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脸的逸闻笔记》段梓曼

2、车厢里的摄魂怪

　　第二章

　　但是门外并没有人，有的依然只是看不透的黑暗，和幽幽咽咽的寒风。汤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像……比刚才更冷了。旁边的乔安娜似乎也打了个寒噤。
　　“不对……不对，”乔安娜喃喃自语道。汤米本想问问她什么不对，却突然闻到一股子腐臭的味道，好像是三辆垃圾车拖着隔夜的饭经过。汤米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想吐，却突然又觉得心里泛起一股子不知从何处来的恐惧感和悲哀感，仿佛从小到大所有令人沮丧的事情都在一个瞬间击中了他。这种感觉怪异极了，明明是来自他心底的感觉，却完全不由他控制似的，渐渐的，他感到意识有一点模糊了，闭上眼睛仿佛看到过去的自己，看到爸爸妈妈那次惊天动地的争吵……妈妈在哭……爸爸在摔门……学校里的孩子嘲笑他是怪胎……妈妈不让自己来霍格沃茨……
　　是的，这感觉不对。这绝不只是初秋的凉意而已。
　　黑暗中一只手扶住了汤米的肩膀，伴有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似乎略微冲淡了一点之前的恶臭。
　　“呼神护卫！”是乔安娜的声音！她一手将汤米略略护在自己身后，一手紧握着魔杖，对着眼前无边无尽的黑暗大声念出了这一句有些拗口的咒语，一团闪光的白烟从她的魔咒前端冒出。
　　在某个瞬间，汤米似乎感觉自己有些清醒了，但是又似乎只是错觉。
　　那团白烟环绕了他们一会儿就渐渐消散了，车厢内重又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寒冷与黑暗。但是借着刚才那一团模糊的亮光，汤米已经看清了门外并不是一无所有的黑暗，而是立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带着兜帽的身影。最令人感到恐怖的，是那个兜帽下面，什么都看不到，没有脸，也没有人气。
　　“Damn it! Damn it!”乔安娜低声地诅咒着，似乎是为了自己的魔咒未起作用而对自己感到气愤。
　　汤米想安慰她一下，却发现自己的神智好像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了，慢慢地，他的意识又渐渐模糊了……车厢里好像更加寒冷了……
　　“呼神护卫！”
　　一个有些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再一次念出了这句咒语，这时，一个闪着亮光的物体冲向了门外那个令人胆寒的身影，汤米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回来了，四肢也渐渐从冰冷的麻痹中舒缓下来，就听到乔安娜低声喝彩道，“干得漂亮！好精彩的守护神咒！”
　　那带着兜帽的身影似乎有些怕那被召唤出来的、闪着白色亮光的物体，在它的逼近下节节败退，最终远去了。
　　乔安娜忍不住长呼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座位上。借着卢平教授魔杖上的火光，汤米发现乔安娜的面孔异常苍白，几乎没有血色，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况中缓过来，汤米估计自己的脸色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来，吃点儿巧克力，孩子。刚才被吓得不轻吧？”一双手拍了拍汤米的肩膀，卢平教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汤米回头看去，醒了的卢平教授虽然面色依然疲倦憔悴，那双褐色的眼睛里却有着温暖和宽和。汤米默默地接过了卢平教授掰给他的一大块巧克力，刚想掰一半给乔安娜，就看到卢平教授也递了一大块给她。
　　乔安娜看了卢平教授一眼，虽然她依旧是面色苍白，却好像已经恢复过来了，两只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热切与钦佩，这让她的表情显得神采奕奕的。“好漂亮的守护神咒，教授！”乔安娜又重复了刚才的话，脸色也因为激动而渐渐泛了些潮红。
　　卢平教授微笑了一下，轻快地说，“我刚刚看到你也使用了守护神咒，是不是？你大可不必为了自己的守护神没有显出形状而沮丧。像你这么大的年纪，能够成功在摄魂怪面前念出这句咒语，已经很了不起了。说明你的心理素质和意志力都非常强大。”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种安抚人心的作用，乔安娜听了他的话以后，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生自己的气了，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沮丧。“我平时练习的时候都能够召唤出守护神的，没想到真正面对摄魂怪的时候还是没有用。”
　　“能够让魔杖冒出白烟已经很厉害了。”卢平正色道，“真正面对摄魂怪是很不同的体验……它们会传递寒冷与恐惧，会大大削弱你的力量……说实在的，我几乎没有见过其他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学生能够将守护神咒使到你刚才的水平。我真的非常惊讶。你一定在黑魔法防御术上很有天赋。”
　　卢平的一席话意含激赏，让乔安娜一下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心里隐隐也觉得这话有大半大概是在安慰鼓励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开心和得意，整个人也渐渐回到了平时散漫随意的状态，脱口而出道，“那就有劳您今后的多多指点啦！说实在的，上学以来，我还没有遇见过什么靠谱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呢，不过看了您今天的表现，我可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啦，就等着做您的得意门生呢！”说完就有点儿后悔，觉得太过轻狂，连忙又转移话题道，“啊，说来您刚才的守护神是什么呢？我只看了一眼，没来得及看清楚，好像是……大型烈犬吧？看着还有点儿像狼。”
　　卢平却只是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地说道，“我还得去看看其他的车厢的学生，你们尽量多吃点儿巧克力吧，开学以后见！”说着就匆匆地出去了。
　　乔安娜忍不住有些懊恼自己，整天没个正形儿，好容易给未来的教授留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又被自己的油嘴滑舌给打了折扣。卢平教授一定觉得自己没大没小又骄狂自大吧，唉。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默默吃巧克力的汤米突然开口问道，“刚才那个带兜帽的东西是摄魂怪么？什么是摄魂怪啊？”
　　乔安娜正心不在焉地自怨自艾，听了汤米的问话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几秒钟才回答道，“摄魂怪是一种……既不是人，也不是幽灵的东西。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算不算生命。没有人见过摄魂怪真正的样子，他们平时就是那副打扮。他们一般不在公共场合出现，只负责看守阿兹卡班。我怀疑他们这次拦截霍格沃茨特快是为了追查小天狼星布莱克，那个逃犯，很不幸还是我的表叔，唔……不过从我妈妈那边儿算的话，他似乎又可以算我表哥……啊呀，不要那么一脸惊讶，我知道麻瓜对近亲结婚是什么态度……但是纯血统家族之间的联姻有好几个世纪了，家谱确实有点儿混乱……”
　　乔安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心里却已经开始暗暗期待这学期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了，这位卢平教授看上去专业素质颇为过硬，且为人温文尔雅，善于鼓励学生，应该是个值得期待的老师吧。

