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记事簿》半袖妖妖

8、公子病

　　第二章

　　大夫写下方子，还犹自叮嘱着，半晌回头看着他：“公子身子不好，怎赶这么急的路？”
　　沈未央也是一样的顾虑，这就坐了床边：“你怎么来了？”
　　那小童在一边抹着眼泪：“沈小姐你这么问也太没良心了，我家公子与你也是几年的交情，你成亲这么大的事情怎也不知会一声，若不是从别人那里得了消息都还不知道……”

　　床上男子脸色苍白，还没缓过力气来：“宝玉！”
　　未央连忙轻拍他的肩头：“没事，宝玉说的也对，我是该告诉你，只是知道你在太原那么远的地方，婚事太过仓促，知会怕你也来不及回，这就想等你回了再说也一样的。”

　　她知道他有心疾，却不想这样严重。
　　男子眉清目秀，白着一张脸，都是颓色：“我走的时候你还没有相中的人，怎么这样突然，就成亲了？”

　　未央迥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仓促的成亲。
　　坦然看着他，竟是失笑：“我也不知道。”
　　男人今年二十有三，大她一些，他姓陈名惜然，是一个性格独特有思想的男子。
　　两个人因生意上的事情结识，多年来已成至交好友，前年她对婚事嗤之以鼻，他也曾玩笑过，说再过两年，他若不婚，不如二人凑成一对，到时候，两个人联手垄断市场，做个闻名天下的皇商。

　　当时哈哈一笑了之，她也未曾放在心上。
　　二人相知相惜，如果早有那样的情意她早就察觉了，从来都没有别的心思，沈未央给他掖好被角，这入了秋的天气刚见凉，他这身子一见凉就受不住。

　　“夫君是哪个你也能有所耳闻，顾琏城，我也没想到会突然娶亲，不过他这人和传闻大不相同的，你放心，看着就知道很……嗯很好的个人。”

　　“未央，”陈惜然无意听她说的那些话：“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他的眼神与平日大过不同，隐约的，她察觉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竟是愣住。
　　“小姐！”她的小厮来福蹬蹬蹬跑了来：“你怎么还在这里！老祖宗知道你还没回新房气得不行，新婚之夜可不能疏忽了大公子啊！”

　　“嗯，知道了。”沈未央叫他先去回老祖宗，这才回头：“惜然你先歇下，我去看看。”

　　“小姐！”来福欲言又止，一见她起身要出来也就闭上了嘴巴。

　　沈未央也知道，在这么个大日子里面，疏了新郎官可不合适。
　　老祖宗是给她一个脸面，才没把话说透，赶紧想过去看看，可人刚一转身，手腕立即就被人拉住了。

　　她回头，陈惜然更是加了力气：“未央你别走，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未央抿唇：“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你身子不好，就先歇着吧！”
　　他哪里肯松手呢：“不，这些话必须现在就告诉你，你别走。”
　　宝玉也在她身后央求着：“沈小姐可千万顾及着些，我家公子身子真的禁不起再打击啊！”
　　她不好这就离开，只好重新坐下。

　　男子也不松手：“我知道这些话现在说不合适，可如果再不说，恐怕也就没有机会了。”
　　未央抬眸看着他：“惜然你……”
　　他想起路上颠簸，又想起刚听说她要成亲的时候如何的心如凉水，眼都红了：“你听我说，我才遇着你时候，你说你双亲皆无，我是同病相怜多看你一眼。后来竟是一发不可收拾，我对你的心，一点加一点，后来竟是放不下了，可我也知道你是独女，我是病身，出身也不大好，老祖宗定然不喜欢，婚事难成。可前年我说的那话也是真心话，我还是想，还是想能和你在一起，不是能和你谈天说地的朋友，不是能和你吃酒说话的至交，我想做你的男人，哪怕我明个就死了也值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成亲了，现在这件事可还能有转圜的余地吗，就是……就是做小我也……”

　　他哽咽着已然说不下去，沈未央怔住，见他泪意，随即别开眼。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事也是怪我，这几年与你说得来，竟忘了避嫌，如果我早就知道你这样的心思，早会告诉你，我拿你当朋友当兄弟，却从未有过那样的心思。”

　　陈惜然脸色更白，胸口起伏得更加厉害：“你……你也嫌我这不顶用的身子？”
　　沈未央坦然看着他，只是摇头：“不，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与别的无关。日后我可唤你一声大哥……”

　　他更是抓紧了她的手：“大、大哥？为何他一个不相干的人都可以，我却不行？”
　　她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他呼吸急促起来，倾身过来：“未央！”
　　她眼睁睁看着他绝望的脸还未靠近，人忽然直挺挺地后仰了去，吓得她叫了一声，大夫赶紧过来，陈惜然已经背过气去了，她想起身，可人还紧紧抓着她的手，只好坐着不动。

