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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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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少不得要闹闹元宵。
要论玩乐,澹台拓说第二,自然无人称第一。因此,十五这夜,澹台拓在院子里挂起走马灯,在大堂内置办了两桌宴席,邀请晋王一家及其亲戚、秦肃、季允,到他的小院里来赏花灯,猜灯谜,吃元宵。
晋王家王爷王妃认为自己是长辈,和年轻人一处玩乐多少会令他们拘谨,因此辞谢未到,而其余诸如赵隽、沐夏、赵倩、怡蓉、柴屏,一个不落,都来了。
季允虽然春试将近,澹台拓却认为张弛有度才是为学之道,鼓动他紧张之余放轻松一些,所以也来了。而秦肃呢,老朋友了,当然不会缺席。
这样,澹台拓的小院里,高朋满座,有的喝酒,有的喝茶,间或吃吃元宵、年糕,真真热闹无比。
季允是出名的才子,澹台拓于是逼他写下若干灯谜,拿去贴在走马灯上,要大家猜。
季允推辞不掉,略一沉吟,一口气写下数条:
弄璋之喜。(射一字)
半部春秋。(射一字)
一家十一口。(射一字)
麻壳子,红里子,裹着白胖子。(射一物)
一个孩子生的好,衣服穿了七八套,头上戴着红缨帽,身上装着珍珠宝。(射一物)
口吐白云白沫,手拿两把利刀,走路大摇大摆,真是横行霸道。(射一物)
身上穿红袍,肚里真心焦,惹起心头火,跳得八丈高。(射一物)
坐也是坐,立也是坐,行也是坐,卧也是坐。坐也是立,立也是立,行也是立,卧也是立。坐也是行,立也是行,行也是行,卧也是行。坐也是卧,立也是卧,行也是卧,卧也是卧。(射四物)
灯谜挂上了走灯,赵倩第一个跑去看,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撕下那张写着“麻壳子,红里子,裹着白胖子”的灯谜,跑回来笑,“季允哥哥,这个肯定是花生,对不对?”
季允微笑点头。
“啊——我猜对了!澹台大哥,奖赏是什么?”赵倩高兴大叫。
“小郡主,你猜中你季允哥哥的灯谜,怎地找澹台大哥要起赏来?”澹台拓一脸讶异。
“因为你是主人家呀!”赵倩正儿八经地说。
“唉——奖赏之物未曾备下,美酒倒是有的。”澹台拓耸耸肩。
“那我就喝酒吧!”赵倩宽容地拿起酒杯,一口喝完。
“哈哈!我主人家礼不到情到,凡是猜中一条灯谜的,额外赏美酒一杯,就这么定了。”澹台拓抚掌笑道。
“夏儿,你不许猜——”赵隽马上悄悄在妻子耳边叮咛。
“世子怕我喝酒吗?”沐夏也咬回耳朵去。他也太小心翼翼了吧?她已经是有身孕的人,知道轻重的。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她耳边说,“你坐着看就好,不要伤神。”
沐夏伸手掩住一个哈欠,说道,“你放心——”老实说,此刻要她猜,她还懒得猜呢……好想回去躺在暖暖的被窝里……
赵隽清楚,这丫头困倦了,想睡觉了。
“我也猜着了——”怡蓉忽然兴冲冲地过来,笑吟吟对坐在赵隽旁边的澹台拓说道,“我猜着了!‘口吐白云白沫,手拿两把利刀,走路大摇大摆,真是横行霸道’是螃蟹;‘身上穿红袍,肚里真心焦,惹起心头火,跳得八丈高’是鞭炮,对不对?”
“谜底要问季兄弟才是!季兄弟,是么?”澹台拓转脸问季允。
季允点点头。
“是啦!沈姑娘也猜中了!可喜,来,赏美酒两杯——”
“怡蓉不胜酒,可否……”怡蓉声息弱了下来,求助的目光扫来扫去,最后落到表哥身上。
此时,赵隽恰好搂着妻子站起身,对主人澹台拓说,“你们玩罢,我们先回去了。”
“世子大人,才二更天哪!”澹台拓笑道,试图留客。
“相公,世子捱得了夜,世子夫人却不能捱,也不该捱。”芫芫抿嘴微笑。
“对喔——”澹台拓仿佛才幡然醒悟,随即笑嘻嘻地道,“罢了!罢了!我也不留你们了!我送你——”
“表哥,你要回去了?那我也……”
“嗳!赵世子及夫人提前退席乃情有可原,只此二人,下不为例!大家可得给我这个主人家点面子哟!灯谜尚未猜完,谁都不许再说离开了,呵呵!”澹台拓可不愿意精心筹备的元宵佳会继续减人——嘿嘿!人多热闹,这可是至理。
“对哦!季允哥哥辛辛苦苦出的灯谜,没人猜岂不是太可惜了!”赵倩附和着,又招呼,“怡蓉,你再猜呀!柴郡主,你不猜吗?”
