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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十六章至第二十章 ...


  •   十六、何必离府居

      红绸按照海东来的要求,将奇书《未果》呈给了他。自那之后,海东来对她的态度平和了一些,也没有再提过赶她离府的话题。毕竟一个小姑娘为了报恩,竟然能坚持用如此方法炼药七年,也该得到一份尊重。更何况,他已经派人查清,陈氏兄妹背景简单,似是确无其他企图。

      又过了三个月,海东来已经完全恢复了。红绸看着那人在院内练功,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风采俨然已经是受伤之前的状态。而且这些天涂药膏推拿和施针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腹部和背部伤口只剩淡淡的伤疤,手部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常了。也就是说,海东来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比受伤前还要好。至少不会是那种“随时都会死”的状态了。那么多的血果然没白费…红绸有些小小的得意。

      待海东来收了式子,红绸上前准备请辞。

      “海大人,您的身体已经恢复,只是平日还是要多加注意。您惯用的补气养血药饮和去腐生肌的敷药都按从前的用法继续。每隔十日小女子会到府上为您煎药并调配药膏、推拿施针。这个必须坚持,一定要保证在‘广寒’彻底炼成之前,维持您的病情不再恶化。”

      海东来并没急于回答,只是淡淡看着面前的女子。红绸被看的心底有些不安,垂首问道:

      “小女子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听陈锦说,你在家从不出门?”

      “是。”

      “那你回去做什么?陛下赏的那一百两黄金你还没吃完。”

      “总在府上叨扰怕大人嫌烦。”

      “无妨。你每隔十天来一次才比较麻烦。况这长安城中想杀我的人太多了,若有人知道你是唯一能治我病的人,恐怕你连今晚都活不过。难道还要我单独派人手保护你?”

      红绸有些惊喜,这男人…总算是不排斥自己了吗?就算目的只是利用,她也是幸福的。

      “还有,你炼药所需的药品等一应开销,之后由我府上出资购|买吧。”

      “不必了,家兄说让我一人炼药,他已是惭愧不已,付出些资金,也算是对他良心上的一些安慰。”

      “如此便多谢你兄妹了。”

      “大人客气了。”

      红绸回了礼,便退回了位于海东来卧室西侧的厢房|中。为了便于诊治,这些天她一直住在这里。小玉见她回来,上前来问:

      “小姐,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这些行李是让少爷派人来帮咱们搬,还是大人派人帮咱们送?”

      “大人说不必回去了。这样的话今后我们就要在海府继续居住了,直到‘广寒’练成。”

      “那我去把行李再收拾出来。”

      “不必。大人现在已不必每日用药,是不会让咱们住在离他如此近的地方的。先等等吧。”

      话音未落,就见海府的管家带着几个内卫过来,对着红绸行礼道:

      “陈姑娘,按照大人吩咐,我们收拾了一处小院安排您居住。请两位姑娘移步。”

      “是。有劳了。”

      十七、暗暗情愫生

      日子过的很平静。

      海东来病愈之后,依旧统领内卫,日常公事繁忙。红绸每隔十日为他送药治疗时可以见他一面,但往往都已是深夜。

      其实以海东来的现状而言,只需要服药并涂药施针即可,不必再配合推拿。可红绸还是留了小小的私心——她想离他更近些,用手描摹他的轮廓,碰触他的肌肤。

      海东来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治疗,每次都是闭目养神,表情平静。这推拿可以让他觉得很放松,很安心——生命不再那么容易失去,伤病也不会再在夜晚折磨的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身边这女子知书达理温婉如水,无欲无求的恬淡面容让他觉得很舒服。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挺好。

      红绸惊诧地发现:男人的唇角泛起了一丝浅笑,淡淡的,却美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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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卫不会总猫在京城,尤其是海东来这样的地位和能力。

      红绸已经一个月没见到海东来了,她天天都去打听,天天得到的消息都是“外出公干,尚未回府”。

      贞元十八年盛夏,正值暑热。一个月没有用药的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的,神鼓已经坏了,没有什么能再伤到他!”红绸默默在心底安慰自己。

      离开府邸整整三十七天后,海东来终于回来了。回府之后一言未发便将自己关进了平素练功调息的漆黑小屋。

      管家见状,怕出什么问题,连忙来请红绸:

      “陈姑娘,大人回府了。只是回府后便直接进了屋,未有任何吩咐。我等担心……姑娘是否过去看看?”

