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天，才朦朦亮起，京城内较为朴素装修，占地面积在京城又算得上前五的宅邸，却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有序的婢女站成两排，其中一排人手上均手端铜盆，在寒冬下，铜盆冒出热气让人感到一阵暖意，之后在那稀薄的雾气中能隐隐闻到股茶香，低头仔细一看，可以瞥到抹淡淡的色度，另一排女婢则两手都端着个原本托盘，托盘上从左到右依次的摆放着自己主子要更换的里衣和一块干净的丝绸。
为首的女人应有三十岁上下，发髻梳成与男子无二，手执一根大约半尺长的木板，每走一步木板就在手心上拍一下，沿路而来的啪啪声让所有人不由挺直了背，不敢萎靡一分。
唇线绷直的女人缓了些神色，眼瞳中有着满意，“今日大家做得很好，希望可以继续保持。当然，我不希望在明日或者某天，有人的手和昨日的半兰一样。好了，按照顺序将洗漱用品送往主子寝室！”铿锵有力的声音让全部人为之一振。
女婢仿佛都受过训练一样，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同时低头，异口同声的说‘是’，然后小步往前走，没人敢前后多言一句，更不敢擅自与人碎嘴。
女人锐利的眼睛瞟了眼最末尾的女婢，然后冷哼了一声又嫌恶的扭头而去。
最末尾的女婢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有人和她一起并排，她只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只有发黄的里衣和陈旧的丝绸，少说这些东西也用了七八年以上，比起女婢用的都要破旧一点，不会有人认为这些都是主子用的。
婢女没有多余的神情，呆木的走向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方向。
路经假山往左拐去，一条阴暗的小路出现在眼帘，婢女不加思索的径自进去。小路走出就能看到一座独立的院子。
和其他主子的院落比起来，这院落不大，也没有像其他主子一样种着花草，只有几枝竹子迎风晃动，为数不多的叶子上堆积着小雪堆，不时抖落一些下来。
女婢推开右边的门，不牢固的门立刻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强风过后，门的动静越发大，好像随时要倒下来一样，婢女腾出一手关上门。
环视了四周，发现屏风后有个人影，女婢面无表情的说：“九姨娘，准备梳洗吧。”
屏风后的人乍慌起来，动作加快了很多，可能是太急了，屏风后传来几声咳嗽声，因日前得的风寒而沙哑着嗓音，“我马上就好。”过没多久，披头散发的女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女婢冷漠的看着女人一跛一跛的走出。
女人眼含歉意的看着女婢，“如冬等很久了吗？”
女婢如冬就当没看见，“九姨娘，您的里衣在桌上，奴婢先出去给您打洗脸水。”拿过洗脸架上的铜盆，开门往外走。
院落中央有一口小井，绑着木桶的缰绳上都挂着若干雪花，女婢如冬仿佛没有看见，故我的拉起一小桶水，将其倒在铜盆中，此时铜盆内也有了气雾，只是别的是因热散发出，而这水却是因为过于冰冷。
端起铜盆起身，水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如冬杵在原地，当没有看见，等手都僵硬了才踩着细步进屋。
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少年和屋内的女人说笑着，如冬没有忽略少年脚边的铜盆。
原本很是温馨的场景在女人看到如冬后被打破，本来抚摸少年手背的手无意识的弯曲，不长的指甲抠在少年手背上，“如冬……”
如冬没有多在意，出门将手里的冰水倒掉，然后沉静的看着丝毫没有害怕之意的少年，“十少爷，你总是这样让奴婢很为难。”
少年微扬右眉，不怎么精致的眼尾跟着挑起几分，“怎么，我就喜欢这样，你又能如何？”桀骜不驯，将自身的张狂本质表露无遗，让人无法将其联想到，少年与那病弱之相之容，性格温柔怯弱、不喜争夺的女人是至亲，这家的主人兵部尚书也是个脾气善掩之人，其他的少爷亦不会与此少年一般恣意。
知道自己说多了只会让这少年越发憎恶，如冬只得安静的向两人躬身，收走屏风上挂着的几件破旧衣裳，不拖延的离开屋子。
少年看到那抠着自己手背，苍白的手指离开，接着就是半路责备的话语，“琤儿，你不该对如冬这样。这些年要不是她还愿意伺候娘，只怕娘每日都要出去。”卧在长而浓密的睫毛下的双眸漫着一股只有自己知道的哀伤，喉间一痒，她立刻捂住口鼻，连续几声几乎喘不过气的咳嗽后，女人才缓和了一些，“琤儿，你也赶紧回去，不是还要去准备科考吗？娘不能陪着你，你也不能有一丝的懈怠，否则……只怕你父亲会厌了你。”
女人不知道少年心疼看着她咳嗽的样子，当女人抬起头的瞬间，少年又继续维持骄纵的模样。