　　此后的旅途非常顺利，并没有其他意外的事件发生。在快到霍格沃茨的时候，乔安娜终于惆怅地换上了墨绿色的斯莱特林长袍，一想到又要过上十个月只能穿式样单调，颜色肃穆的长袍的生活，乔安娜就觉得很难让心情雀跃起来。看着汤米略显兴奋、一脸期待新学期的样子，乔安娜忍不住叹道，“唉，我都快想不起来我上一次期待开学是什么时候了。看看你们就觉得年轻真好啊。”故作沧桑的语气换来小男孩直截了当的一个白眼儿，乔安娜哈哈一笑，又揉了揉他的头发。明明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大约由于共同面对过摄魂怪这个机缘，让俩人之间颇有种熟稔亲切的感觉。但是火车很快到站，不同学院的两个人估计以后也会在学校碰到，可终究是只怕没有什么机会再近距离相处了。汤米还是觉得有一点点惆怅，这是他第一个，大概也是唯一一个斯莱特林的朋友了。
　　大概是看出了小男孩的不舍，乔安娜在下车前轻轻拥抱了他一下，语气轻松地说，“以后课业上有什么问题，欢迎飞鸽传书到斯莱特林地窖找我啊，我不会假装不认识你的！”汤米咧嘴笑了一下，心中感觉好一点儿了，正打算说点什么，突然被一个人一下子揽住肩膀，原来是韦蒂-格林，一个同是格兰芬多二年级的同学。格林大声说道：“汤米！一个暑假没见了！你过的怎么样？”
　　乔安娜最后冲汤米笑了笑，用口型对他说了声“再见”，一个转身，便汇入匆匆忙忙的人群中，转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一旁格林还在兴奋地说着他暑假骑着飞天扫帚去抓鸟的经历，汤米望着乔安娜离去的方向，却第一次感受到了怅惘的滋味。

