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血之祭礼（九） ...
-
“夏川达也，你是不是……”
“不是！”
还未等缥木雅问完，夏川就急急忙忙的回答。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不是！！！我根本就没有从你这里套取任何一点有关于吸血鬼的情报！雅！你要相信我！”
“是么……”缥木雅低下头，看着怀中小团子肉呼呼的小脸蛋，轻轻的晃了晃。
“当然是真的！雅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爱……”
“够了！”缥木雅喝住夏川达也未出口的话。有些话不必说出来，伤人伤己，对谁都不好。
夏川达也低下头，不再言语。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缥木雅抬起头，直视着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说道：“我不管你当初是怀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我，我也不管你在吸血鬼猎人协会中是什么样的地位，有多么强大的能力，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要清楚——我，是血族，是高贵的纯血种，有着千年的寿命，而你，不过是区区人类。”
“我知道。”夏川达也回望着缥木雅，笑容中的苦涩是个人都可以感觉得到。
“既然你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想知道你现在还有什么样的目的，但是，你既然已经成为阶下囚，就应该乖乖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夏川达也突然暴躁的打断了缥木雅的话，只是两行晶莹忽然就从眼中滑落，却还是努力的撑起一个微笑：“我真的，什么都清楚，你是什么人，什么样的身份，我比谁都了解，否则当初我又怎么会那么刚好的接近你。”
“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人类和吸血鬼的差距，我们还是敌对的身份。是我不对，不应该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却还要拉着你趟这趟浑水——这一切，不过是我生了妄念。”
“本来只是想要从你这里入手，找到吸血鬼更多的弱点，却没有想到，一切都变了质——最可悲的是，我却一点都不后悔接下这次的任务，遇到你。”
“我本来想着，你怀着孕，又是缥木家族的大小姐，吸血鬼是不会把这样的人放到战场上来的。我还想着等这场战打完，就可以回家了，和你过下半辈子。”夏川达也仰起头，不想从自己深爱的人眼中看到鄙夷，扯了扯嘴角继续说着。
“这一切，都是我太天真。”
“我只是，只是，想要和你，好好的过生活，而已……”
缥木雅听完达也的话，沉默了许久，长时间的安静让夏川达也都没有办法挂住脸上的微笑。
他想过缥木雅听到这些话时，会对他露出怎么样的蔑视，会说多么难听的话嘲讽自己，哪怕就是一个字，至少可以证明她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才会因为自己的背叛而愤怒，而悲伤。
却没有想到她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原来，原来是我太高估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是不是这几年来的相处，真的一点都没有在你心里留下一点印象？
“懦夫！”
就在低垂着头的夏川达也已经快被内心的绝望击垮的时候，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错愕的抬起头，却是看到转身划过弧度的蓝色长发，和逐渐远去的窈窕背影。
苦笑一声，夏川达也何尝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一种怯懦的行为。
怀抱着父母的仇恨而努力的自己，立志要将吸血鬼屠杀殆尽的自己，厌恶这种以鲜血为食的生物的自己，却在遇上爱情后彻底昏了头脑，竟然妄想和一个吸血鬼长相厮守，甚至孕育新的生命……
等等，新的生命！刚刚，雅手中，抱着是什么？！！
下一刻，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出现在夏川达也俊秀的脸上。
止不住的眼泪和因为做爸爸的喜悦，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让夏川达也只觉得未来只有无尽头的悲哀。
我对你仍有爱意，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对不起，雅……
※※※
抱着小团子的缥木雅匆匆走出地牢，甚至顾不上身后对着自己行礼的人，只知道一味的往前走。
她一点都不想承认，她竟然真的对那个男人动心了，甚至是……情根深种。
她在进入地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草稿，想着对方会用什么样尖酸刻薄的嘴脸去嘲讽自己的无知，又或者用怎么样的得意去说他从这里捞到了多少吸血鬼的情报，为这次的大战出了多么大的力，残杀了多少的血族……之类的。
甚至她还想着夏川达也会用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说着自己与血族之间的深仇大恨——缥木雅刚刚也从自己的叔叔那里得知，夏川达也的父母就是死于吸血鬼手中的。
只是，现实总是与想象差距太大。
缥木雅拼命的想要说服自己，这些都只是夏川达也的脱身之辞，想要从自己博取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切都是他在利用自己。
但她却悲哀的发现，这样的说法她一个字都相信不了。
紧紧的抱着还在熟睡的小团子，缥木雅将脸紧紧的贴在小团子的脸上，试图或许一点力量。
宝宝，我应该怎么办？
你不曾真的离去，你始终在我心里。
第一次，缥木雅觉得血族世界中的阳光如此刺眼，让她想要流泪。
※※※
回到宅子中，缥木雅将怀中的小团子交给一边的下人照顾，自己一个人去找了缥木和希。
两个人谈了许久，最终以缥木和希退让，同意了缥木雅的做法结束。
一段时间以后，地牢中的夏川达也就被人带了出来，清洗干净后再由下人领着来到了缥木雅的房间。
心里极其紧张，面上却还是笑着，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这一路上，夏川达也也没有四处张望，又或者是意图趁机逃跑，这倒是让领路的人心里不由得对这个人类有了几分好感。
谁知道对方其实只是在紧张等等要怎么样面对缥木雅，要用什么样的姿态，根本无暇顾及外界的环境。
进到缥木雅的房间，夏川达也稍微看了一下，就低下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口的样子。
心里却是想着雅果然和其他的血族不一样，这样雅致的房间根本就和那些嗜好华丽的吸血鬼有着天差地别。
心里还在想着有的没的，但夏川达也对于外界的关注力也一点不弱，在房间的主人进来时，第一时间就转过身，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腼腆的像个大男孩。
缥木雅却没有注意到，眼神复杂的看着对方。
“你来了。”
“是的，雅。”
“坐。”缥木雅在靠近窗边的桌子上坐下，略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下一秒夏川就行动力迅速的坐下来。
