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颜晓花开》苍山洛雪

2、第二章 最是寂寞无依时

　　回家时，路过花鸟市场，想起妈妈常说一个人在家里寂寞，于是买了一尾鱼，小小的鱼缸里，黑色的鱼儿在里面快乐的游着。周晓点了点鱼缸，轻声道：“你很寂寞吧，那么，跟我回家就不会寂寞的。”
　　一路捧着鱼缸小心翼翼回家，到家时，已临近深夜，刚将门打开，人还未进去，周瑾就伸手将她拉进来，并且怒声道：“死哪儿去了，到现在才回来，手机都不带的，想死哦！”
　　周晓没空理她，小心的护着她的鱼缸，“快松手，没见我拿着这个吗？”
　　周瑾闻言赶紧的松开手，看着周晓手中的鱼缸，怒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大半夜出去就是为了买这玩意儿。”
　　周晓将鱼缸放在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而后起身疲惫道：“明天再说好吗，我累了。”说着欲往浴室走，周瑾瞥见，拉住她，万分诚恳道：“洗澡吗？不用了，你一天没有回来，不知道傍晚的时候停水了吧。”
　　他们住的地方是老城区的一所破旧的小区里，停水停电是常事，所以周晓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但难得妈妈今天没有恶作剧的捉弄她，不禁感激涕零的说道:“谢谢妈妈提醒！”
　　周瑾摇头，拍拍她的肩膀，笑的羞涩：“不用啦，我们什么关系，犯得着说谢谢吗？”
　　周晓浮开她的手，没有再跟她继续胡闹下去，转身往房间走去：“我睡了。”
　　周瑾再度拉着周晓，凝眉看着她，沉声道：“晓晓，你是不是跟落落分手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不要骗我。”
　　周晓看着自己的母亲，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跟自己颇为相似的脸庞看起来仍旧很年轻。当然，没有变的还有她的心智，永远那么的纯真，不懂世事。
　　“没有呢，妈妈怎么会那样想。”
　　听到否定答案的周瑾立马笑出了声：“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嘿嘿，落落这孩子很懂事，妈妈很喜欢，可不能跟他分手啊！”
　　周晓点头，回身，泪水再度在脸庞划过。后半夜，碾转难眠，周晓固执的认为是因为自己没有洗澡，身上不舒服所以才睡不着的，她总是那么的自欺欺人。可是，很多时候，不就是需要那么多的自欺欺人吗？否则天天活在残酷的现实里，会是多么的痛苦。
　　第二天有早班，托熟人在一家餐厅里寻到的一份活，待遇方面还不错，只是工作方面要求甚高。周晓一大早起来，问在桌边吃早餐的妈妈：“假如我今天不去上班的话，妈妈会说我吗？”
　　周瑾今天挽了一个很好看的鬓发，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清新爽朗，身上一件合身的旗袍，使她的身材看起来那么的曼妙。
　　周晓在心中感叹道，她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漂亮的女人终不得善终。不然，她的爸爸不会在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抛弃了她们。
　　“妈妈不会说你，但是餐厅会开除你。”周瑾道。
　　周晓了然的点头，没说话，转身进浴室。半个多小时后，周瑾穿着T恤短裤出来，发现周瑾已不在，桌上空留着一碗稀粥和一叠凉菜。
　　周晓将目光从粥上挪开，对上了昨晚被她搁置在茶几上的鱼缸，而后对着鱼缸枯坐了好几个小时，出门，直奔医院。
　　回来时，天色已暗，残阳挂在半空中，嗜血般的残忍。周晓脸色惨白的走在大街上，单薄的身躯，如游魂般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穿梭。两个小孩子踩着滑板一路风驰电掣从她身旁飞过，轻轻一带，就将她撞倒在地上。小孩惊慌回头，周晓虚弱的冲他们笑笑，而后强撑着起身，向前走去。
　　江岸边飞红点着绿翠，微风送起将绿色的幕帘吹开出来一角白色。
　　极目远眺，江的中央有两只灰色的物体飘在河面，似远若近，起伏不定。周晓笑了笑，将手中的纸条揉揉扔进江里，拔地起的一阵风吹起落下的黄叶，以一阵诗意的画面，卷着扑向水中，将水面振出几圈波纹，而在这几圈的波纹中，那白色的纸张悠悠荡荡漂浮了几次后，终于沉入水底不见。
　　周晓的心，也随之跟着沉了下去。但却是不痛的，只是有些许悲凉的意味。不，寂寞，周晓感到难以抑制的寂寞无助正将她彻头彻尾的征服，她再也无法忍耐，无法支撑，双手扶在栏杆上，对着茫茫的江面，痛哭出声。江水滔滔，带走所有的一切，却带不走她的孤寂和哀愁。少女的心，因着自己的哭声，越发的悲戚绝望。
　　然而，老天似乎是要跟她作对般，就连好好的发泄一次都要被人给打扰。身旁不远处，传来喧闹声，周晓循声望去，泪眼迷蒙间，看到一个背着吉他的男孩子被几人推到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后，一哄而散。路过的行人漠然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假装未看见。
　　男孩抱着自己的吉他，挣扎着爬起来，白色的衬衫脏兮兮的，头发凌乱不堪。他扶着栏杆向前走去，微微侧着的脸颊，有些许泪痕，也有着些许熟悉，周晓脸色凄然的看着他，笑了。
　　夜色渐渐黑暗，霓虹迅速亮起，照亮了这个百年古都。照不亮的，是内心的孤寂和无助。
　　男孩走了几步停下，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背靠着栏杆，怀中紧抱着他的吉他。身后，是茫茫江水，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他的眉眼，满脸的伤痕，但脸上却不见一丝痛苦，但目光悠悠间，却是无胜的悲凉。几日前那飞扬跋扈眉眼轻笑无邪的模样，早已不见。
　　他没有侧身回望，周晓也没有上前。只是隔着十几步远的距离静静的看着他，而后，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上，各人有各人的悲伤，各人有各人的寂寞，早已无暇他顾，有何能力去管别人。
　　周晓走在暮色苍茫中，身后是同样绝望孤寂的男孩；左边，茫茫江水；右边，行色匆匆的人群；前方，未知的旅途。
　　一切好似都跟她无关，周晓的内心，苍凉的可以预见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