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小姐嫁人记》百变熊

23、府衙观案（下）

　　杨清歌望向那年轻男子，开口道：“你刚才说周掌柜的是几时死的？”

　　年轻男子闻言眼神有些恍惚，回道：“是今早！”

　　“今早？那也就是说死者现在死后才不过几个时辰了。那你爹爹是几时喝了张文斌送来的参汤？”

　　那女子停止抽泣，抬头回道：“是今早，我看着老爷喝下去的。”

　　杨清歌听后摇了摇头，随之又厉声重复地问了一遍，“死者是几时死的？如果府衙之内说谎话可是要治你们个妨害公务之罪！”

　　那年轻男子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出了一层汗，回道：“大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杨清歌走到死者面前，说道：“问题？我已验过死者了，他全身已然僵硬。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一般三四个时辰之后会出现尸僵，由局部到全身，此时死者已然全身都出现了尸僵，这就说明死者已经死去不止几个时辰了！那死者的死亡时间恐怕就不是今早，而是昨晚！”

　　闻言年轻男子和一旁的女子皆眼神一震。

　　杨清歌接着说道：“死者的后脑有一处极小的伤痕，虽然血迹已经被擦干了也不容易被察觉，但是人死之后不久伤痕便会浮现出来，所以那里仍然是肿胀的，而死者眼角和口角的血迹看着还是新鲜的，明显是不久之前涂上的，你要是不信，我让仵作验一验便知，若是在人死后服毒便只有咽喉处有毒液，死者的胃脏里是不会有的！”

　　“还有，”杨清歌指着年轻男子说道：“你两眼无神，眼袋发灰，而且你衣衫上有很大一块污渍，说话的时候隐隐地还有一股酒气，想必你是昨晚喝了不少酒吧，而且还吐在了身上，并且你居然连换衣服的时间都不曾有过，你昨晚想必一夜没睡吧，所以连衣服都不记得换掉。”

　　杨清歌继而走到那女子面前，继续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家老爷死的冤枉，可是你却一句实话也不讲。大家请看死者的穿着，看出了什么？”

　　旁边的百姓议论纷纷无人应答，若汐心想推理什么的最有意思了，便上前了一步说道：“我偷偷盯着死者看了好久，总觉得怪怪的，现在发现是因为死者的鞋子不对！”

　　杨清歌饶有兴趣地盯着若汐，说道：“哦？那姑娘觉得这鞋有何不对？”

　　若汐接着说道：“照刚才那个女子所说，死者应该是早上喝完汤药觉得不舒服，所以便躺在床上歇息，之后便毒发身亡了……那为什么死者还穿着鞋呢？”

　　那女子听后装出仔细回忆的样子，随后辩解道：“不对，我刚才说错了，老爷是觉得难受，然后没时间脱鞋便倒在床上了！”

　　若汐笑了笑，接着说道：“那死者鞋子底部的淤泥又该如何解释呢？我记得昨天夜里下了一阵雨，地上自然会有些淤泥！”

　　那女子听后慌张地望了望身旁的年轻男子，随后将头低下不语。

　　杨清歌赞赏地看了若汐一眼，便将目光收回，接着说道：“还有你这身上也跟他一样，裙摆上有些污渍！”

　　杨清歌随后又仔细望了望那女子，问道：“杨某听闻这凤城里现今极为流行一种叫作圆锥抛髻的女子发髻，不知周夫人此时所梳的发髻是否就是？”

　　百姓皆不知杨捕头所问何意，哗然之声四起。

　　若汐这才仔细望了望那女子的发髻，她的头发尽数收拢于顶部盘成了个圆锥形状，并且向一侧绕一环成抛状，想来这圆锥抛髻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吧……只是把头发都顶在脑袋上部不累么？

　　若汐实在是接受不了古代那复杂的发髻，便只让荷花梳了个最简单的双环垂髻。

　　那女子先是不知所然地扶了扶发髻，随后眼中一震，放在发髻上的手有点抖。

　　杨清歌看见了自己想要看见的神情，自信从容地说道：“那流行的圆锥抛髻一侧插步摇，一侧戴花，那请问周夫人发髻上的步摇在何处？”

　　那女子跪在地方身子有些发颤，并未言语。

　　杨清歌后退了几步，在死者一侧停下，伸手将死者头部侧置，随后说道：“杨某怎么觉得你那本该戴在发髻上的步摇与死者后脑处的伤痕大小有些相近呢？”

