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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chapter 1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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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蓉姐儿接过,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宋先生去做客去了 。”她没有隐瞒,毕竟电话对面是曾经的雇主之一。
“若他回来了,麻烦让他回电 ,多晚我都等。”
“太太,要不有事您和我说罢。”
鼻音闷闷的,夹杂着电流声,望着面前晶莹剔透的半杯红酒,她圈住自己的双膝,靠在沙发上。
“不了,我还是等宋先生的电话好了。”
迅速挂断,蓉姐儿十分郁闷,若青的声音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只是,她关心的话语在此刻看来只是多余。
将军府内,沈晶莹欢呼雀跃的奔向自己哥哥薛少军,还像几年前在马来的时候那样,可眼下正在孙将军府邸,薛少军赶紧将妹妹松下,关心问询:“你功课还好?”
“哥,你真讨厌,回来就问我功课,没别的可关心的吗?”
说起学问,沈晶莹虽是个聪明孩子,可对英文却总是学不好,做哥哥的很不解,她的马来语学得很快。
礼物被藏在身后,沈晶莹赶紧牵着哥哥的手,介绍着身边的宋晞文。
“难怪,我妹子没什么做学问的天赋,终日爱交朋友,也算是一大优点了。”
“薛先生你说笑了,其实晶莹有她自己的优点,将军送她去南京读书其实是有用意的,至于未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她会有自己的想法。”宋晞文一直是这样,总是可以很客观理性的分析出每个人未来的走向,可面对未来,面对着他和若青的路,他却始终找不到方向了。
酒过三巡,一桌子的大男人喝的有些上头,沈晶莹当着众人的面将礼物拿出,纸旧报纸包着的,是一双白色布面橡胶底的球鞋。
“孙将军,上次回台南,我见你在屋外打球,我想有了一双合脚的球鞋,踮起脚尖就会距离篮筐更近了。”
正坐在对门的男人,正襟危坐,一时之间没有言语,更没有接过沈晶莹递来的球鞋,望着已经穿好鞋带的鞋子,他的视线逐渐有些模糊了。
学生时期的纯真爱情似乎又显现在眼前,是妻子的陪伴支持,才让自己有勇气只身一人留在美利坚读书,当年,也是殷素云用了生平的第一笔兼职工资给自己买了一双球鞋。
可他是上位者,怎么能在众人面前落泪呢?他刻意的压制自己的声音,转移话题。
“我听少军说,你英文考试不及格,正好我书房有两本英文词典,不明白的来问我 。”
就这样被大刺刺的说出考试成绩来,沈晶莹满脸通红,手里的礼物好像也在嘲笑自己。
阿绍连忙打圆场:“将军,当年你在美利坚留学,环境造就你的优秀,想来妹妹该是缺个外部的条件,自身还是优秀的——”
手突然被身侧的郑副官握住,男人就害怕阿绍说出什么让将军震怒的话来。
孙浩渺苦笑:“不是,你们以为我是在批评她吗?”摇摇头,他似乎也理解了大家都害怕他的原因。
继而又道:“倘若沈晶莹你要出国读书的话,我会办理。”
沈晶莹斩钉截铁拒绝:“我不要。”
并非是她胸无大志,只是好不容易才和亲哥哥团聚,她不想离开这群人,更何况,南京还有自己的同学和好朋友,她没有理由这样一走了之。
没想到她回应的那么快和坚定,孙浩渺抿抿嘴,试探性的开口:“可是有什么中意的男孩子?是同学吗?”
“不是!”
沈晶莹说完发现自己上套了,此时才听见孙浩渺爽朗的笑声。
“还说不是你同学?”
“真的不是我的同学,就是个飞行员而已,我和他就是好朋友啊,你们不要瞎猜……”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颗花生米咀嚼在齿尖,有着脂肪的香气和蛋白质的香醇,隐约还有点苦味弥漫开,孙浩渺只得吐在桌面上。
“叫什么名字?”
他在南京当值过一段时间,生怕沈晶莹和江科长牵扯在一起,更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沈晶莹受到牵连。
“厉凡。”
坐在一边的宋晞文,手中的筷子却停下。
女孩倒是痛快的很,她只把小男生当做好朋友,内心里实在毫无波澜。
他和闻医生不太一样,厉凡身上的张扬气息太浓重,和女孩子说话的时候,眉毛总是挑起,想起夸张的模样,沈晶莹弯弯嘴角。
可闻医生和孙将军一样,是那种心里只能装得下一个人的男人,厉凡这种黄毛小子,身边一定是莺莺燕燕一大把,就连涂青那么好的女孩子,他也舍得伤害,现在在她心里,又少了好几分。
“飞行员?厉凡?”宋晞文记忆深处的大门被打开,脑海里有浮现出夏太太的模样,那从她嘴里说出的熟悉的名字。
“他妈妈是不是下巴上有一颗豆粒大小的痦子?”