提到所谓的父亲，少年嗤了声，“纵使我考得三甲，父亲也不会对我刮目相看。娘，我想去考武状元，武状元考中的话，我就可以立马接你离开这儿。”
“不行。”少年眼底的期待被女人打落，“娘不重要，在哪都一样，可是琤儿不一样，武状元迟早会被安排去边境，娘会担心，不如文官来得稳当。”
少年有刹那的落寞，很快又掩饰了过去，随即满不在乎的说：“既然娘希望，那么琤儿就一定给你挣这个面子，把状元摘来。”
“状元？不可。不能抢你六哥的风头。”
知道女人担心的是什么，少年连忙安抚道：“嗯，琤儿知道了。”
说了几句话，被女人催促离开，少年无可奈何的起身，依依不舍的离去。
“十少爷。”如冬一直守在门口，见少年出来，行礼道。
“我很讨厌你。”少年不掩厌恶的看着那卑态的女婢，“给我打点井水上来。”
“是。”
打好一桶井水后，如冬就发现身旁站着个人，是十少爷容琤。少年推她到一边，自己两手置在冰水中，不在意自己的长袖浸湿了，久久没有从冰水中抽离。此时他身上已经没了傲慢之气，只有浓浓的心疼，就与五年前的情形，一模一样。
“往后我娘的水送来我院子，我会吩咐香岚将我用的水送来，娘问起……就说是父亲吩咐的。”
“十少爷。”语气里隐隐含着拒绝。要是被夫人发现，她不会好过，十少爷也不会好到哪去。“九姨娘早已习惯用冷水洗浴。”
容琤目微露凶光，“让你做，你答应便可！”见如冬没有任何回应，又软下一些皮面，“往后我的月银给你一半。”
“奴婢不敢。”
少年面露挣扎，“算我求你，还不成吗？”
“奴婢不敢。十少爷该回去了。”
是的，该回去的，因为再过一炷香，他所谓的母亲将会来查看他学习进度，叮嘱他时刻用功，以备半年后的科考。
微低头，“算我拜托你。”再抬起，又覆上恣意的模样，惟恐屋内的人听不到一般，大声呵斥如冬，“我让你马上滚，听不懂？”
如冬不动半分，容琤只得作气离开，在走入小路时，回头看一眼，见躲在墙角的人走了，才沉下脸，快步离开。
母亲，迟早有天，我会将你带离这里。
回到自己的院落，看着比自己娘好太多的环境，容琤有一瞬间的唾弃自己，却在下一刻将多余的情绪摒弃，婢女香岚火急火燎的朝他跑来，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的说：“十少爷总算回来了。”
“母亲来了？”能让自己婢女如此惊慌的，想来也只有他家中高高在上的母亲，连父亲都要给几分颜面的嫡母。
香岚小心的轻点头，容琤咧开嘴，越过香岚直接走进门，在看到正喝茶的嫡母后，他脸上的笑容小小的僵硬几分，而后又快速调整，快步走上前，对嫡母恭敬的行礼道：“母亲今日怎么来了？”
嫡母宓傲玉，容府最为尊贵的存在，平整的眼尾让人想不到她已经三十六岁。她的容貌最多算得上秀气，不过自身的尊贵让人无法忽视，乍一看很是恬淡，只有当她略带施压的抬眼看你时，你才会感受到她来自盟国长公主的气势。
宓傲玉双手自然的交叉叠放在腿上，身旁的婢女将一杯已经温热的茶递到她面前，她摆了下手，“放下吧。”杯子落于桌面的声音很轻，却让容琤多看了一眼，“容琤，一大早你不温习书籍，反倒是不见了人影，是为何故？”不等容琤回话，“你该知道，科考就快到了，此时你的重心就该放在温习上，你看你的六哥，他的老师对他赞不绝口，并且下断语，他必定会夺下状元。”
六哥容烨修，容琤点点头。
是啊，所有人都觉得六哥应该会拿下状元，可是更多人关注到的也许是六哥的身份吧？
六哥，嫡母最宠爱的孩子。
嫡母一共生过三个孩子，只可惜那些孩子都命薄，还未活过十岁就一个接一个的走了，之后嫡母就看上了六哥，把六哥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琤儿知道了，琤儿必定会全力以赴，不辜负母亲的期待。”
装傻的样子就好像听不懂自己的话一样。宓傲玉正眼看了下容琤，发现这人还是如此这般不懂进退，桀骜不驯。别人可以桀骜是自持才华，此子桀骜却是因为天真无知。
生母区区一个小门小户之女，不顾矜持一时迷惑了自己的夫君，之后更是身怀六甲以羞耻之资从后门进入容家，成为容府最卑微的九姨娘，让此子一出生就受着各种嘲笑之色。
宓傲玉睥睨的看着容琤。到底是什么，才会让这孩子现今还如此的天真？
容琤低垂的头，嘴角一瞬间的勾起，满是讥讽。
宓傲玉还在打量着容琤，他低垂的样子，一刹那让她好似又看到了当年此子跪在自己的脚下，求着自己让他成为容府名正言顺的十少爷，当时若不是她一时心软，此时只怕这孩子还和他的生母呆在那个见不得人的小院落，连书都没得读。
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想着生母，这让宓傲玉很是不喜。
“好了，今日过来主要就是想告诉你，老爷让全部人到大厅，有事要说。”
“是。”
宓傲玉再也没有将多余的眼神投在容琤身上，“你与母亲一起走吧。”
“是。”
容琤难得乖顺的跟随，这让宓傲玉也难得的满意一次。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