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不敢为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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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婆娑斑斓，湖面波光粼粼倒影在三人身上。
瑜稚停下脚步，看着庾奉气喘吁吁跑过来，阿岚连忙上前拦住，眉眼一挑，将瑜稚护在身后。
庾奉有些尴尬望向瑜稚，若不是他本身长得较黑，此刻怕上脸上应能看见红晕。他朝瑜稚作了一个揖，挠头笑道：“女，女郎，郎莫要害怕，庾奉并无恶意。”似触及到阿岚不信任的眼神，他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上去：“这是给女郎的礼物。”
还没靠近，阿岚就跟母鸡护崽一般横眉冷对，拉着瑜稚往后退。
庾奉越发窘迫起来，这时身后已传来奴仆找来的脚步声。
他悄悄道：“庾奉这几日寝食不安，早想知道女郎情况如何，很是担忧。”他偷偷望瑜稚：“这是娘娘新赏给我的新熏香，想来极是适合女郎的，便，便……送来了。”
他的眼神非常的干净，说的很诚恳。
与庾秀虽同为豪族出身，可却从未流露出自身的优越感和突兀，便是阿岚对他无力，他也不甚在意，看得出来这个庾奉是个正人君子。
瑜稚觉得，她虽然不是个好人，可她也不想拉其他好人下水，在感情一事上她从不喜欢拖泥带水。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瑜稚往后退了一步。
庾奉眼底有些晦暗，却还是紧紧盯着她。
阿岚站在两人中间，时不时瞪向庾奉一眼。
瑜稚轻声道：“我不能要。”
“为何？”庾奉忙问。
“无功不受禄。”瑜稚朝他俯身。
庾奉情急之下不由上前一步去拉她的手，他动作极其的快，阿岚竟没拦住，只是快到瑜稚跟前时，瑜稚手一提，庾奉只挂住她的衣角。只见到她眼底的窘迫。
“右将军，你我身份有别，又何必夺情让自己伤怀呢？”瑜稚轻声劝告，若是庾氏兄妹之中，唯有庾奉还合自己心意，她希望他能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女子成亲，而不是把时间多耽搁在自己身上。
庾奉急道：“女郎既知庾奉爱慕，而且我两皆已到婚嫁年岁，何，何不成两姓之好？”
“右将军爱慕我什么呢？”瑜稚反问。
“女郎貌若天仙，性情与在下也十分相投，如何令在下不喜？”庾奉以为瑜稚有了一些松动，忙进言解释。
“容貌总归有老去的一天。”瑜稚啼笑。
“便是老去，亦可白头偕老。”庾奉补充，他眼底很是坚持，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天下女子若是碰到这样的男人，皆会化作一滩柔水吧，只可惜遇上的是瑜稚这种冷面心硬的。
“那右将军是娶我为妻还是为少妇？”瑜稚眯眼笑问。
庾奉一怔，晃过神：“女郎知晓嫡庶尊卑有别……”他见到瑜稚眼底讥讽的笑意，连忙上前一步，用力解释：“不过，庾奉即便娶妻可心目之中也仅把女郎当做自己的妻子，能让庾奉心甘情愿把心交出去的也只有女郎一人而已。”
瑜稚敛眉，笑了笑。
男子的心，又值得多少千金？若他真有心，可还会甘愿让自己为少妇，一辈子被另一个女人欺压在头上，她的孩子是庶子庶女，连另立门户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男子的爱啊。
瑜稚朝着庾奉一拜：“深感右将军喜爱，我命薄无福消受，望右将军另选他人。”
庾奉脸色顿时惨白下来，他上前一步：“你，你不愿为我少妇？”他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瑜稚想了想，抬头直视他：“然。”
庾奉身形晃了晃：“今日若是七郎向你求娶为少妇你可不肯吗？”
瑜稚一怔，这话在她嘴边挂了三四遍，才渐渐品出点味道。
“然。”瑜稚颔首，露出洁白的颈部：“便是今日庾七郎在妾跟前，我亦是相同的答案。”
庾奉嘴角这才渐觉得苦涩，他看她身上没有熏香，便千辛万苦求了皇后娘娘拿了最后的熏香给她，连阿悦向他要，他也不曾给。
他拿着熏香满心欢喜的来找她，以为当自己告诉她，他要求娶她为少妇时，阿稚会喜欢极了。
庾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双看不见的双手狠狠的扭曲着，捶打着，疼的他心底整整发疼。
“你究竟是不喜我，还是不喜为我少妇？”就这样了，庾奉却仍旧不想死心。
瑜稚静静的看他：“我从未喜欢过右将军，也从未想过成为任何豪族的少妇。”
一字一句，从她鲜红的小嘴中吐出，没有一点的犹豫。
庾奉手中木盒掉下，却死死盯住她：“庾，庾奉知晓了。”他抱拳：“从此不敢再劳烦女郎，今日是在下自作多情罢了。”
瑜稚看着他仓惶的离开，听到不远处奴仆找来的声响。
“二郎，七郎到处找你呢。”
“二郎，七郎呢？”
阿岚有些紧张，在她手心下写到：庾七郎也来了？
那刚才那些话他也听到了？
瑜稚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我们回归芳院吧。”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这与她有什么相干？
瑜稚和阿岚才刚走几步，就听的身后凉凉的男音传来：“王氏，你不愿成我从兄少妇，难不成意图大妇不成？”
瑜稚转过身，果真见庾秀靠在刚才庾奉走过的树旁，双手叉腰冷冷的看着自己。
瑜稚想了想，笑道：“纵是今日中舍人求娶我为大妇，阿稚也是宁死不嫁。”
