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陈遇 ...
-
说起来是逛街，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逛头，李纨本不是一个喜欢逛街的人，对于穿衣打扮时尚新鲜没有什么定义。基本上是邵白门带她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到了地方就站在那里，尽职尽责的做一个陪逛。
邵白门从来不逛街，所有看上的东西都是电话预约送到家里，因此站在商场里也不知该做什么，再一看李纨规规矩矩站在那里的模样，活像是个跟班，自然也就歇了心思，带着走了。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看见衣服都不激动的！”邵白门漫不经心的问她。李纨闻言只是浅浅一笑并不作答。
邵白门觉得无趣，愈来愈觉得李纨这个不爱说话的毛病实在不好。本来还打算趁今天增加点进度，现在一看这样子，多半是没戏了。
见李纨还是不声不响，邵白门无法，既然都来了，还是得再去逛逛。小跑车换了个方向朝着外滩去了。
繁华的外滩在白日里并不多么喧闹，六七月的天气实在不怎么好，就算是河风吹着也是人流稀少。就算有几个人匆匆走过，也是一脸焦急的模样，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往往叫人难以消受。
李纨坐在车上，被邵白门逼迫着带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太阳镜，呼啦啦从大街上穿过。邵白门像个飙车的纨绔子，李纨感觉像个钓大款的小三小四。
南京路是上海最繁华的一个去处，邵白门勒令李纨必须陪他逛，李纨点点头，虽然这姑娘已经热的不行，还是举着伞在后面亦步亦趋。
转过一个弯，李纨已经跟不上邵白门的脚步了，他的腿长了许多啊~~
邵白门走在前面，看着玻璃上倒影的李纨的样子，黑衣黑裤，像是上个世纪穿越来的人，举一把墨荷纸伞，看上去虽然格格不入，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李纨的身上自然的流露出一股子儒雅的气息，大概是平日书读得多，就算不看衣着，也能感觉的出。
邵白门看见前面的一个照片，终于是笑了。朵云轩，想必李纨会喜欢。邵白门停下脚步等着李纨，看她走近，将伞接过来走了进去。
“这里还不错，进去看看？”虽说是问李纨，却是先抬脚跨了进去。
李纨进门一看，果然再也错不开眼。入眼都是水墨丹青，一笔一画一纸一墨，都让她心动不已。
邵白门看着李纨眼睛一眨不眨，想要动手摸一摸又矜持的站定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果然，他的姑娘就是与众不同，喜欢的东西，自然是高雅的，他很高兴。现在懂这些的人，已然不多了。
随处走走，邵白门便对里面的东西失去了兴趣，多数都是以前看过的，无甚新奇，只是李纨却似乎并不想走，这也瞧那也瞧，看不够似的。邵白门见此也不走，只是叫了一壶茶来慢慢抿着，由着李纨看，难得她高兴。
茶是上好的云雾，壶是正宗的宜兴紫砂，茶杯小巧精致，不愧是古董行家，茶具都如此精致。坐了一小会，邵白门觉得身前一片阴影，抬眼一看，李纨走在了他旁边。
不过她却没有看他，只是举着一只手看向他身后的墙上。
邵白门好奇，便也转头看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副木板套印的泼墨图。好山好水，好笔好墨好功夫，一看就不是凡品。
李纨盯着那幅画错不开眼，眼中流转的光，是从未见过的明亮。
邵白门甚至愣住了，他从未在一个人身上看见如此美好的眸光。是明亮的干净的不含一点杂质的却又不浅薄的带有睿智的光，他觉得李纨总是能带给他一种心灵上的震撼。他竟然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
一个能带给他心灵上的震撼的人，好过千千万万个美人，这是邵白门此时心中的感想。
李纨丝毫没有感觉到邵白门微妙的变化，她只是沉浸在那副画中，不能自拔。良久，久到她觉得手臂都酸了。邵白门才端起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喏，看了这么久，累了吧，喝杯茶。”
李纨恍然回神，看见邵白门对着她微微笑着，身后一个老爷爷也是一脸慈祥的看她，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面皮有些发红的接过茶杯坐下了。
匆匆喝完一口茶就准备叫着邵白门走，这个时候，邵白门却开始跟那个老爷爷说话了。
“阿伯，你的茶是越来越好喝了，找个时间，非得赖在你这儿喝个几大壶再走。”邵白门说这话的时候吊儿郎当的，一点儿不正经。一边说还一边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有意无意的瞧着桌上的镇纸。
那老爷子见此嗤笑一声“邵小子，别说几大壶，你要喝几缸我都让你喝，只要你小子闲得住。”说完也不管李纨还坐在座上，当即走过来给了邵白门一个爆栗子。
邵白门吃痛，撒娇似的哼哼几声，一边哼哼一边把小几上的一个青瓷摆件往手里拿。
“诶，小子别动，那东西可是你爷爷我心爱之物，给我放好咯！”说完急匆匆的过来将那青瓷琉璃鑲白玉的摆件放在手中轻轻吹拂，活像是心肝宝贝似的。
