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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九十一话 恩爱相守 ...

  •   两人的婚后生活就这样开始。

      每日三餐,都是云翎亲自做,云舒口味清淡,喜食素菜,云翎既得考虑他的口味喜好,又得保证给予他充足的营养,这便比较考验厨师的功底及头脑了。于是她费尽心思钻研厨艺,不仅将已有的菜色烧制的炉火纯青,还发明新创了许多特色菜,譬如那道茶香银鱼。

      银鱼是云翎偶然在小溪畔捕虾发现的,每只比指甲壳大上一点,细细嫩嫩的,拿筛子捞回来,拿香油一炸,外酥里嫩,口感十分好,就是油腻之感稍稍有些重。基于此点,云翎第二次再烹制,便别出心裁的在银鱼外头裹了一层细细的茶叶末,再往油锅里炸后,茶叶末会吸取多余的油分,鱼的口感便十分清爽,不仅保留了鱼的鲜香,还有淡淡的茶香,堪称色香味俱全。

      云舒十分中意这道菜,当晚多吃了一碗饭,云翎瞧在眼里,喜在心里。之后时不时就去溪边捕捞,奈何这种鱼的产量十分稀少,每次去捕上半天,也不过就小半盘的,她有些不甘,后来发现一个秘密——这种鱼在雨天的时候会格外的多。

      之后一到雨天她披上蓑衣就往外跑,次数多了,云舒怕她淋着,便不让她再去,她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各种借口,譬如去找隔壁村的王大娘学裁衣啊,找山脚的阿凤学绣花啊……起先云舒会问,为什么不挑晴天去?她理直气壮的答,晴天人家下地干活了,哪有时间教我呀!

      这样的借口她统共用了五回,第六回便穿帮了——雨天路滑,她在溪边重重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起不了身回不了家,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又没有路人帮忙扶一把,她急得快哭了。后来还是云舒找到的她,那会子她狼狈极了,坐在雨地里,浑身都淋得透湿,手里还紧紧抱着鱼篓,里面装了大半篓的鱼。

      云舒看到她,紧提的心这才放下,上前拿衣服将她裹紧,背着她,慢慢走回家。

      云翎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他的脖子,怕他生气,脸凑过去贴在他耳朵上,叽叽咕咕:“莲初莲初,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去找王大娘学裁衣,只是刚好路过这个小溪,我就随手在水里捞了两把……”

      云舒清冷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倘若我今儿没找到你,你是不是就在这山里呆一晚上?你如今没有武功,这荒山野岭野兽出没,有多危险你不晓得吗?”

      “我晓得错了嘛……”云翎又喊:“相公……我的亲亲相公……别生气啦!”

      云舒依旧不理。

      云翎又堆着笑道:“好夫君,世上最帅最俊的莲初夫君……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云舒还是没反应。

      “再不理我,我咬你了哦!”云翎突然张口咬住了他耳垂,不出意料地看见他玉色的脸颊泛起微红,她十分得意,像掌握了他某处敏感的机关。

      “别闹。”云舒别过脸去,脸颊却越来越红,他咳了咳,道:“以后晴天雨天都不许来这里。”

      云翎抗议:“不行!”

      “不行也得行。”云舒答的干脆:“你说要给我里里外外做齐一套衣裳,现在一件都没有瞧见。”

      背上的人磨蹭半天,道:“其实……人家已经缝好了一件里衣……”

      云舒神态不变,眸里却含着一丝喜悦:“回去我试试。”

      云翎犹豫着:“你一定穿不得的……”

      “只要不是太丑,便凑合吧。”

      “不是……”云翎啜喏着,在坦白与隐瞒之间纠结,最后她鼓起勇气道:“我一不小心……把袖子缝到了衣背上……”

      云舒:“……”

      入夜,吃了晚饭的两人,背靠背坐在厚厚毡毯上,云翎飞针走线,正苦练缝衣绣花的功夫,烛火中专心致志的模样,看着还是十分温婉可人的——除开那处被包裹得像个粽子般的脚踝。而云舒在灯下翻看一本又一本的书籍,偶尔记录什么,偶尔若有所思。