      红绸未等管家说完,便吩咐了小玉去煎药,然后自己拿起托盘开始整理药品。

      “劳管家大人引路。”

      “不敢,姑娘这边请。”

      这是红绸不曾涉足过的院落,房间整体用石头垒砌,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笨重的石门。海东来的贴身近卫见红绸过来了,忙用力将石门推开一条缝隙,对着里面禀报:

      “大人,陈姑娘来为您上药。”

      没有任何回音,应该不是反对。两名近卫费力地将石门推开,红绸一个人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石室内一片漆黑,红绸从袖筒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夜明珠,趁着宝珠的光亮隐约看到墙角有一团人影。

      “大人。”

      “你来了?”声音疲惫沙哑。

      红绸将托盘放在地上,趁着明珠的光亮终于看清了状况:一缕缕发丝从大红色抹额上垂下来,半遮着男人的脸,让这张|平日分外英武的面孔看起来有些狼狈。白手套上尽是斑斑血迹,身上也有浓重的血腥味道。

      “大人受伤了?”红绸有些着急。

      “没有,只是晒了日头,旧病复发。又要麻烦姑娘了。”

      “大人哪里话。”红绸松了一口气,“小女子先为大人清创上药,小玉去煎药了,片刻就好。”

      石室里温度很低,红绸的手有些凉,碰触到海东来的手,竟觉得有些滚烫。

      “你很冷?”

      “大人身上怎么这么烫?”

      几乎是同时说出口,但红绸第一次无视了海东来的问话,直接继续问道:

      “大人没有撑伞吗?怎么会晒成这样?”

      看着海东来再次溃烂成一片的手,红绸心疼不已,越想越怕,一边轻轻擦拭伤口,一边忍不住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

      “七月份的日头这么毒,您怎么这么不在意?便纵是小女子能治这病,可大人不疼吗?万一赶不回来就发病了可怎么得了?大人是内卫,能为大唐流尽最后一滴血,可是大人这命留着,能让大唐的热血男儿少流多少血,大人您知道么?”

      海东来有些诧异这个平素温顺的女子今天怎么如此反常,却也被这番话诘问的有些无语。

      “此行虽有些棘手,可我亲自出手倒也没什么艰难。只是在回来路上突陷重围,本来只手应敌倒也富富有余,可偏偏有个顽童被无故卷了进来。自觉经你诊治后病情已无大碍,便临时弃了伞腾出手救她。之后也就是有半柱香的功夫我就解决了那些人,重新撑起了伞。没成想还是这样了。”海东来淡淡地说着,嘴角的微笑带着些许自嘲。

      “这次大人总不是‘顺手’救人吧?”红绸听的胆战心惊,一边拿出药盒用银刀取血调药,一边顺口问了这句话。

      海东来没有回答。红绸抬眼看见那人正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才觉得有些失礼,于是垂首道歉:

      “大人恕罪,小女子担心大人,口不择言。”

      “因为那孩子很像你小时候。”海东来回答了红绸刚才的问题。红绸却险些因为这个答案而打翻了手中药盒。

      “救了她,也许哪天又多一个出来报恩的,我岂不是又能多活几年。”海东来补充了一句。

      “……”红绸没有再答话,只低头轻轻为海东来的双手涂好药,再仔细地缠上纱布,“等一会儿您服过药后,小女子再给您推拿施针。”

      那日,红绸划了自己三刀,折腾到近亥时的时候,才把海东来的病情稳定住。听着席地打坐运气调息的赤帝大人呼吸平稳,红绸却已筋疲力尽,蹑手蹑脚找了个墙角,偎在那里就睡着了。

      等到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石室里只剩下红绸一个人,身上盖着一件赤色带兜帽披风,披风上有着熟悉的绣工花纹,熟悉的血腥气味。

