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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相公从天降 ...

  •   “你是我……相公?”阿傍瞪大了眼睛,半天扯着嗓子才把最后两个字说圆,“大人,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并非胡言,”墨阳苍白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递给阿傍,“今日叫姑娘来,也有此事的缘故,先前因为案子事忙,并没有跟阿傍言明。”

      墨阳还想说什么,却被眼前女子平淡的表情阻住了,阿傍手中的纸不停地颤抖着,撕拉撕拉响,只见上面白纸黑字:

      本人徐忧,由身体渐弱,卜天应命,知不久于人世,立下遗嘱,徐忧不才,得仙人提点得锁魂之才,由此立下锁魂庄,收徒一二,造福一方。然心性孤傲,不愿与常人为伍,却有一生子墨阳,愧无能给其养育之恩,故将锁魂庄及其内的事物归于他名下。女徒一二,亦与他为妻为妾……

      亦与其为妻为妾。

      这几个墨水字在阿傍的瞳仁里不断放大开来,晕染成了那张白胡子脸,那俩小眼睛眯眯地笑起来,仿佛在说“阿旁旁,你看看我家儿子是不是很不错 ……”此前算计她也就罢了,姑念着那老头子的养育之恩,死后居然还算计她?而眼前,这又是何时出现的一个儿子?

      阿傍看了看眼前的墨阳。

      他如同仙人一样静静坐在椅子上,温和地看向她,病态仍在,并且似乎因为方才的举动,脸上苍白得更加厉害了些。

      “你是真有病?”

      墨阳默了默,“自幼顽疾。”

      “你说你是锁魂师,可是为何自始至终我从未听说过还有一个锁魂师的案子?”

      “我平日不动手,成为锁魂师也是因为被逼无奈,若要活命,就得魂魄以继。而且换魂的方法有很多,姑娘不知道也不足为怪。”

      “所以……这血……”

      “正是。时隔几年这具身体就会撑不住,所以要新魂以续。”他顿了顿,拉开身后的一道帷幔,只见那后面正是阿傍送过来的猪精的尸体,“不过娘子莫要担心,最近换魂是在一个月之前,今天只是略为修补。这凤京知府的魂魄用的还甚是舒坦,还能撑上那么几年。”那“娘子”两字男子说着的时候,甚为用心,可是在听着耳中,却时时如芒刺在背。

      她倒也不是膈应墨阳,只是这自己的终身大事被这么一张纸给写了下来,确实是有些气闷。

      “大人且慢,我阿傍虽然只是一个锁魂师,可是也不是任由人搓圆捏扁说是相公就是相公的。”阿傍看了看婚书,再看了看墨阳,再看了看婚书,看了看墨阳,然后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眸子里是紫色的火焰,手上那一纸信笺,倏忽化成灰烬,灰烬尽落于桌面,朱唇一勾,“失礼了,如此,这婚事就算是不作数了吧。”

      墨阳不怒反笑,看向她的时候充满宠溺,“阿傍,你和小时候,真的还是一样啊。”

      小……时候。

      “小时候?”阿傍狐疑道,确实,她记得自己以前生过一场大病,六岁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

      “我们小时候还见过,阿傍可还记得?”

      丛林里,一个男子牵着一个小孩走过来,阿傍只能看见他们衣服的下摆,从料子上看来是及其不错的材质,男人是徐忧,她记得徐忧有这么一双鞋子,宝贝得很,然后她的后头游过一条青蛇,一只手,将它抓住,那个小孩蹲了下来,露出一张及其恐怖的脸……

      然后,她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看着前面的人,信誓旦旦,“不记得又如何?”

      墨阳走近了她,那指节分明的手中再出现了一张纸,上面写道,“劣徒徐阿傍,自幼顽劣忤逆,恐其不尊,此字据共有十数张,分藏各地……”

      徐忧……

      “你小时候,也这么把纸撕碎过一次,”墨阳的声音似乎穿破了岁月的长河,带着暖人的回忆砸进阿傍的心上,手指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开,墨莲香立刻沁进她的四肢百骸,“只不过那个是扮家家,这个是真的。”

      他轻轻勾起女子的下巴,“阿傍,我喜欢你。”

      窗外梅花落英满地,桃树渐渐发满枝芽。晶莹剔透的露珠从树叶上掉落。

      “你休要满嘴胡言……”阿傍抬头,本来就矮了墨阳一个头,这么向上一望正巧墨阳也向下望来,四目相对,鼻尖几乎快要碰到,眼前是男子灼热的气息,阿傍突然面上一热,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这男人,是不是也是妖精变的?她如今只能用这个想法打发自己。而这只妖,方才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着,他说他……喜欢她??阿傍只觉得脸上更红了,和以前在地府里被谢必安的摄魂术俘虏一样,几乎动弹不得。