庾秀脸色阴沉下来：“你不由把自己看的太清贵了吧。”讥讽之意满满的，恶意似乎能从他那双桃花眼之中宣泄而出。
瑜稚毫不奇怪自己在庾秀眼中收到这样的目光，她上前一步反问道：“嫡出，庶出便是天上地下，阿稚卑微怎敢痴心妄想？便是中舍人肯，皇后娘娘也不肯吧。”
庾秀这才冷笑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瑜稚看他：“若是没有，又如何能活到现在？”那意思说的不明，瑜稚朝他俯身：“若是中舍人无事，阿稚便先行告退了。”
“王氏。”庾秀在她身后喊住。
瑜稚回过头，见他眼底厌恶不色不减：“阿稚午后受暑气所侵，定不会出戏今晚的家宴。”
庾秀眯了眯眼：“你很聪明。”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二郎会喜爱她。与聪明的女子说话，很轻松，只需要他点到为止即可。
瑜稚笑了笑：“聪慧抵不过出身。阿稚什么都没有，只有中舍人说的自知之明。”
言尽于此。
庾秀踱手，缓和下神色，又是刚才在众人面前的翩翩公子，他道：“希望二郎以后不用再见到你。”
这人，总是爱得寸进尺。
她心底涌起一股恼火：“那便要看中舍人是不是总对阿稚冷嘲热讽了。”
庾秀眼神危险一眯，看着她弯腰曲腿，朝着自己行了一个严苛的礼节。
能撇开二郎求婚的诱惑的女子不多，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自己的更少。
他直觉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身上有着寻常女子少有的坚定和狠决。
王览生了个好女儿，只可惜不是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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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稚回到屋中，过了一会儿，身上有些发热，这么热的天来回饶了大半个宅院四回，能不发热吗？
这下好了，连作假也不用了，张妪去报过司马珍后，很快就来了疾医。
诊断后，果真是中了暑气，需要闭门休息几日，多食清淡小菜。
瑜稚昏昏沉躺在床上，心想以前农忙时时常在外劳作也不见得中暑，可自从有了女仆服侍后，这身体就变得娇弱了起来。
她靠在床榻上，召来一个女仆，去看徒黄氏。
女仆回来时说，已经吃了药，睡下了，刚才她走后还砸过东西。
“女郎，徒黄氏道要去王府接一仆人来侍候她。”
“归芳院没人侍候吗？”瑜稚蹙眉。
女仆慌忙跪下：“徒，徒黄氏性格很是奇怪。”
瑜稚吐出一口浊气：“那就好好侍候吧，随她的心意。”
女仆连忙点头应下。
到了晚上，司马珍又派人过来问瑜稚的情况可好些了？自然也跟来了疾医，隔着一层紫色纱帘问脉，听的急医与素娥轻声道：“脉象轻浮，听女仆讲面色赤红掌心发热，还未好。”
素娥又仔细询问了许久，才肯相信，这才问候了瑜稚几句，带着急医回去复命。
夜晚，隔着大半个宅院，瑜稚在庭院的石桌下吃过饭。
晚风很好，月色也十分明朗，阿岚就给她在葡萄藤下覆了一张席，席上放了枕头，她与瑜稚两人头靠头，肩并肩躺着，看着天下上星空。不远处烧着驱蚊的艾草，点点白烟缭绕着，像要飞上天空一般。
阿岚问：女郎，你好多了吗？
瑜稚点点头：“不是什么大病。”自然好的很快，下午歇息过一觉，沐浴后起来她就觉得好了很多了。
急医来，她要称病，那急医能奈她何？这种病，说大了不大，说小了也不小，为世族供养的医者宁愿将病情说的严重最后治好，也不愿将病情说的太轻，惹得病人越发重，导致自己医术为人所疑。
我很担心呐。阿岚写到。
瑜稚拍了拍她的手，手臂一横，枕在自己脖颈之下。
晚宴虽然设置的远，看不见靡靡灯光，但隔着静谧的夜晚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管乐之声，王嫆今夜能与心上人共饮，她该高兴了吧。
瑜稚眯着眼，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女郎，听说中秋节皇上会来咱们府上。阿岚有些无聊的舀扇在她手心写到。
当今皇帝为世族拥护，其中尤以王氏为重，司马章初登御榻时曾携手王览一同蹬塌，王览以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为由拒绝，司马章尤为感激，将司马珍下嫁王览为妻，也时常来府中与王览相商朝务。
他以王览兄长自居，自是八月十五要来王府以示亲厚了，这些消息是早定下的，司马珍尤以此为倨傲，因此即便闵氏为江东贵族之后，她也丝毫不惧。
瑜稚翻过身，手臂横在阿岚身上。
阿岚便有些痒痒的，凑在她身边：听说陛下今岁四十啦，长得甚为威武。
瑜稚摸她耳朵：“你听谁说的这些话？”
阿岚吐舌，写到：女郎在郡主处时，阿岚在外面听琉谢园的女仆们说的。
瑜稚笑着，抓她的手：“阿岚，你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啊，快好起来吧。”
阿岚委屈的嘟嘴看她，很像被抛弃的小猫。
惹得瑜稚哈哈大笑，她躺平了，手臂和脚大张。
什么都抵不过此刻的欢乐啊。
她越来越明白为何晋人喜欢及时行乐，陈兴而归了。
女郎，你睡了吗？阿岚乐此不彼。
瑜稚睁开眼，眼中极亮，好像天下的星辰掉落在她眼底一般。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不敢为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