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情未了（猫鼠）》笙歌竹影

2、一．初遇

　　北宋仁宗年间。

　　桃红柳绿，落英缤纷，江南四月天。

　　古道上，一骑自如烟细雨中缓缓行来，马上乘者头戴竹笠，腰佩长剑，一袭蓝色长袍裹身，身形略显消瘦。竹笠宽大，看不清颜面，只见乌发垂肩，年纪应是不大。

　　眼看时已近午，蓝衫人不觉加快了速度，江南的雨，虽说如烟似雾，一时半刻衣衫不会尽湿，时候久了终归不好受，需早早进城寻个客栈暂歇。

　　按辔纵马，细雨随风轻轻拂在脸上，如情人温柔的手。他心中暗叹，很久未曾如此随心惬意了吧？自入了公门，肩上的担子一日重似一日，有时也不免疲惫，只是为了天下这正义公理，却无论如何不能抽身而去。此次身上公务已了，本欲早日回府复命，谁知江南之雨绵长不绝，道路不甚好走，好在府中传信过来，并无要事，嘱他无需着急，想来也是大人的一番体恤之情。他便当真将身心皆松下些，沿途观景赏雨，倒也惬意。

　　这蓝衫人说来大名鼎鼎，正是开封府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江湖上人称南侠的展昭。月前耀武楼上献绝技，当今圣上龙颜大悦，又得了个“御猫”之号，名动天下。

　　片刻间已进得城来，见一酒楼，上书“烟雨楼”三个大字，笔力遒劲。展昭心中暗道：“这酒楼名字倒是应景。”遂将马匹交予小二，摘了竹笠，举步入内，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意点了几样吃食。

　　稍顷，酒菜上齐，展昭正欲举箸，突觉周围吆五喝六猜拳行令的嘈杂喧闹之音似乎低了些，便暗自警觉起来。左近有人窃窃私语，传到他耳中却十分清晰：“这是谁家小哥儿，生得好生俊俏！”“嘘，瞧见没有，他带着剑哪，江湖中人可不好惹，再看小心人家砍了你！”“哼，我看的是他的剑啊，白色的剑倒是没见过……”他心中好笑之余又有几分疑惑，忽听一个清越的声音道：“小二，你这里可有上好的女儿红？”那语声动听至极，却带了些许清冷，令人不由心中生出几分敬畏。

　　“有……有……您……您……”小二似被那人气势所慑，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还不快给爷找个干净座位，尽傻盯着我做什么？”那个极好听的声音陡的拔高了几分，不耐中似乎隐含了一丝怒意。

　　“是……是……爷您这边请！”小二缩了缩脖子，忙点头哈腰的引了一个人过来，恰好在展昭座位之旁。

　　展昭本背对着楼梯，适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已觉那声音说不出的悦耳，不禁起了一观此人风采之念，及至此刻真的看清这人，眼前顿时一亮，一时间倒怔了怔，心中暗赞：“世间居然有如此风姿卓约的人物！”

　　只见那人约十七八岁年纪，身形颀长，白衣胜雪，清瘦脸庞如玉雕成，挺鼻薄唇，修眉入鬓，眉睫皆如墨染。那双眼直若朗星，墨玉一般的眸子仿似含着两潭秋水，幽长深远。只如此俊俏一张脸孔，五官虽精致，双目开合间却冷然如电，眼角略带煞气，倒真是人如其声，衬着那如雪白衣，说不出的冰冷肃杀。许是淋了些雨，他漫步行来，周身仿佛笼罩了一层极淡的薄薄烟雾，衣袂翩风，浑不似尘世中人。

　　展昭一瞥眼间，见那白衣少年腰悬一柄长剑，剑鞘如衣，雪白无暇，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人来，不由伸手在怀中摸索到了那只小小白玉老鼠。

　　江湖传言，陷空岛五义，人称五鼠，锦毛鼠白玉堂排行第五，年少华美，为人冷傲，素常嗜穿白衣，手中雪剑名画影，乃是上古神兵利器。两年前机缘巧合拾了那玉鼠，因其精巧可爱，便一直带在身边，想着有朝一日相会，再原物奉还，却总是公务繁忙，始终未得相见。近两年此人义举不断，愈发想见上一见，今日终得偿夙愿，不由唇边泛起笑意。

　　展昭猜得没错，这白衣少年正是白玉堂。而白玉堂到此别无他事，正是为了寻他——御猫展昭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