　　也幸好没什么大事，他舟车劳顿，其实就是太过于疲乏了，大夫说让他睡一觉缓缓。
　　宝玉送了大夫出去，未央看着陈惜然的脸，不禁叹息。

　　夜已深，屋内静悄悄的。
　　其实这个时候不回去是真的不合时宜，烛火不时跳着火花，她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影子出神。这婚事来的仓促，正如陈所说的那样，她也是很忐忑，不知未来会什么样，与其和不熟的陌生人成亲，就算再举案齐眉，要过日子也真不如和一个……

　　摇摇头，她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能改变，沈未央看着他，想着怎么和他说才好。
　　正是合计着，外面传来来福小心翼翼的声音：“老夫人您慢点。”
　　房门被人推开，宝玉站在一边不敢上前，未央回头，顾琏城扶着老祖宗已到近前。
　　她的手还在陈惜然的手里攥着，男人的目光一扫而过。未央正是愣神，老太太一抬手，这就要拿手里的拐杖抽她，她瞪大双眸，动也不动：“老祖宗！”

　　人影一动，男人已挡在身前，幸好老太太没有什么力气，打在他的后背也即时收手。
　　沈未央用力一抽手，也站了起来：“大公子……”
　　老太太也懵了：“你这孩子……”
　　顾琏城转身，不以为意：“祖母不用责备妻主，远来是客，既然我已经入了沈家的大门，即是沈家的主，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这老太太失手打了刚入门的人，自己还恼着，只好伸手指着未央叫她还有警醒的心，这就走了。宝玉来的时候还一心为自家公子抱不平，可一旦人家成亲的正主来了，那顾琏城本来一双凤目不立自威，只淡淡瞥他一眼，就吓得他不敢动了。

　　沈未央也是忐忑不已，说实话她没有这样过的经历，但莫名的，想到陈惜然对她的那点心思和那些话，她就愧疚不已。

　　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夫君，一个是前来踢馆的心思不纯好友，她避开男人的目光，十分艰难地勾了勾唇：“其实吧，是这么回事，他是我的朋友，他吧……嗯我吧……他是一个挺好的人，从前有些交情可也是清清白白。”

　　顾琏城嗤笑一声，回身坐了桌边的椅子上面，他两条大长腿交叠在了一起，看着她淡淡说道：

　　“嗯，然后呢？”
　　“什么然后？”

　　沈未央自觉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有心疾，现在大夫开了药，说休息休息也无大碍。”
　　他揉着额角：“是这样啊，我看那小童哭天抹泪的，还以为你这朋友出了什么事情，不过这大婚之夜，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总不合适，不如我来照顾他，也算为你尽一份朋友情谊。”

　　她皱眉：“大公子，这不合适。”
　　他也不坚持，只是看着她：“那你觉得怎样合适？”
　　说着站了起来，只是一动，似乎牵扯到了刚才肩膀挨打的地方，皱了下眉，伸手揉了一下。
　　沈未央顿时懊悔：“真是对不住，大公子别放在心上，未央既然娶了大公子进门，自然也该护着大公子周全，也该与大公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顾琏城挑眉：“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她点头：“嗯，大公子是我夫君，未央永远不会忘记。”
　　他神色稍缓：“好，既然记得，那不如从头开始，别人唤我大公子，妻主就唤我琏城吧。”
　　琏城？

　　沈未央看着他，却叫不出口。
　　于她而然，他还是个陌生人。
　　男人许是不大在意她叫或者不叫，只是拍了拍手，外面的齐三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也不回头，只是叮嘱着：“这位惜然公子是妻主的朋友，从远道来的，现在犯了心疾，可要看顾好了，伺候他就当伺候我一样。”

　　齐三应答一声，他又看向未央：“外面就有从宫里来的御医，你放心，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沈未央抿唇，她从未提及陈惜然的名字，他却知道。
　　她喜衣在身，他却已经换下，说明是独自睡下又起的，这刚进门就和她耍心计，她十分不喜，压下这口气转身则不再看他：“既然夫君都安排好了，那就有劳了。”

　　顾琏城勾唇一笑：“如此，妻主就与我回去吧。”

　　大婚之夜，怎可辜负这春宵一刻的大好时光。
　　他很有耐心地站在门口等她，满眼都是柔色，就真的像一个深情款款的夫君在等自己的妻子一样，未央失笑，从容走过。

　　也许处在这样的姻缘里，真的就要斗，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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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估计也就2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