢铁牛将军?”
“是。”
“阿容,想不想习武,将来长大后做一个像铁牛将军一样的大将军?”
“想。”
“那阿容,要不要跟姐姐走,姐姐叫你习武练字。”
阿容连着大声打了几个声后,陷入了沉默,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绛依没想到阿容竟然会不情愿,顿了一下问道:“阿容不愿意吗?”
“阿容愿意,可是……可是阿容不能走。”八岁的孩子却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抑制得住自己心头的欲望。
一直环着手臂站着旁观的苏旭辰这时突然插口道:“是不是因为你师父?”
阿容低着头轻声应了一句。
苏旭辰蹲下身来,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在这阴沉的雪天里格外的显眼,一直暖到了人心里去,也不知苏旭辰附到阿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阿容瞬间开了怀,纯真的笑容又一次挂上了脸蛋,拉着苏旭辰的手快步出了客栈。
绛依与枭、鸩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苏旭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好一起跟了上去,又被小二拦着要给酒钱,耽搁了一会。
好不容易追上了苏旭辰,问他要去哪里,他也只是干脆地丢下了六个字“去找阿容师父”。
枭、鸩又一次无奈,只觉得自己多余的很,他们两人又是帮阿容洗澡,又是给他去买新衣的,忙了半天想问清楚阿容的来历,可是这孩子却死活不肯说,没想到这到了苏旭辰手里竟然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实在丢脸。
“哥哥,我不能留下师父一个人,所以……所以……”到底不是心中所想,阿容所以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来。
越走越热闹,但也越嘈杂,屋子十分的破旧,蜘蛛网到处结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几乎都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之人,看来这里是贫民所居之处,也便是贫民窟,一直以脏乱差著称,手无缚鸡之力,对命运没有反抗能力之人的集中地。
绛依在江湖上也飘荡了三年,这样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但也还是忍不住微微皱眉,朝着身侧的苏旭辰看去,他一个王孙公子反而是面容坦荡没有丝毫的不快。
绛依不愿接触这里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她对这一切无力改变,而恻隐之心却总是惹得她心里难受,严重佝偻的老妇人、瘦得皮包骨头的孩童、辛苦劳作的孕妇……这一切绛依不忍心去看。
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走过这阴暗的小道,瞬间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阿容都一一笑着跟他们打招呼,阿容对这里很熟,看来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穿过几条曲折的小道,还不时有横叉出来的断木,总算是到了阿容的住处,平瓦砖房,墙壁上爬满青苔,屋内光线昏暗,还有一股强烈的霉菌味,阿容招待他们在一个桌子上坐下,自己走进了里间。
走了许久的路腿脚有些酸痛,绛依也没多想便坐了下去,椅子晃悠着发出“几呀”的叫声,绛依险些跌倒,幸好苏旭辰手疾眼快的扶了一把,于是乎,四个人便直直地杵在了屋子里,原本就不大的小屋顿时变得更加拥挤。
阿容进了里屋,过了好久也没有出来,鸩耐不住房子中的气闷拉着枭走了出去,里间断断续续传出说话的声音不时还有几声咳嗽,想必是阿容把事情的经过都告知了他的师父。
“你给我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徒弟,男儿志在四方,又岂能受困于这一席之地。”清朗的声音隐含着怒气,绛依和苏旭辰对视了一眼,心中明了,看来这个师父不简单,普通的贫民自然说不出这样的话。
阿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师父……”
“男儿流血不流泪,不许哭,你只要记得祁州与你不共戴天。”阿容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又一次听到师父的声音,多多少少有着不舍,“阿容,去吧。”
“师父,那你答应我,等我学成了我就回来找你,师父你等我。”阿容倔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师父没事的这点小病很快就会好的,你安心去吧!”显然就是哄小孩的话,他的气息不稳看来时日是不多了,绛依不由叹了口气。
听声音阿容的师父应该也只有三十岁左右,正值壮年也不知为何会沦落至此,本以为此行是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下一刻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便携着阿容的手走了出来,或许是因为疾病面容十分得憔悴却也挡不住他摄人的光芒,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抬步走到绛依和苏旭辰的面前深深做了一辑,稳着气息道:“我便将阿容托付给二位了,多谢了。”
苏旭辰将他轻轻扶起,手指不经的握上了他的脉门,笑道:“兄台不必客气。”
“阿容快走吧!”虽然说的隐晦,但苏旭辰也看出来,他这明明白白的逐客令,随即也没有再多说,拉起依依不舍的阿容便朝着门外走去,绛依还欲再说什么也别苏旭辰用眼神制止了。
“师父,等我回来。”阿容一直看着师父的方向,最后终于消失在了转角处,泪水如崩堤的江水,瞬间涌了出来,绛依怎么安慰都没用,只能任他哭去,幸而阿容只是默默的流泪否则引来了路人的关注定要当他们是在虐待孩童了。
绛依本想留些银两在那里,但一看到他师父那惊为天人的样貌,顿时消了这样的念头,虽然病弱可是骨子里透出的傲气却是不容忽视的,此刻倒有些踌躇起来,难道就这样将一个貌美的男子扔着在贫民窟里,等黄土将他掩埋吗?
苏旭辰早明白了绛依所想,佯装吃醋道:“为夫的样貌比不上他?”
“嗯,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绛依懒洋洋道,此刻枭、鸩不在否则定要好好偷笑一番。
苏旭辰轻轻哼了一声,在她耳边轻道,唯恐被阿容听到:“放心我在橱子里放了银两,但对他也怕是没用了,他的脉搏已经弱的几乎没有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支撑起床的。”
“啊!”绛依惊呼出声,脸色有些难看。
“天色已晚,我们在这里住一夜再走,先让枭、鸩带阿容去庄镇。”苏旭辰左言其他,绛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