她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认识吗?”
宋晞文点头,将自己在东北和夏太太认识的过程和盘托出,末了,宋晞文又问:“那听你这么说,厉凡似乎是个花花公子咯?”
“可不!”她立马住了嘴,她不想提起涂青学姐的事情,那与自己无关。
吃完饭,几行人在客厅里打牌,宋晞文将自己准备好的香水送上,恰时有人进来通报,说是宋家府上来了人寻他,宋晞文苦笑,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晶莹的手里是沉甸甸的英文辞典,看着孙浩渺认真严肃的样子,她忍不住嘟嘴抱怨道:“你们背地里是是各种笑话我,你让我今儿在饭桌上丢了脸了。”
他只当她是个年少无知的妹妹,说话没法没笑他倒也不恼,语重心长道:“这次英文考试若是拿了优,我带你出去旅行。”
“去哪里?”她眼里放着好奇的光芒,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内心是一颗抑制不住要迸发出来的激动。
“拿了优再说。”
并非是孙浩渺不愿意兑现,只是,眼下 战事吃紧,明天是什么局势还未可知。
他只当这一切是对未来美好的希冀和期盼,毕竟,人活着,有时候需要一点盼头。
门即将被合上,沈晶莹眼尖似的见他床头柜上摆着她送的球鞋。
“将军,你不是不喜欢那双鞋吗?”
话被淹没在缝隙里,她呆愣在原地,理不清孙浩渺的心思。
男人回到床上,望着卧室门的方向,将自己的黑色马靴脱下,一只脚穿进了那只球鞋里。
他不想说话,但嘴角却已扬起压不下去的弧度。
什么都明白,身边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自己。
继而又将球鞋换下来,他驰骋沙场惯了,若是穿上这鞋子骑马打仗,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用旧报纸装好,他将鞋子放进另外一个柜子里,旁边安静的躺着亡妻送给自己的御守。
他舍不得,生命中同样珍贵的两个女人,是那样不能让人轻易触碰。
收拾好,又听得门外的骚动,他拉开门便见着是宋家的仆人前来,拉着宋晞文就要走。
郑副官和于晓光忙着说要送送他,却被宋晞文婉拒,孙浩渺却道:“晞文兄,我送你吧。”
宋晞文不好再推脱,只得应允。
路上,孙浩渺好几次欲言又止,宋晞文只得开门见山。
“孙将军,有什么事您就说,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万死不辞。”
“言重了。”孙浩渺望着他真诚的眼眸,缓缓道:“宋先生,请您务必保护好沈晶莹,她是个善良单纯的女孩子。我之所以把她送去南京,也是为了她能远离我的势力。”
“将军,你是军人,和你相比,我根本没有任何权利,你是有能力将她护在你的羽翼之下的。”
“但我终究是国军的人,必要时候,沈晶莹或许就要成为牺牲品,亦或是为政治流血。你的姑父是江科长,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权利小之又小。”
他本就为了没能保护好素云而自责,沈晶莹决不能成为自己的软肋!
“孙将军,你若相信我,我会保护好沈晶莹!”想来,姑父看在自己和姑姑的关系上,应该也会卖个面子给自己。
“这我就放心了!”说完,肩膀被厚实的拍了两下,孙浩渺转身就要走。
宋晞文苦笑着,沉吟良久,最终还是问出那句话。
“将军,我们未来的路会是怎么样的呢?”
孙浩渺停住脚步,望着他房屋外院子里开着似火似骄阳的栾树,乐观而又幽默风趣的回道:“倘若我有机会从战场回来的话,一定要用一晚的时间的来告诉你。”
“那我一定备好杜康,等您回来!”
孙浩渺坚定的步伐消失正在视线里,蓉姐儿才赶紧将若青打电话来找他的事情说出,宋晞文得知,略微责怪蓉姐儿竟能憋到现在才说。
胸膛上下起伏,他焦急的拨通林家那熟悉的电话。
一声铃响,电话那边被接通。
沉默,还是沉默,两个人都未说话。
可鼻息间的温热似乎能透过电话线传到那头去,如猫耳朵一般,听得点点喘息声。
“若青——”
“我先说。”
“好!”