      只见男子眉头突然微皱,退了开去,撑着桌角,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完之后,他眼睛里似乎充了些血,“不过,如果阿傍这么抵触我,我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阿傍过去,蹲下来看仰着看他,有些不忍心,但是还是卖乖道,“师兄人中龙凤,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阿傍好不容易开口,顺杆爬道,这么一说坐实了师兄妹的名份,他日后也就不好意思提这件婚事了。虽然她这么说心下有些怪怪的,可是总比莫名其妙地就嫁了来得强。

      “你可以叫我墨阳。”

      “墨阳师兄。”

      “那要不然就叫相公,墨阳相公,都行。”

      ……

      阿傍顿了一顿,干笑两声,“墨阳师兄莫要笑话我,我资质浅薄,中人之姿……”

      “赋税三百若是拖延便要加利……”

      阿傍立即开口,“叫就叫。”

      然后只见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似乎聚拢了初春所有的阳光,让阿傍差点看傻了去,“哦,还有一事忘了。”他淡淡道,“这块玉我帮你存十天,十天之内若没有银子,我便只有上交朝廷了。”

      阿傍看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咬牙呵呵两声,“好啊,十日之后,定过来取。”然后扭转头,走了出去。

      十日之内,三百两。

      这委实是逼她去死啊。

      ***
      风呼呼地刮着,官府的告示栏之上,十四个血手印,而后跟着的是一则被刀剑划得面目全非的通缉令。可在这里生活久的人们都能把这条政令背出:今查我凤京城内妖孽作祟,昼伏夜出要人性命,罪无可赦,故今日起,凤京市民凡能提供妖孽线索者,赏银十两,能伏诛此妖孽者,赏银百两并入官籍。

      雪地里,一双草鞋迈出了一步。

      “是不是牛头山,据说啊,那个山头闹鬼呢。”

      又是一步。

      “对啊,最近还下了一场邪门的红雨,真不知是福还是祸。上次那个猪精,上次那个猪精也是在那山头发现的。”

      冰雪融化在石缝里。娇艳的嘴唇张开,如兰般轻叹一口气。素手一拍,一张染着血手印的纸便贴到了公告牌上。没人看清那人的脸,只知似乎是一个蒙着粗布穿着蓑衣的女子,左手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拖了一地的血迹,女子囔囔念道,“炖了好,还是炖了好。”

      纸上寥寥数字,却让所有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寻银三百两并七条魂魄,酬金:有求必应,地点:牛头山。

      阿傍觉得这冷飕飕的天气,总是要做一些温暖的生意比较好。在当了自己所有的好衣服好东西之后,她拖着一只谷大风托阿郎给她带的一只鸡,一袭蓑衣,缓缓地向自家山头走去。真是辛辛苦苦好多年,一夜回到开门前啊。无奈,这生意就得提前做了。真真想像戏文里头那么叹一叹,奈何心高气傲却斗不过贫苦饥寒。

      牛头山本立于凤京城的西北处,是一座荒山。往常哪大户人家死了丫鬟小厮便草席直径一卷,扔上去了事,可久而久之那牛头山便阴气胜极,土壤虽肥,却除了杂草之外什么也不生,并再也没有人敢独自踏入了。这种山头,除了做死人生意,做什么生意去?这么一想着,阿傍掌拳一拍,一双眼睛流光璀璨,死人生意。

      但凡是人仙逝,总得找个风水宝地埋着,将所有的福气全部纳进,以荫子孙。这凤京城的坟地妥妥的全在山头之上,除了阿傍这牛头山,其它的坟都层层叠叠了起来,若是再多些时日,那耕地,房地,林地不是通通都不够用了,到时不就只有上她这荒山上来?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先找一块好地,开了坟场。

      于是匆匆上了山,在徐忧留下的箱子里翻出一个罗盘,对了对方向,微笑,往后山走去。

      后山是牛头山最为荒凉的一部分。先前妖孽作祟,后来经过庄子里几代人的整治,这里的妖怪也几乎散了个干净,余下来的竟是灌木杂草,阿傍正了正头上的斗笠,让自己能看得清楚前面和四周的景象,不被哪个漏网之鱼给有机可趁。

      不过这后山,她也有日子没来了。那临近的几个山头,远处看着还能有猎人的炊烟升起,住在这里也不至于太过孤寂。

      阿傍恬恬一笑,只不过这笑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声尖叫给代替了。

      坟场没开成,阿傍妥妥地一脚踩空,从高处,摔了下去。

      “啊,”阿傍叫了一声,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了地上,真是流年不利,阴沟里头翻了船。阿傍两眼一黑,叹道。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树叶在风中簌簌地响着。只见眼前一个青色衣服的姑娘,肩上扛着锄头,愣着神看着她,睁大眼睛一动不动,“这奇了怪了,奴家捕兽,怎捕出了一只女妖精?”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相公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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