      十八、月下望长安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贞元二|十|年中秋。

      唐皇设宴群臣同贺,海东来自然在这群臣名单之内。红绸也想和兄嫂侄儿们一起聚聚,于是海东来派了近侍护送她回家。

      红绸知道让内卫在陈家守夜总是不妥,便没打算在家留宿。这些年家里生意很好,兄嫂情感和谐,侄儿们也活泼健康,一派和乐景象。红绸心里很高兴,也觉得分外放心,于是玩的十分尽兴。可是哥哥陈锦却明显不在状态,怎么都开心不起来。红绸知道陈锦心内所想,只握住兄长的手,安抚道:

      “哥,红绸很开心,很幸福。不要让红绸放心不下。”

      陈锦听了鼻子一酸,急急把头别了过去,月光却轻易将他脸上泪滴的光芒折射|出来,无处躲避。

      红绸别过兄长回到海府,进门时正遇到刚从宫中赴宴归来的海东来。

      海东来兴致很高,挥挥手示意红绸走近些:

      “有没有兴趣到高处看看长安城的月色和夜景?”

      “小女子不会飞。”

      “谁让你飞了,我们可以走上去。”

      红绸点点头,跟着海东来走了出去。

      此刻已经是宵禁的时间,长安城大街上一片静谧。

      “大人这算知法犯法吗?”不知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有些莫名的亲近,于是红绸有时也会和海东来打趣。

      海东来装作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严肃地说:“不算,这算是内卫巡视。”

      “那这巡视的级别可不低啊,总统领亲自夜巡。”

      “当然,中秋佳节,日子特殊。喏,到了,咱们可以上去。”红伞指着一幢高大华丽的建筑。

      “这是哪里?”红绸从来不出门,虽然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可是长安对她而言,处处都是新鲜和陌生的。

      “我的私产。”

      “啧啧,这高楼气派,海大人真没辜负了‘贪财好权’的名声。”

      “那是自然。”海东来斜睨了红绸一眼,用红伞一挑,门就开了,门里是盘旋而上的楼梯。

      红绸跟在赤帝身后,爬楼爬的气喘吁吁。

      “这就累了?不是为你,我就直接跃上去了。”

      红绸累的说不上话来,只看着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背影直翻白眼,在心底吐槽:

      “您可是编剧大人开了挂的绝世高手,最高神没给我这个天分和特|权啊。”

      好容易爬到顶层,海东来已经在凭栏远眺了。

      “看,这就是你我所生活的长安城。”

      不再是3D动画设计出来的还原图,此时此地,俯瞰之下的长安美的更加真实、壮观。

      “好美...”红绸发自内心地赞叹,扭头却见那人正深情凝望着眼前一切,目光中充满了对脚下这片土地的忠诚与热爱。

      这个男人冷酷高傲的外表之下,藏的是何等火热的胸怀与情感?没错,这就是当年周晓冉在荧屏上一见钟情的赤帝东来,这就是红绸用十年辛苦不计代价想救的长安无首。

      “大人,小女子曾梦到过一首奇怪的小曲,是唱给大人的。大人有兴趣听吗?”

      “你还会唱小曲?”海东来扭头,略有些惊诧。

      “若有琴就更好了。”我怎么就不会唱小曲了?红绸郁闷,我不仅会唱,我还会弹呢!

      “你怎知没有?”海东来摆出标志性嘲讽笑容,一挥衣袖,身后的木门迎风而开。

      大人,您能好好开门吗?这上好的雕工啊!红绸十分心疼木门。

      “琴在里面。”海东来淡淡地说着,身形却没动,还是保持着凭栏远眺的姿势。

      红绸走过去,借着月色看清了。果然是海东来!!!这是名琴“焦尾”啊啊啊!!!!不是真的吧?绝对不是真的吧??!!!!