“你能不能向秦先生道歉?”
宋晞文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别说道歉,他现在只后悔对当初没能一拳了结了那个败类。
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动机,若青解释:“我和秦先生有生意上的往来,他答应了我要注资,合同被撕毁了,我这边的工厂等着开工,几百号人的家庭等着吃饭——”
说出求人的这番话是多艰难的,她现在是林家的四太太,如今开口求人,是自己的前夫,也曾经是自己情敌的丈夫,这混乱的关系一时之间竟让她有些找不到自己的立场。
若青总是这样,一刀一刀将他的心剜开,明知道自己在乎什么,却不愿意做任何的改变,哪怕是现在放弃复仇的计划。
知道自己劝说无果,宋晞文静下来心,一字一句的劝慰:“事情我已经摆平了,明天秦先生的资金会到账的。”
但电话那头的女人如释重负,心中的包袱也卸了下来,她更加担心的是工厂里那几百号家庭。
“谢谢。”
“若青,你这么做不怕得罪日本人吗?”
“怕?怎么会不怕呢?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知道日本人赚走我们中国人多少白银和现货吗?如果这个厂不开下去,会有多少同胞失去工作,吃不上饭?到时候,哀鸿遍野,日本人踩在我们中国人的头上……”说到最后她早已泪流满面。
在林家的这些日子,她早就看透了如今的局势,她的复仇还有什么意义?执着于去伤害一个女人吗?还是去执着关闭一家工厂?让她现任的丈夫,些许白发的林老爷露宿街头吗?
她的手上现在是握着一把刀,但那绝对不是捅向自己同胞的。
“宋晞文,这些事情你不要参与进来,我们都有各自的方法去爱护咱们的国家,只要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好。至于,秦先生的事情,我该向你道谢,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若青就要挂电话,却被宋晞文制止。
“改什么天,就明天罢。”
他怎么舍得放下手中的听筒,恨不得现在飞奔到她面前。
“我没有时间。”她回答的斩钉截铁,不给任何一丝幻想的空间。
“可——”
电话已被挂断,十分匆忙,宋晞文只蹦出来一个字,剩下对的全部淹没在喉咙里 。
匆匆,什么时候若青才能够给自己机会,好好把话说完。
既然她不来,那他就去。
十一月初,上海的街头已经寒风料峭,时髦女郎们面不改色,疾步匆匆,旗袍外披着的麂皮绒大衣被吹起,掀起一只角来。
小叫花子嚷着讨要吃食,也被一脚踢翻在地。
宋晞文快速扶起小孩子,拍了拍骨瘦如柴对的后背,十几岁的少年佝偻着腰,像个七老八十的耄耋老人。
未等自己开口说话,小孩子便逃了去。
“巧啊,来这寻谁?”抬眼望去竟是许久未见的茉莉。
“你怎么在这儿?”宋晞文站起身来,好奇的打量着如今的舞女,她学着若青的模样,剪短了头发,被他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和珞珈在这儿义卖,裙子,首饰,鞋子等之类的,都要处理掉,一来是换些盘缠,二来是捐给黑龙江,听说马部长和日本人打起来了。”茉莉一边说,一边带着宋晞文往义卖的摊子那儿去。
若青正在卖力的吆喝着,见熟人来了,便闭口不说话。
宋晞文打趣:“昨儿个你说没时间,今儿你在这儿帮忙义卖,怎么不叫上我,林太太。”
“何珞珈,叫我珞珈也行。”若青眼底闪过一丝慌张,继而快速恢复如常,很大方的伸出手去。
他温热而粗糙的手指,掐住她的手心,却被大力抽回。
“宋先生大忙人,不敢轻易叨扰。”若青礼貌微笑,继而继续吆喝,和来往的看客介绍义卖的产品。
宋晞文脑子抽了筋,便对若青道:“你把东西都卖给我吧,出个价就成。”
“这都是女人用的东西,你买了作何用?我们是义卖,钱都是捐给主战场的,你不要乱掺和。”
他哪里不知道?他只是见不得若青一个人站在寒风里,努力的叫卖,像极了那些年她单独艰苦的生活。
“晞文,你和她的事情,都过去了。”茉莉提醒,让宋晞文保持着和珞珈的距离,二人的身份并不合适越雷池一步。
他神色黯然,尴尬的表示抱歉,手伸进兜里想要掏钱,掏了半天却两手空空。
“许是叫那小叫花子偷了去!”