“太难了!我们都猜不到!”怡蓉瞥一眼柴郡主,说。
“‘弄璋之喜’是个‘甥’字;‘半部春秋’是个‘秦’字;‘一家十一口’是个‘吉’字。”一直寡言少语的柴屏郡主轻声说话了。
声音是轻,大家的耳朵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怡蓉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苏苏则是“呀”的一声惊叹,然后佩服,“柴郡主好厉害,随口就说出许多谜底,那‘坐也是坐,立也是坐,行也是坐,卧也是坐。坐也是立,立也是立,行也是立,卧也是立。坐也是行,立也是行,行也是行,卧也是行。坐也是卧,立也是卧,行也是卧,卧也是卧’是四个什么物?”
“‘坐也是坐,立也是坐,行也是坐,卧也是坐’是青蛙;‘坐也是立,立也是立,行也是立,卧也是立’是马;‘坐也是行,立也是行,行也是行,卧也是行’是鱼;‘坐也是卧,立也是卧,行也是卧,卧也是卧’是蛇。”柴郡主淡淡地说出谜底。
哇——
不止是苏苏,连赵倩都不得不惊叹。
“还有一个——‘一个孩子生的好,衣服穿了七八套,头上戴着红缨帽,身上装着珍珠宝’,这又是何物?”怡蓉不相信柴郡主个个都能猜准,忙又拿最后一个灯谜来考人。
柴郡主扫了怡蓉一眼,道,“玉米。”
真的很厉害!佩服!佩服!想不到这个柴郡主是真正的才女哦!大家全都刮目相看。
柴郡主说完灯谜,再抬眼,心底恍然若失——赵隽,不知何时带他的妻子……离开了。
“澹台大哥方才说猜中一条灯谜赏一杯美酒,柴郡主猜中这许多,要喝多少杯美酒哇!郡主,您怎么喝得下呢?”怡蓉惊叹之后关切地询问。
“郡主猜完所有的灯谜,乃是你们的大功臣,喝一杯聊表意思罢了!只是——季兄弟,你这些谜忒经不起猜,今宵算是输给郡主喽!该罚!就罚你陪饮两杯吧!”澹台拓晓得轻重,知道让柴郡主这样一个年轻而高贵的小姐喝多了酒不好,于是打圆场。
“无妨,我喝!”柴郡主淡漠而无所谓,端起一杯又一杯酒,杯杯见底——同样令众人惊叹。
结果……猜也不必猜,没有多久,柴郡主醺然醉倒,最后,由她的两个侍女外加上赵倩、怡蓉,半扶半抱送回房间去了。
随后不久,季允和秦肃也向主人澹台拓告了辞。
三更未过,热闹一时的元宵夜宴,就这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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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的一天,皇恩浩荡,圣驾突然驾临晋王府,看望堂兄弟一家来了。
晋王赵谆请皇帝于大堂正中上座坐了,亲自率领一家老小行叩拜之礼。
“平身!”皇帝平伸手掌,示意众人起身。
晋王一家谢了恩,起来按座次一一坐好。
“晋王,你家里就这些人口么?”皇帝环视一眼堂上稀疏的人,亲切开口。
晋王恭谨回答道,“臣有一妇一子一媳二女,臣之大女已嫁与博望侯之大公子为妇,今日未曾归省;臣之儿媳有孕在身,因身体不适,行动不便,未能出迎,故此堂上惟有臣、臣之妇、臣之子、臣之小女四人。”
“哦——”皇帝龙颜平静,应了一声,又说,“晋王要添儿孙了……可喜!可贺!赵隽,何时喜获麟儿?”
“尚须半年罢!”赵隽道。
“咳——”皇帝咳嗽一声,脸露微笑,“晋王,赵氏宗室,数你这一支人丁最为廖落稀少,只得赵隽一脉单传——赵隽,你不可效仿你父王,应当努力开枝散叶,昌盛兴隆晋王府才是——你父子二人去年征北凯旋而归,为家国社稷立下汗马功劳,功勋如此卓著,朕虽有赏赐,仍难表朕之心意及谢意!如今国泰民安,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去年大选,朕之后宫人满为患,其中许多佳丽本是留赠英雄,这样罢,赵隽,回头朕教人送来两名美女,与你做侍妾罢!”
“皇上——”赵隽始料未及,下意识开口就要拒绝。
“朕赏赐下去的礼物,最不爱见人推托,也不爱见人不珍惜——赵隽,朕的礼物,你好生对待罢!”皇帝截口打断赵隽,凛凛皇威,不容拂逆。
“皇上——”晋王也开口。
“晋王,晋王妃亦在此地,朕不愿多言!这事——就这么定了!好了,朕还要四处走走——”皇帝根本不打算听晋王说些什么,挥挥手,从椅子上立起身,结束这短暂的慰问,踏着庄重威严的帝王步伐,行向门外。
“恭送皇上!”
众人无奈,只能把皇帝送出门,送上龙辇。
皇帝已经走了,晋王一家仍是面面相觑,搞不懂皇上心血来潮驾临,却又突然丢下这么一个惊雷就走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