      压抑住心内感慨,红绸端坐抚琴,把一首当年在舞乐粉丝圈红极一时的《赤胆》,换了曲调唱给这首歌的主角听:

      “一把浊沙善恶掺杂/指缝流出了天下/红尘为你披挂/金戈铁马踏出半世睥睨/叱咤风云的孤寂谁又敢提/从来长安不闻刀剑鸣/坐镇十年江海肃|清/你说忠奸由人评/枉费口舌我行我命/一生翻云覆雨只手天下应/怀中名利笑过又有几人醒……/红伞月下倾巢飞鸦/血海滔滔的代价/盛世为你作答/岁月无他来不及攀华发/月色独照的一霎竟是无话/功名富贵越是看不清/越像尘埃漫上眼睛/你说世事由人评/骨中不羁一生难驯……万里山川多少英雄赤胆行/大江东去青史又留几人名/看过繁华入画一路上/潇潇又风雨/奉上累名佐酒换他江山定……”

      红绸的嗓音绝对配得上她的容貌,加上浓浓的情感,一曲歌毕,自己都有些失神。却见高楼月下,那人迎风负手而立,红衣猎猎,如梦如画。红绸痴痴的看着,突然有些舍不得死了…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了呢…但这人会活下去,再无病痛,活得更加精彩。

      红绸收好焦尾,掩好房门,轻轻走回那人身边。

      “大人,今日中秋佳节,小女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十九、灵药十载成

      “大人,今日中秋,小女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哦?”海东来转过身看向红绸,月光映在眸子里,亮亮的。

      “小女子为大人炼药十载,灵药‘广寒’今已练成。”

      “所以呢?”

      “大人可择日取小女子周|身之血,用以制药。”

      海东来认真地看着面前外表柔弱的少女,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执念让她在这样的年华可以为一个毫无关系的男人拼上性命。

      “你,真的只是为了报恩?”

      红绸心念一动,随即苦笑,反正已是将死之人,说出来也算没有遗憾吧:

      “不全是。大人在小女子心中有如神祗,能为心目中神祗而死,也算死得其所。”红绸扬起脸对上那对明眸,满目坚定:“就像大人可以为大唐流尽最后一滴血,小女子也可以为大人流尽最后一滴血。”

      “要用‘广寒’你就必须死?”

      “对,小女子必须死。”

      “《未果》上记载,‘广寒’还有一种用法,根本不用你去死,为何不用?”

      红绸一惊,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思虑不够周全,原觉得他这样血海里徜徉过的男子,是不屑去考虑另外一种用法的…

      “大人,那个法子不知效果,何况…何况太不稳妥,万万不可!”红绸说着,便觉得脸上烫的厉害,心似是跳飞了一般。

      炼制灵药广寒的女子不可与男子交|合,否则灵药失效、前功尽弃。除非与欲救之人结为连理、产下女婴,取女婴脐带血亦可制药。

      无论是昔日的周晓冉,还是如今的红绸,能为海东来生孩子,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不行,真的不行。

      “为何不可?”海东来用手中红伞轻轻挑起红绸的下巴,表情里竟有些戏谑。

      红绸鼻子一酸,眼泪唰的一下冲了下来,也不顾其他,便直直跪了下去:

      “蒙大人抬爱,红绸于愿已足、百死无悔。只是这十年来,为炼药,所用之物大多寒凉,如今,红绸对自己的身子是否那么争气真的没把握。况纵然身子无恙,这第二种法子耗时太久又全凭机缘,其间若有什么变故,周|身血液再无用处。若不能治好大人的病,红绸此生此世,又有何意义?”

      海东来弯腰将红绸挽起,叹道:

      “从小郎中就说过,我随时都会死。我活到现在,早就足够了。你这又是何苦?况这些年你对我悉心照顾,周全备至,如今让我杀了你,用你的命治我的病?海东来此生此世,也从未欠过这么大的人情。”

      见红绸并未答话,海东来继续说道:

      “罢了,我不勉强。只是你的命我不会取。若你自己寻死,我也不会用你的药。你活着,十天一次,我依然用你的药。如何?”