　　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将凌厉的眼神投向那女子。

　　杨清歌起身接着说道：“杨某听闻这残心并不是天耀国所产，而是北边的兰竹国所产，周夫人你此时虽着装和妆容都已与天耀国人无差，但是你眼角的红痣却出卖了你，听闻兰竹国信奉宗教，所以兰竹国的少女从小便会在眼角点一颗红痣，待到嫁给如意郎君时便会将红痣变为兰竹国的国花风栀的形状。周夫人既已嫁作人妇，为何眼角的红痣还未改变？”

　　那女子似是被说中了心事，眼中流出泪来，缓缓地抬头说道：“对，大人说的没错！我花瑶乃是兰竹国人，皆是因为家中没落，这才以身还债，嫁给了周恒发。他断然不是我的如意郎君，我又怎会为他点掉眼角的红痣？自我嫁过来，我才知道他是个奸商，我家的钱财当年都是被他骗走的！我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那你就狠心伤害周恒发，为了替家父报仇？”杨清歌见那女子松了口，忙套话道。

　　“我没有……我本想找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了结了他，可是没想到他昨日回来正好撞见我在翻他的账本，他竟对我大打出手，我为了自保这才摘下步摇。”那女子回道。

　　杨清歌转而看向那年轻男子，他在听到周夫人的旧事时并没有多心虚，反倒是此时惊慌起来，那后面的事情自然就跟他有关系了。

　　“周晋安！是她替你说，还是你自己说？”杨清歌大声吓道。

　　那年轻男子哆哆嗦嗦地说道：“人不是我杀死的，是她！是她杀死的！”

　　周夫人厉声辩驳道：“明明是你喝醉了酒突然冲进来，说什么周恒发一心偏向外人，丝毫不把你这个儿子看在眼里，之后和他争执起来，我害怕，于是在一旁看着，没想到他一下子倒过来，正好刺在我的步摇之上！若不是你，他又怎么会死？”

　　那年轻男子闻言，狡辩道：“你不是也和他有仇么？现在出了事情你却都推在我的身上？”

　　“还有，是你说若此事成功地推到张文斌的身上，之后周家的财产我们就一人一半的！”周夫人补充道。

　　此时，事情的原委已经差不多明朗了。百姓们纷纷感叹道：

　　“这有钱啊，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情，那么多人都想着要害你，还是回去过我平凡的小日子吧！”

　　“你说的也不对！若是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也好，你没听见那周掌柜的其实是个奸商么？做了孽这才遭报应的！”

　　“对了！我还在他们家钱庄存了钱呢！”

　　“赶快去取出来，放在他家的钱都不干净！”

　　杨清歌舒了一口气，吩咐道：“来人啊！将张文斌无罪释放！将周晋安和花瑶收监，等禀明了府衙大人之后再行处置！”

　　“这杨大人果然是断案如神啊！”百姓们皆称赞道，随后就散去个忙个的了，这场闹剧终于顺利收场。

　　若汐前世只是看了些破案的电视剧，没想到今日可以现场观摩啊。

　　不过他破案的过程简直帅爆了，所以若汐此时还是平复了不了激动的心情。

　　那么多破绽他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杨清歌似是感觉到了背后有双发光的双眼在注视着自己，回头看见了若汐还没走，问道：“若汐妹妹何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一旁的大娘拽了拽若汐的衣襟。

　　对对，今日来是要帮大娘的，怎么把这事忘了……

　　若汐收回了星星眼，回道：“杨公子，昨日……昨日在山寨里这位大娘对若汐有恩，如今他儿子被你们府衙扣下了，可他和大娘皆是被挟持才去做坏事的，你可否网开一面放了他？”

　　杨清歌听了半句就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了，不近人情地回道：“那宗案子还未破，所以相关人等皆要在府衙大牢里关着，待到案破之时定会将人放出来的！至于你说的那些，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做了坏事就是做了坏事，如果人人都说自己是被挟持的，那我府衙中还怎么收监犯人呢？”

　　若汐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近人情，但是人家说的头头是道也无处辩解啊，再说了，刚才看见他那么精彩的断案，若汐心中相信他是个好捕头，做什么也都有他的理由，便回身对大娘做了个没办法的表情。

　　那大娘面露无奈，泫然欲泣，但当若汐的目光收回之后，她便脸色一变，出手想擒住若汐。

　　却不料杨清歌早有防范，还未等荷花出手，他就快速将若汐抱离，回手几下子制住了她。

　　一干人等冲上来压住了那个大娘。

　　杨清歌开口道：“我还想抓你呢，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把她压下去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