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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口是心非 ...

  •   抬手接了药碗搁在案上,卫庄看了眼红莲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红莲自是不敢违逆他的意思,迈出一步又忍不住回头,昔日不可一世的凛冽桀骜荡然无存,徒剩一层灰暗暗沉沉气死,怎能不忧心?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呢?鼻子一酸,疾步走出房门。

      懒懒瞥了瞥案上汤药,端起、扬手泼掉。他虽无惧苦楚,却不代表情愿自讨苦吃,何况、还是那女人给的苦。

      心不在焉地翻了翻案头堆叠的奏报,或喜或忧皆是过眼不过心,世事纷繁、早已引不起卫庄半点儿兴趣。

      春蝉鸣鸣、草虫不止,门外倒是热闹得很。卫庄按了按闷痛的额角、阖上双目,心底竟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一片沉寂。

      春夏时节的鬼谷亦是草长莺飞,蝉虫扰人更甚,尤其到了晚上、河谷蛙声彻夜。

      少年时期的卫庄可没有现在这般好定力,气急败坏之下险些砸墙,可要真砸了遭师傅训责不说还得自己动手修理,忍了忍,索性出门练剑。

      繁星璀璨、夜幕辽远,野旷天低、江清月近,堪称独一份儿的景致。卫庄驻足观赏,没了练剑的心思。

      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正如数丈外的白衣少年,偏就能对周遭景物视而不见,十二分不解风情地执剑起舞,身姿劲秀、木剑亦是如虹气势。

      卫庄抱臂而立,转眸看了一眼又一眼。待到那人收剑走来,扭头朝天上瞅了瞅才漫不经心侧身望向他,挑唇打趣:“师哥委实勤奋,可为我等楷模了”。

      盖聂抬袖擦了额上薄汗,摇头老实道:“太吵了,睡不着”。

      卫庄暗笑,不无得意地想:还以为成日里看着不动如山的师哥有多高境界,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木剑搁在一侧,枕臂在草地上躺下,星空笼月尽收眼底,野花、幽兰暗香浮动,流萤点点,妙不可言。就连聒噪的蛙叫此刻也似比先前顺耳。

      盖聂站了站,亦觉燥热的屋子不如这里舒坦。放下木剑,曲肘垫着脑袋躺在师弟身旁。不知是累了还是别的什么缘由,心中不复初时浮躁、趋于安宁,闭了眼睛、渐渐有些迷糊。

      “师哥,天边落了一颗星辰”。卫庄偏头却见盖聂居然睡着了,无端气恼,推手搡了他一把。

      原就没睡太沉的盖聂缓缓睁眼,反应了一会儿慢吞吞道:“据说陨铁可铸旷世之剑,小庄想去找吗?”边说边撑手朝天边望,自然是什么也没看见。

      卫庄颇为鄙弃地斜他一眼,本意是要同他分享美景,却不料这人竟是如此务实。轻哼一声,故意捉弄道:“是啊。师哥可有法子寻到星辰陨落之地?”

      不甚清醒的盖聂果然当了真,起身四下张望,可哪还有流星的影子?正疑惑,一阵轻微的忍笑声传入耳膜,盖聂方知上当。。

      重新躺下,一本正经指着明明闪烁的萤火冲笑意狡黠的自家师弟道:“你看到的当真是流星而不是流萤?”

      “你是说我眼神儿不好?!”卫庄微恼。

      “我何曾说了?”盖聂利落地翻了个身,一脸正直地睡了过去。

      卫庄气哼,盯着那个讨人厌的后脑勺足足半刻钟之久,总算没一巴掌上去。揉了揉困顿的眼睑,亦翻身入睡。

      从来美好只片刻,韶华易逝、绮梦浮生、转瞬成空。当年种种,谁还记得?

      卫庄豁然睁开双目、神思狂乱,静若止水的心湖骤起波澜、意气难平。

      脑中片段纷杂无章、头痛欲裂,已然分不清今夕何夕,卫庄猛地坐起失手掀翻案台,跌撞一步踏出门,阳光热烈却化不开银眸霜雪,举目四望茫茫然不知何所往。

      自在飞花万点,柳絮缠绵似梦,
      长廊、沙漏、云荒,已逝的少年时光,脱不开的痴妄。

      “盖聂!你何须如此?”

      女子凝噎含怒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入耳中,卫庄怔了怔,不知不觉居然到了这里。

      “端木姑娘,多番救命之恩在下尚未报答,委实不敢再劳烦”不温不火、盖聂的一贯风格。

      偏就是这个不温不火、最惹人恼。端木蓉一滞,赌气恨道:“谁要你报答了!我只想你平安而已。你枉顾伤势拒我以千里,不过是记着当日师傅的话。可你已然又见了我,难不成当真依言娶我?”