邵白门见此一瘪嘴，早知道这玩意儿老东西这么稀罕，就该早点拿走的。
他的小动作落在李纨眼里，又是轻轻一笑，看来邵白门跟这个老爷爷，很是相熟呀。
“傻子，你笑什么！”邵白门嗔怪的看了李纨一眼。李纨立马正襟危坐开始抿茶，只是小眼镜儿的金边还是反射出点点笑意。
“这丫头有趣儿。邵小子，这次眼光不错啊。”老爷子眼睛清清明明带着经年的智慧，看的出来，他很喜欢李纨。
李纨听不懂他的意思，只好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喝茶，倒是邵白门闻言紧张了一小下，看见李纨没有什么动作，这才松口气恨恨道“这次没成功，下次肯定把你宝贝拿走，哼！”
“…小子还是这么小气，老爷子我也就是说一句…”
“哼！”邵白门起身准备走了，李纨自然也是起身，对着老爷爷鞠了一躬，老爷子的茶，还真是不错。
茶也分风骨，而老爷子的茶，自然风骨极佳。
转身之时，又看见那副刻印的水墨画。李纨多看了两眼，随着邵白门走了。
之后陆陆续续又去了几个地方，李纨却没有了那番欣赏的心思。虽然她极力克制，邵白门却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他看的明白，却不点破。李纨看上的那幅画，只是个刻印板而已，说实在的，他觉得配不上李纨。打心底里，邵白门已经把李纨归为自己的人，既然是他的人，当然用最好的，怎么能要一个仿制品。
一个下午就在晃晃悠悠中过去了，太阳依旧很大，李纨拿着邵白门买的冰激凌站在大榕树下，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那幅画，她着实很喜欢，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因为太过熟悉。那样的手笔那样的画风，跟奶奶珍藏在书里的那幅画如出一辙。
它的题字是赵永年，跟奶奶梦里经常念的人，一个名字。
那个名动一时的年轻画家江南才子，那个曾经给过奶奶山盟海誓此生不渝的男子，他已经去世多年，画作也大多被毁，却现在让她看见了。
她怎么能淡定的了。
只是…千金难求。
她第一次为自己是个穷鬼而感到难过。
一副高山流水，可望而不可得。而奶奶的爱情，终究是死了，不可望也永远不可能再得。
“哎…”轻微的一声叹息传到邵白门的耳里。邵白门拿出口中的冰棍盯着李纨道“真的很喜欢？”
李纨知道他在说什么，摇了摇头又继续吃冰激凌。
“不喜欢还一直叹气，一个冰激凌没吃完你已经叹气不下十次了。”
……她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吗？深呼吸，又是一脸平静的模样，她转头看着邵白门，一字一句正经不已的说“太贵了。”
邵白门被她认真的语气一噎，被一口冰棍卡住了喉咙。“咳咳咳….咳咳“
“很搞笑吗？确实很贵。”李纨还是一本正经，只是额头不经意间有了一个川字。
“你是在为这个叹气？”
“不是，反正也不是很喜欢。”李纨自欺欺人，一口一口吃冰激凌，根本不去看邵白门探究的眼神。
“哎...你呀！”邵白门无奈的摇摇头，“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也不等李纨开口说话，邵白门手里冰棍一扔，拉着李纨就走。李纨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跌跌撞撞，却没有挣脱。
邵白门的手湿湿润润的，还带着刚才拿过的老冰棍的气息，很适宜的温度，在这夏天尤其的舒服。
李纨不想挣开。
车灯照亮夜晚，也照亮了那一排排小烟囱。橘黄色的灯分分钟亮起来之后就是地动山摇的声音。
邵白门的车还没停稳，李纨就接受到了来自四周的探寻的目光。她淡定的一一对视回去，只是看到一个人时，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定睛再看，果然是错觉，一丁点也不像。
“看，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开！”邵白门很大爷的往车外一站开始轰人。
好事者比如陈子都等人，刚准备搭话就被邵白门一个犀利的眼神制止了。知道他害怕自己说漏嘴，陈子都赶紧改口“你好，我们是白门的朋友，我是陈子都。”
“我是诸青韩”
“苏颂”
……依次自我介绍下来，李纨借着不太强的灯光将那些名字与眼前的男子对应起来。
“大家好，我是李纨。”礼貌的打招呼，不刻意热络，不刻意疏离，恰到好处，有礼有节。
“李纨么？你好，我是陈遇。”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李纨抬头看，是刚才那个人。她点点头“你好。”
那人看见她这个模样，眼中却渐渐露出鄙夷之色。
众人见过了李纨，自然也就散去了。邵白门轰走那群兔崽子然后开了围栏。
“一群臭小子！”
虽然嘴巴颇毒，言语间却没有讨厌，是多年来养成的熟人。李纨听的明白，也不搭话，安静的跟着他进门。
她的心里有些不宁，她好像觉得陈遇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她不知到底认不认得他。略略思索，还是记不得。只是真的...太熟悉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陈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