“我再拿钱来,你们等我。”宋晞文还是不死心,想要回去取钱,好早点遣散两个女人回去。
“不必。宋先生若是真想帮忙,想办法帮我们处理这些物品就行 。”
他脚步迟疑,脸上挂着欣喜,便一股脑的钻到二人的身边,卖力的叫着,荒唐怪诞的样子惹得两个女人笑哈哈。
物品很快处理完,钱财也按照比例分开留作盘缠。
得知一周后,茉莉将要和徐南湖离开上海,若青想要送行,茉莉却婉拒了二人的好意。
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远。
当墨绿色的铁皮飞机在空中盘旋良久,最终直挺挺的扎进大地中,却不像扎进星洲胳膊里的针头,抽出就能止痛。
孩子迟疑了几秒钟开始放声大哭,钻回宋晞文的怀里,他顾着安抚婴孩,再抬头,却见若青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
“茉莉死了——”
他的心漏掉了一拍,脑浆就像烟花一样,炸开,什么都没了。
茉莉死了,徐南湖自然也未幸免于难。
那个意气风发,浪漫又多愁善感的才子,最终消失在高空,没有留下全尸,只给世人留下脍炙人口的诗句,以及充满了幻想的传奇。
历史不会记得他们的眼泪,也不会记得曾有一个浪漫风情的女子,陪伴着墨客,走过千山万水。
宋晞文伸手将她揽入怀,怀里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鼻孔下还挂着鼻涕泡。
他的大衣好像还不够大,没办法把最爱的两个人包进胸前……
骨灰盒里放的是二人生前最爱的遗物,一本还未出版的诗集手稿,一件她在大东舞厅一战成名的礼服。
“我很难过,我们认识的朋友,亲人,都在不经意间离开我们,连声招呼都没有。不知道茉莉在天上的时候,会不会害怕,最后一秒钟脑子里在想什么。”若青问。
“南湖兄最后陪着她,想来也是幸福的。”
“会是这样吗?”她发问。“有时候我真希望会有天堂和地狱,在人间无法相聚,死后就让他们在一起,不要分开。时间更不要有尽头,无穷无尽。”
“时间没有尽头,但生命会有,我也希望将来会有一天,会有人和我们说,这个世界就是假的。不管是谁先离开,一定能在另一个维度等着自己。”连宋晞文自己都笑了,他在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看着若青戏谑版的笑容,宋晞文再次补充:“我不信你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不言,却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那么大,没什么不可能。
她脑海里又浮现出徐南湖的原配妻子,一身黑色孝服,跪在棺材旁,泣不成声。
热辣如火的妻子,如今也换下了高调招摇的旗袍,从此以后,低眉顺眼,言语里不见嚣张跋扈,只有谦恭温顺。
一夜之间,判若两人。
“宋晞文,有一天我快死了,不要救我,我只希望你来见我最后一面。”
走在前面的宋晞文,身影依然落寞,他好像总是一个人,她落在身后,没有跟上来,听见她早就想象弥留之际,他却毫不留情道:“我不会见你。”
看似绝情,可他内心想着,若要让自己亲眼看着爱人离开,他真会有跟随而去的念头。
闻得身后一阵叹息,脚步声正逐渐消失……
工厂的机器轰鸣作响,若青正和车间的负责人说话,手腕忽然被人拉住,她踉跄转身,脸上顿时收获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
在看到是林老爷那双瞪大又愤怒的眼眸时,若青凌厉扫射过身边站着的三太太,对着林老爷委屈道:“这又是招惹了哪个?”
“你还委屈上了?”林老爷制止身旁的三太太,先发制人。
“我现在一门心思铺在工厂,都是为了林家的未来,现在有人找我麻烦,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感受,她现在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消消火,至于三太太的恶意打击报复,她压根就不想接招。
“你倒是好意思提?怎么?抢我男人就罢了,对曼婷的前夫还在念念不忘?老爷收留你,不过看在你还能为林家挣钱的基础上,不然早就让你卷铺盖滚蛋了!”