      乍然听见一个“娶”字,卫庄瞬间懵了一下。他只晓得端木蓉对盖聂有情,竟不知两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境况,突然而至、徒觉脑中空钝钝的,恍惚且麻木。

      回过神来,一抬眼门便开了,男女前后走出。

      目光落在盖聂身上、淡而无焦,笑容亦是牵强,出口的话凉薄不改:“这女人、又闷又冷,你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看到卫庄,盖聂淡漠的眼神霎时凌厉警惕起来,下意识握紧了剑。

      “你若肯归降,孤许你们一场婚礼、如何?”卫庄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偏他就是说了、自虐一般。

      原本隐忍的情绪无端失了控制,盖聂转目将卫庄望着,语气比以往任何气候都冷凉,“在下的私事,不劳韩王费心!”话音甫落,提剑便走。

      卫庄并不拦阻,袖手凉凉道:“你为秦国征伐多年,双手沾满了列国将士的血,各国遗民无不欲除之而后快。而今,秦国二公子亡于你手,赢政亦视你为仇敌。天下虽大,再无你容身之地!”除了、韩国。

      “卫庄!你杀了天明?”盖聂执剑回身,眸底烈焰燃燃、可见怒极。

      卫庄掀唇晒笑,大方承认:“我杀过的人何其多,区区一个秦国二公子、也值得你这般生气?”说话间,扬手甩掉外衣,拔剑出鞘。

      他卫庄终究不是认命的人,生生死死、人间地狱从始至终仅自己一人痛苦煎熬、凭什么?总要拉他一起才甘心! 就是要将盖聂的怒火挑得更炙!他倒想看看,当盖聂似自己一般如笼中困兽被逼到绝处、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来。

      “盖聂你现在不能……”与人动手。可不还手更会死!端木蓉颓然跌坐在地,泪眼盈盈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端木姑娘,此事与你无关,请离开。”袖出渊虹,抢步迎战。这次,盖聂不止动了真怒,且起了杀意。

      无论卫庄如何相待,盖聂皆能坦然受之、不生怨怼,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师弟,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但、卫庄怎能为了逼他就范,对一个孩子下杀手!何况还是荆柯的骨血。

      两人皆负重伤亦皆发了狠,连续换了几招,一时难分轩轾,几次对拼分开之后,盖聂脚下一旋迅速转身,横劈一剑正中卫庄后肩。

      “王兄他有伤在身~”见卫庄率先见血红莲心头惊跳,焦灼万分。

      白凤捏了一根翎羽在指尖把玩,双目微沉,偏头瞥了瞥全神贯注看着盖聂的端木蓉,悠悠道:“倘若这女人出事,能不能使盖聂乱了心神呢?”话音甫落,翎羽脱手袭向盖聂。

      端木蓉见了果真以身相替、无一丝迟疑,羽峰偏转直入心口。

      “端木姑娘!”盖聂一惊,猝然回身,弯腰扶住端木蓉倒下的身子,眸光宛若绚霞蕴染满目殷红。

      端木蓉张口欲言,动了动唇无力发声。

      “端木姑娘,你要对在下说什么?”盖聂单膝点地,一手扶人、一手握剑,所有情绪都压抑心底、凝聚在眼睛里,面上无悲无喜。

      端木姑娘、在下……

      这个她甘愿为之不顾一切的人啊,到了此刻、仍旧如此,可端木蓉半点儿不悔。只是,今后再不能替你医伤减痛、再不能相见。

      盖聂、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傻瓜、你太容易受伤了……

      一滴清泪滑落,点在渊虹上、水泽泫然。

      将人放平,盖聂缓缓直起身,看向卫庄的眼神隐隐透出几分狠戾。

      卫庄无所谓地勾了勾唇,益发挑衅道:“枉你自命救世之人,事到临头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这个女人、你也只能眼睁睁看她死去!”

      盖聂素来讷于言而胜于行,今次表现得尤为显著。劲风带起衣袂、剑峰犀利。

      蝉鸣歇止,午后清宁,过道两旁绿荫浓郁,纵有烈日当空亦不觉炎热,甚是舒泰。张良同一月白儒衫男子并行漫步,谈笑风生。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强大的杀气和着利刃交接之声由原及近,清晰无误昭示了发生着什么。张良头疼地抚了抚额,这俩人简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儒衫男子加快步伐径直走向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端木蓉,曲指搭脉。

      “如何 ?”张良算是看明白了,那两人打得再凶也不会当真致对方于死地,委实懒得掺和。

      儒衫男子眉尖微蹙,从袖底拿出一枚碧色药丸喂进她口中,摇头轻叹:“这位姑娘伤势颇重,我救不了她。只能以丹药保她气息不绝”

      “你是谁?”这人居然敢救端木蓉,红莲脸上一冷、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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