      那书上的文字很奇特,歪歪曲曲符号似的,云翎看不懂,问:“书上写的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云舒搁下笔,道:“百灵族的文字,本来就难懂。”

      云翎道:“看这个干吗?你身子不好,早些睡吧。”她督促他喝药睡觉向来十分积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云舒默了默,将关于血咒的那一页折好合上。

      吹了灯后,两人躺在床上,云翎习惯性的往云舒怀里蹭。

      “莲生。”云舒搂着她,话音有些沙哑,仿佛在克制着什么,手顺着她的腿轻轻摸到了她的脚踝:“涂了药有好些么?”

      她笑着抓住他的手:“本来就是轻伤,现在涂了药好多了,估计明天就没事了!”

      云舒放下心来,拥着怀里的温软,只觉胸臆间的气息越发炙热,禁不住凑到了云翎鬓旁,他的呼吸吐纳在她的耳畔,拂动发丝,带来微微的痒,她忍不住低笑,不留神耳垂忽然一热,似被什么温热的物什含住,原是他的唇。他低沉的嗓音传来,含着淡淡的鼻音,每一个字都盘旋往复,说不出的动人:“叫你今天使坏。”

      她嗤嗤笑,伸手推他,却被他吻住,前后没一会,贴身的里衣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温润的唇,火一般撩过她的肌肤,跟素日里他的清冷华凉截然相反,热情而不失温柔地覆上她。

      当然,他的亲昵极有分寸,全程都小心翼翼避开她受伤的脚踝。

      旖旎过尽,她在他的怀里酣然睡去,气息平稳,睡颜恬然,安静的夜色里,他爱怜地瞧着她,小心翼翼将她凌乱的刘海拨好,然后在她眉间烙下一个吻。

      一吻结束后,他坐起来,轻快穿好衣衫起身下床。走到案几旁,抱起那几本百灵族的书卷,去了西厢房。轻轻关上门的刹那,他临去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眸光深深。

      “莲生,我定会找出血咒的解法。”话音顿了顿:“在我走之前。”

      这一日,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一位是素衣高华的老者,一位是红妆妖娆的妖孽男子。

      奚霂林与李承序。

      李承序倒还没什么,只是奚霂林的到来让云翎不知如何面对。云霄阁被灭门,奚霂林是幕后黑手,他于她是世仇血债。但奚落玉夫妇俩乃云家欠奚家的人命,亦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云舒伤成这样,她亦有不可推诿的责任,倘若云舒这一去,北燕屹立三百年的奚氏也算绝了后……这一笔糊涂账,盘根错节简直不知谁欠了欠谁。

      她犹豫再三,眼见奚霂林在大厅坐了半天,基于待客之道,她还是奉了茶去。

      奚霂林神色如常,接过了她手中的茶,道:“先前云霄阁的事是我的意思,我原想着只要一报还一报,却没料到你们中原五大派如此赶尽杀绝……这绝非我最初之意……”顿了顿,口吻愈发歉然:“一切责任在我,你休要误会梵音。”

      身为北燕仅次于皇族的奚氏族长,奚霂林从来高高在上,何曾这样放低姿态过,云翎看看他,再瞧瞧云舒,心下一酸,想起云舒时日无多,自己计较这些恩怨还有何用?缓了缓,她摇头道:“都过去了,从前的事,便忘了罢。”

      奚霂林闻言松了一口气,揭开茶杯悠悠地抿了一口香茗,随后他眼风扫扫云翎,眸中浮起一丝笑意,向云舒说道:“梵音,这丫头的茶我已经喝了,她为何还不喊我一声爷爷?”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认可了二人。云舒忙拉过云翎,一起给奚霂林叩头,道:“爷爷。”

      “茶我也喝了,你们跪也跪了,起来吧,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们家的媳妇了。”奚霂林扶起云翎,掏出了一个小锦盒,递给她:“这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拿好,然后自有用处。”