　　乔安娜刚刚追赶上斯莱特林的同学，便听到前面不远处爆发出一阵大笑，她依稀看到前面似乎有个铂金色的脑袋在晃悠，大概是她那不招人待见的小表弟又在讲什么笑话吧……那些人笑点也真够低的。乔安娜略有些不屑地想。
　　“喂，你听说了么？波特晕倒的事。”旁边的杰西卡-埃尔金撞了撞乔安娜的肩膀，低声问。
　　“什么？哪个波特？哈利-波特么？什么时候晕倒的？”乔安娜原先倒也一向不大关心这个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鬼头而已，实在不需要投以什么特殊的关注。波特开始引起她注意还是因为他在魁地奇场上的表现似乎越来越好，而乔安娜有志于今年参与魁地奇院队的竞选，因此忍不住对他的晕倒有些好奇。
　　“就是在火车上啊，摄魂怪来的时候。”杰西卡答道，“德拉科模仿波特晕倒模仿了好几回呢！现在大家只怕已经都知道了，原来波特竟然这么孬啊。”说着杰西卡忍不住窃笑起来。而前方再次爆发出捧场的大笑，乔安娜皱了皱眉，不消说，一定是她那好容易得着机会的表弟又在模仿晕倒的救世主了。
　　“我倒是觉得，这个和胆子大小没什么关系。摄魂怪对每个人的影响是不一样的，一个人不愉快的经历越多，他面对摄魂怪时遭受的心理打击就越大。波特不是亲眼见证过他父母的死亡么，想必面对摄魂怪时他的痛苦一定超过我们所有人吧。”乔安娜实事求是地说，作为一名黑魔法防御术的爱好者，由于自学过守护神咒，让她对摄魂怪的了解远比同龄人要多。
　　但是这番话听在杰西卡的耳朵里就有点儿变味儿了。斯莱特林学院中，有许多纯血世家的孩子都是沾亲带故的，大家可以说是从小就相识，多多少少都知道些乔安娜的秉性。她喜欢黑魔法防御术胜过黑魔法，不大和同学院的人来往，有点儿离群索居，对学院荣誉也没什么兴趣，很少参加学生组织，对血统论不以为然并且常常不避讳在公开场合表达自己的不以为然，对于邓布利多的亲麻瓜政策也并不多加置喙，虽然不至于公开表示赞同，却也从未表现出反感。这样的表现在蛇院里是很异类的，也很让一些人看不顺眼，甚至于私下里称她为学院的叛徒。但是和平年代究竟不比黑魔王当道的那些年月了，现如今大多数斯莱特林人都更乐意，也不得不低调一点。何况当年黑魔王失势之后，许多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追随他的纯血家族都元气大伤，很多人都被指控为食死徒，运气好些的——或者说有手腕的——如卢修斯-马尔福，多方活动避免了牢狱之灾，并且依然在魔法部当值，但是政治声誉依然大大受损；运气差些的，则直接进了阿兹卡班，如小巴蒂-克劳奇。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纯血家族之间，是非常希望能够维持团结，复兴昔日荣光的。而奈杰勒斯作为最古老的魔法世家之一，依然是中坚力量。因此乔安娜的言行才得到了大多数学生的容忍（出于各自家长的授意和要求），但并不表示他们就真的不介意。
　　杰西卡听到乔安娜这一番论调，心中大不以为然，只当她是在为格兰芬多说话，想起此前有人说她是学院叛徒的论调，便不想和她多讲话了，加快了脚步，凑到前面的人群中去了。
　　乔安娜看着杰西卡的举动，微微一哂，不屑地低语道，“小家败气。”便自顾自地上了一辆夜骐拉的四轮马车，也懒得和其他人同车，直接向霍格沃茨城堡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