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嘴角，缥木雅发现自己不管看几次，还是会为了对方这种时常犯二的举动而无力。
抿了口茶，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缥木雅缓了缓才开口说道：“夏川达也，你要跟我在一起吗？”
“当然！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夏川达也脱口而出，下一刻心里却开始忐忑起来。
吐出一口气，吹散了茶杯上方飘起来的雾气，缥木雅的声音在夏川听来就好似是远远传来的。
“我指的是，你，抛弃人类的身份，变为血族，与我在一起。”
“夏川达也，你愿意吗？”
夏川迟疑的，握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紧，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垂下头，有一段时没有打理的头发变长了不少，完全遮住了表情。
缥木雅也不去催，静静的看着骨瓷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蓝色的眼睛里是一片透澈。
她承认自己有些异想天开，竟然劝一名与血族结仇的吸血鬼猎人堕落——至少在她看来就是堕落。只是她想这么做，她想试试看这个男人到底对于他心中的爱情有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而已。
或许会有人说她疯了，傻了，但是在真的面对爱情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不疯不傻不天真的？！
说到底，她还是一个人类，一个披着血族外衣的人类。
就算她已经活了几百年，她也依旧希冀着一份真爱，期盼有一个人可以把自己捧在手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缥木雅都可以感觉得到窗外的太阳一点一点的升高，达到最高点，透过玻璃的日光给裸露在外的皮肤带来了灼热感的时候，夏川达也依旧维持的那个姿势不变。
缥木雅一点也不心急，她深深的知道那种痛苦，那种从人变为吸血鬼的痛苦。
即便寿命兀长，拥有姣好的容貌，有人类所没有的能力，却是只能活在黑暗之中，吸食鲜血，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群里。
日头渐渐落下，窗外的光将房内的家具拖出了长长的影子，然后又慢慢暗下来。
识趣的下人端着烛台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放下后再默默地退了出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就在缥木雅以为今天都得不到夏川达也的答案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
“我，答应你。”
缥木雅愣住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希望，将我变成Level.D的人，是你。”
沉默了一下，缥木雅放下手中的茶杯，温柔地看着绷直了脸的爱人，说道：“当然。”
※※※
在夏川达也变成吸血鬼一员以后，缥木家族算是暂时放过了对他的监视。
而缥木雅和夏川达也也确实拥有了一段很幸福的时光。
猎人和血族的大战在夏川被抓不久后就落下帷幕。双方不出意外都是大伤元气，只能再次各退一步，休养生息。
而在休战后的一个月，猎人协会也正式发布公告申明将夏川达也剔除猎人身份，沦为通缉者。
夏川达也知道后，只是笑了笑，然后拿过一根香蕉去逗弄已经有两岁半大的小团子。
他的妻子，缥木雅就坐在不远处的秋千上，手上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时不时抬起头对着他们的方向微笑。
既然已经决心要放弃过去，那么太多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这样也好。
不过唯一有一件事让缥木和希有些担心的是，夏川达也自从几年前喝过一次缥木雅的血液后，就没有再接受过任何吸血鬼的血了。
这样下去，再过不了多久，夏川达也就会由Level.D沦为理智全无的Level.E，这样的局面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令人奇怪的是，即便知道会如此，两个人都对这件事保持沉默，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意思。
缥木和希私下找缥木雅谈过，却被对方风轻云淡的推回去说自己可以处理好的，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几年后的一个夜晚。
夫妻两将已经五岁出头的小团子送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后，来到缥木雅的房间内。
“准备好了吗？”缥木雅问道。
“当然。”夏川达也笑了笑。
就见缥木雅移动了一下床头柜上一件不起眼的摆饰，不远处原来毫无异样的地板就逐渐裂开了，露出了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阶梯。
夏川达也拿起桌上的烛台，缥木雅挽着他的手，相视一笑，向着阶梯走了下去。
他们都知道夏川达也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只接受过一次血族的血液，却还能保持理智，当了五年多的Level.D，却丝毫没有任何疯狂的迹象，不得不说夏川达也果然是一个极为出色的人类。
但是，也只能到底为止了。
并不是不能继续当一名Level.D下去，只是不管是夏川达也还是缥木雅都不愿意这么做。
夏川达也放弃了太多东西，违背原则的堕落为一只吸血鬼，才能拥有这短短五年的幸福。
而缥木雅，则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对于夏川达也是一种以爱为名的折磨。
幸福虽然短暂，但是拥有过就够了。
而今天，夏川达也感觉到自己已经支持不住了，再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Level.E，但是他不愿意自己以那样丑陋的面目死去。
他宁愿，提前结束这一切，至少让自己可以在所爱的人心里留下最美好的一面。
因此，当他看到缥木雅流着泪，颤抖着双手举起枪时，夏川达也微笑以对，闭上眼睛，张开双手去拥抱死亡。
对不起，雅，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来让你记住我。但我没有办法想象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有一个人像我一样的陪在你身边。
你的心里，只要有我就好。
缥木雅将夏川达也的尸体移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木之中，但明显空间很大，至少还可以再躺下一个人的位置。
熄灭了一边的烛台，缥木雅也轻轻的躺进了棺材里，驱动着棺木盖子慢慢的合上。
她搂着夏川达也的腰，整个人依偎在爱人的怀里，就像每一个入睡的夜晚一样，闭上眼，进入了沉睡。
晚安，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血之祭礼（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