“珞珈,大庭广众之下,你还和是宋晞文牵扯不清,你这是打我的脸!”林老爷原本不想过问这些女人之间的事情,但三太太向自己抱怨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风声,上上下下,连厂里的女工都知道了。
“老爷,有什么问题,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再说。”见三太太还是一脸得意模样,若青直接甩下自己的底牌。“要是三太太想要取代我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秦先生若是要撤资,这责任你能担待吗?林家上上下下十几号人要吃饭,三姐你,能扛得住吗?”
几句话说的三姨娘连连后退,她当然是怕了,别看这个比自己小不少的姑娘,伶牙俐齿的模样甚是盛气凌人,她现在可比林曼婷更让人难以对付。
林老爷只觉得的丢人现眼,疏散了看热闹的工人,连忙叫若青开工。
可她的心已经被搅合大胆的天翻地覆,哪里有什么精力再应付工作上的事情。
她一直都清楚明白,之所以能留在林家,不过是林老爷对自己还有所图,等自己价值榨干的那天,也是自己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她不愿意成为待宰的羔羊,倘若这是她的结局,那她一定要向命运说不!
思远和雪莉的孩子在过年时出生了,看着前婆婆一脸欢喜的哄着孩子,哪怕是个女娃,也是喜欢的打紧。
原来,他们也不是不喜欢男娃,只是不不喜欢自己。
闻思远躲在角落里抽烟,烟灰掉落在两只脚掌中,烟雾大刺刺的从鼻孔里喷出来,眼神却紧盯着人群中的若青。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她向着他而来,毫不犹豫的伸手将他的烟蒂熄灭。
“你不会以为我还恨你罢?其实,我们应该和解的。人生不过三万多天,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恨意不会让你我更进一步。”
“所以,就是只能做陌生人吗?”他恳切的问,生怕和她断了一切的联系,那些伪装在平日里的恶语相向,不过也是为了表达出自己的爱而不得而已。
此时此刻,在若青看来,是无比的讽刺,属于雪莉那双湛蓝的眼睛,紧紧盯着二人,她换下了时常穿着大胆的高跟鞋,回到了做母亲的本性。
“我和思远都觉得很难得,你真的会来。”双手被雪莉握住,若青却不动声色的将双手抽离开来,手腕上的伤口清晰可见,她生怕别人看出来什么。
她没有话要说,只是吩咐人把利是奉上,那厚厚一叠,是她最后的心意。
院子里都是亲朋好友,人声鼎沸,可闻思远的眼睛里,只有墨绿色披肩的倩影。
“这儿不欢迎你!”正和他人敬酒的人是倪莎,在人群里瞅着那熟悉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以为你死了,原是没有,活的光鲜亮丽,你今天的一切都是踩在我表哥的头上换来的!”倪莎咄咄逼人,伸手想要将若青推出去。
闻思远想要阻止的手,也被雪莉挡在身侧。
“诶,倪莎,不能没礼貌,林四太太今儿来是送祝福的——”她林家四太何珞珈的名头如今在商业上声名显赫,别看那是那张一样对的脸,可为何做了林家四太,在这缘由她是并不清楚,也并不想搞清楚。
只是,眼前的女人今非昔比,现在惹不起。
“什么何珞珈,她那个狐媚样子,不就是脚踏两条船的狐狸精若青!”
闻思远赶紧将倪莎拽到一边大声斥责,责怪她这么做会得罪了林四太太。
若青哪里想计较,倒也并不正面起冲突,只对雪莉道:“你读的书多,我敬重你,倘若有机会,你这个做表嫂的,要以身作则,哪天带人出去,就没我那么好说话了。”
贴身丫鬟在若青耳边小声低语,她忙笑着说要告辞,闻思远急忙来说要送送她,看着雪莉突变的脸色,若青淡然拒绝。
“不必了,路不远,我自己认得。”说着转身跨出了闻家老宅。
那门槛依旧是那么高,她只得提起旗袍的裙摆,费力的跨出那一步。
以前,她是他的新娘,步子是小小的跨着。现在,她只是陌生人,这步子却更加从容了。
她不敢回头,加快了速度,丫鬟回头见主事家的男主人隔着老远,在门口一直朝着这边望着。
像心有灵犀似的,若青快她一步道:“别回头,赶紧走。”
他留不住自己爱的人,雪莉眼睛里似要冒出火来,抱着孩子转身就进屋里去,她除了生闷气什么也做不了。
天寒地冻的,空中落下洁白的雪花来,仔细看,晶莹剔透,各种形状的都有,他忍不住伸出手,感受那一丝丝的冰凉。
“若青,我们的故事真的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