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Under the darkness under the sunlight》鏡祭

10、时差

　　+part 1/时差

　　“哟。”玛特拉开梅罗身边的座椅坐下，随意道。

　　“哦。”进餐中，实质上却是在啃板状巧克力的梅罗抬眼一瞥，在旁人眼里略显失礼的一字对玛特而言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事。

　　早晨惨淡的白光不够照亮餐厅，在浅金黄的灯光下碰撞摩擦的餐具所发出的声音也显得无力。玛特懒散地靠着椅背，风镜阻挡的无差别天井在他眼中凝固成一片茶黄。

　　二月毫不做声的伦敦的天空现已进入了令人心烦的雨季。明明气温转暖了些，敲砸在玻璃窗上的雨水仿佛不满般，不断叫闹着。这样一个半月，梅罗依然因尼亚比自己更优秀的事来回起伏着情绪，而玛特仍旧持着掌机漫无目的地度过。

　　“切尔斯女士，”细腻的女声不安地从远处飘来，宛如盘中汤的袅袅热气一般。“请问，小鲸她还是没有起床么？”

　　托着餐盘行走中的女教师闻声，便在女孩身旁蹲下，苦恼地笑道：“是啊！”

　　玛特的思路不知不觉便尾随了这段对话。

　　“那课程怎么办？小鲸跟得上么？虽然那天测验的时候出现了……”女孩顺势回忆起几日前那个把脸藏在稍长的刘海下，昏昏欲睡的白鲸，不自觉便嘟起了油亮的小嘴。

　　自从那晚的“告别”，白鲸就没再出现，连之前那次测验也提早交卷离场。这让玛特不觉怀疑她是否丧失生存于这个社会的能力，虽然他自己也没有稳当的资格这样去讲。

　　教师取了张纸巾递给她，表情上略带着苦恼：“不用担心，我起床的时候遇到过她，向她问过这件事了。她告诉我会自己赶上进度的。”

　　“啊，说起来她还真是程序上的天才呢！分明是电脑发音，却听不出是电子音呢！害我一时间以为白鲸她终于对他人开口说话了！”老师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提高了音调与音量，环顾探索中的目光最终落定，“玛特，你可要和白鲸好好相处哦！你们擅长的领域相同，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被点名的人缓缓把头摆正，点头不语。

　　“诶！小鲸的时差好严重！”玛特默应的同时，他瞥见那桌女孩们因女教师的话语皆表现出一致的神情，比他大半个月前更显夸张的表情。

　　细碎却尖锐的包装袋搓揉声引回他的目光，“走了。”梅罗舔了唇角站起身，后挪的椅子磨蹭着理石地面发出的声响混去餐厅中其余一切声音的队伍里。玛特端起汤碗吞了一口，跟上他离开了。

　　对生活于华米之家的孤儿而言，每一次的学习都是与L缩短一寸距离的过程。然而格外追求结果的梅罗在课后又是拒绝了一起游戏的邀请，老样子愤怒地环胸倚在窗边，玛特亦仍然立于他的一侧。他斜过眼，梅罗茶黄的侧脸就如一张旧照片。透明的雨点打在他身后的玻璃上，滑落的样子好像要洗去尘埃一样。

　　“……那混蛋鲸鱼！”或许梅罗没有知觉自己口中溢出了这番话语。

　　玛特把目光落回地面，这次的第一名除了常年的尼亚之外，还有那位对程序了如指掌的新成员。不可否认梅罗的确很有实力，只不过粗心自负了些。

　　“可恶……！”

　　梅罗愤愤地转身甩起金发的样子落进玛特移动的眼眸中。看着情形，他要做的事必定和让他位居第三的新成员有关。玛特将右手伸入口袋中，久久抚摸着掌机突起的按键并未取出。习惯了放空与沉默，他对思考他人的事的自己感到十分不习惯。

　　“小鲸快点，别再睡啦！吃午餐的时候都过了！”熙熙攘攘的女孩们有节奏地敲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直到睡梦中的人将其开启。

　　自顾忙碌的众人都被这一幕吸引去了注意力。凌乱不堪的躁闹声中，玛特显得不适地换了站姿。在他眼中，本还能说清楚话的女孩们在看见白鲸之后便乱了节奏。茫然又错愕的白鲸被多少之手一并打理着黑发和睡衣，本能向后退的她被不可置否地拖出卧室。

　　“今日的午餐一定有你喜欢的食物。”这是玛特唯一听清的一句话。不知何时回到大厅的梅罗也不例外地被这突兀的形势吓了一跳，费解地望着女生队伍洋洋洒洒从自己面前经过。

　　停顿片刻，梅罗攥着那件不属于自己的外衣径直走向白鲸敞开门的寝室。

　　“就这么还给她好么？”

　　金发男孩因为这句话停顿在了正欲把外衣甩进卧室的动作上，他站直愤愤回首瞪向发言人。玛特倚墙低头摆弄掌机，红色碎发下被亦偌大风镜遮挡住的脸庞此刻看不出神情的波澜。

　　梅罗怒瞪着玛特，虽然后者一脸旁观者的样子惹得他烦躁不已，不过处于无法反驳的立场更是让他不悦。他暗暗咬唇，转身尾随已走远的庞大队伍，硬是不服输地挤出一句：“啰嗦！”

　　玛特收起佯装把玩的掌机，直起身离开倚恃的墙。双手随意揣回口袋，不言跟上梅罗的脚步。他自以为嘴角浅浅上扬的弧度无人察觉，却不知这些举动全被盘坐于大厅另一侧的白发男孩看尽。

　　那男孩指尖拼接拼图的速度并未因此而改变，淡漠的冰蓝色瞳眸看似无情。直至玛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双手举起全白的完整拼图翻转倾倒，看着它们坠落如雪，再重新有序地开始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