      “大人……”

      “不必说了,夜风太凉,我们回去吧。”话音未落,红绸只觉腰身一紧,脚下就空了。海东来单手撑伞,揽着红绸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落地之后,红绸却怎么都不愿意松开在男人身上的手了。

      海东来笑了,很难得的那种笑,非常好看,可是红绸没看到。她把整个脸都埋在了男人的胸膛前。坚实的胸膛、稳健的心跳,淡淡的药香,淡淡的酒香,还有那淡淡的属于赤帝特有的味道。此时此地,这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放得开手?…

      二十、因缘何处起

      海东来生来就罹患重病,从家乡的郎中到京城的太医,都说他随时会死。可是他却有着比任何人都强的求生意志:不能晒太阳,他就一年四季红衣红伞;不能受伤,他就苦练武艺天下无敌;心绪躁动,他可以把自己关进黑屋不吃不喝;皮肤溃烂,他也能每天饮药敷药坚持不辍。

      千般努力,都抵不住那面完全超出他认知能力的“神鼓”登场。于是被大夏龙雀一剑穿身,打碎了全部的坚持。他是不甘心的,却又是无奈的。重伤之下被莫名其妙的仇敌扔在阳光下,更是很快让他病入膏肓。

      “没救了。”他自嘲,笑得无奈。惟愿用残存的性命去还了兰玛珊蒂的救命之恩,去为自己深爱的大唐、效忠的陛下|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算死得其所。

      “我有什么好遗憾?你不用可怜我。”那句话,与其说是讲给兰玛珊蒂的,不如说是讲给自己的,看淡一切,别无他求,是他的豁达,也是他的无奈。

      拼尽全力阻止内卫犯错,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坚持着回到海府,起码不让自己暴尸街头。他卸下了所有隐忍和坚强,倒在榻上,以为一切都已结束。

      朦胧中有温暖的柔软贴上了自己的唇,把腥苦的药汁度进了他的口。他想睁开眼,却无能为力。一片黑暗与混沌中,这一口口药汁让他似乎又升起了生存的希望。

      再次睁开眼时,他看到了一个清丽文静的女子。她慌慌张张掩饰了眸子溢出的欣喜,然后态度恭顺地解释着他所有想知道的事情。

      “陈记绸缎坊?大恩?”他尽力在脑海中搜集琐碎的记忆,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是他初到长安。作为内卫,顺手救个百姓家的幼童也算是分内之事,何况随后引出的赵大水一案还是个关乎长安城百姓安居的大案。十年前的无心之举却为自己种下了一枚善因,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看到了女子的耐心细致和一丝不苟。与其说是照料,不如说是呵护,无微不至的呵护。他一生强势,从来没有被人像易碎品一样捧在手心里,因为他不需要。可是这个女子,就是把他当做易碎品来呵护的。他想笑,海东来就算是身负重伤,也不至于脆弱至此。

      直到他的伤完全好了,他才知道这女子是在用命为他炼药。他第一次对这个女子有了种微妙的感觉。他想留她在身边,他想总是看见她,他想让她照顾自己。

      海东来自问也算阅女无数:漂亮的、风情的、能歌善舞的、弹琴弄乐的、泼辣豪爽的、楚楚动人的,他见识过很多,不过都是风月场的游戏,玩乐过、风流过,他从不会往心里去。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兰玛珊蒂入过他的眼。怎奈他看得清楚:那女子心里眼里全是夏云仙,落花若无意,他海东来这骄傲的流水自然不会再有情。至于月霜行,莫说之前的十年共事并不愉快,单单是分别统领禁卫和内卫这一点而言,碍于皇权,他们也不会有任何交集和发展。

      可对面前这女子…细想想,也算是缘分所在,这女子竟是唯一在他把自己关进黑屋修炼时可以留在他身边的人。当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就能容她,如今也依然不怕她看到自己的狼狈——最狼狈的一面她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所以见了那无意中卷入重围的女孩像昔年的她,他会出手相救。所以在看到她筋疲力尽后缩在墙角睡着的样子,他会为她盖上自己的披风。他分明能从她眼里看到格外炽烈的爱意,可她却从来不说。

      他知道,她是为了灵药。灵药“广寒”,至高至洁,未成之时,不可玷污。

      他可以等。不管怎么说,总要两个人都活下去才行。他不愿废了她十年苦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十六章至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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