      云翎接过了礼物,奚霂林又坐了一会这才走。临别时云舒起身要送,奚霂林道:“外头风大,你身子不好,叫我孙媳妇送送我就成了。”

      他的口吻似是有话想单独同云翎说,云舒便留在了屋中,目送两人出了院门。

      屋内,小王爷翘着腿,一言不发地歪坐在椅子上,方才他不忍打破这一幕祖孙情,口中的话硬生生憋了好久,见奚霂林走了,这才活跃起来,谁知出口的第一句话便叫人不好招架。

      他将双手大拇指绞在一起,挤眉弄眼地道:“你们俩……那个……好上啦?”

      云舒神色泰然,答:“我俩已结为夫妻。”

      “好极!”李承序打了个响指,连喊几声好极,却猛地扭头,拿袖子捂住了脸。

      云舒不解:“你这是什么反应?”

      “人家太高兴了……”李承序的回答居然含着哭腔:“人家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人家也不想哭,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哭着又咧嘴大笑起来:“哈哈哈,回头我就去告诉姓颜的,气死他!”

      如此哭哭笑笑半天后,他敛住了夸张的表情,拍拍云舒的肩膀,正色道:“恭喜你,终于破瓜了!”

      云舒:“……”

      “对了,最近可有血咒的消息?”李承序道:“我最近得到一则消息,还有一种法子可以解,但前提是得找到巫残影的后人,哦,还有,据说解除血咒的过程,十分残忍。”

      云舒的脸刹那一沉,视线却是稳稳落在李承序身上,幽黑的眸子仿佛藏着最深的隐秘,李承序冷不丁迎上他的眼神,一愣:“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云舒别过脸,情绪已平淡如常:“没什么。”又问:“你有没有孪生的兄弟姊妹?”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李承序摸不着头脑,“我的事你还不清楚吗?当然没有啊,你以为人人都跟你是双生子啊。”

      云舒没再答话,只是看向窗外,目光沉沉。

      斑驳的院门,云翎的身影远远了走了进来,李承序冲过去抱住她不撒手,那份亲热,仿佛许久没见过主人的小狗,一个劲撒娇,时而跟她贴贴脸,时而蹭蹭她的头发:“亲亲啊,你可回来了,你想起我了吗?”

      云翎颔首微笑,拿手指戳戳他眉心,“小金。”

      “莲生。”一只手将李承序拎到一旁,云舒问:“爷爷跟你说了什么?”

      云翎自然不能把真相托出,因为奚霂林上马车之前,表情沉重,只说了一句话,同陶夫子的一模一样——“他日子不多了,好好待他。”想了想,她冲云舒抿唇一笑,道:“爷爷让我快点给你生几个胖娃娃!”

      “好吔!”云舒还没答,李承序便在那欢呼:“快点生,我要做干爹!”

      ※

      小王爷赖在这连着住了十来天才走,临走时偷偷抱着云翎哭了一场,他晓得云舒的时日无多了,他想陪着,可不愿打扰二人最后仅存的安逸时光,只得忍痛分别。

      分别没多久后的一日清晨,云翎早起推窗,见天空居然飘起了雪花。她这才想起来,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

      小团雪花夹着雪籽落到窗台上,砸起轻微声响,云翎自窗户探出脖子,想看看花圃里的忍冬花有没有被雪冻坏,谁知下一刻,眼神凝注不动了。

      满天飞雪,簌簌如梨花,被皑皑白雪掩埋的莽莽山路中,正有一人着碧衣,撑青竹伞,一步一步,缓缓而来。

      依旧是那张含着笑意的容颜,依旧是那亘古不变的从容步伐,那一瞬间,云翎恍惚回到了曾经的青竹小院,雍容温润的男子正立在屋檐下,展眉对自己一笑:“星空,星空……”

      云翎啪的合上了窗——明知是回忆,她还是闭上了眼。

      她不敢再看他!她哪有脸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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