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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终始如一 ...

  •   镜华一手罩在花解元头顶,一股冷气倾浇而下,很快暂时安定了花解元体内四窜的气息。

      纪研的仙力与花解元的体质显然格格不入,过度的灌输只会使他内息大乱,最后爆体而亡。

      翻看了一下手里那本破书,上面文字密密麻麻之多,时间却不容他细看,镜华只能快速扫下来,一目十行,但对于他来说,用来理解这些绰绰有余了。

      镜华短短几分钟就翻完了这本书,皱紧了眉头愤怒道:“胡闹!胡闹!”早知如此,他当时绝对不会让花解元再回什么寝宫。

      但此时的花解元已经管不了他在说什么了,胸口的针似乎放大了数倍,每一分蠕动都触在心尖上。花解元一声闷哼,小得几乎看不见的针孔竟沁出血来。

      那是一种很浅的红,很淡很淡。

      镜华看到的一瞬间却失了颜色,这里,居然扎了一根针。

      该死的!刚才纪研怎么没告诉他并没有取下来胸口的针!

      “解元、解元!”镜华不敢去摇晃他,只能轻声呼唤,生怕针再刺深一分。

      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就只有继续下去了。

      “花、解、元!”镜华一个字一个字地喊他,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双手拍打着他的脸,试图唤回他的理智:“你他妈给我清醒点!”

      花解元脑袋嗡嗡作响,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能清晰地听见他在说什么,昏昏沉沉地点头示意。

      “听好了,从现在起,无论发生什么,感觉到多大的痛苦,都不准睡着,这是命令!”

      胡乱地点头,花解元对镜华是近乎绝对的信任。

      镜华将手探在花解元胸膛,隔着已经被他降□□温的皮肉,里面的跳动极其微弱,很难说是因为此刻的花解元已经奄奄一息,还是因为机体的自我保护功能,从而来避免被银针所伤害。

      然而不管怎样,都已经到了极其危机、不得不拔出来的关头了。

      镜华一手按住花解元,原本放在花解元胸膛的另一只手逐渐变得通透,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连带内部都变得透明起来。就是这样通透的手,却毫无阻碍地挤进了花解元体内,那样子就好像从接口处的两人,肢体上已然融化成一体。

      看上去是一回事,简单得轻而易举,但事实上两人都已经大汗淋漓了。

      心脏的右下方被强硬地挤进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绝不是一件舒服的事,那感觉简直比皮开肉绽以后,在伤口里搅和半天还要难以忍受,可是因为剧烈疼痛加快的心跳,再次重复不停地触到针尖,真的好想让人死过去啊。

      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取出银针,而且要尽可能避免不更严重地伤及花解元,对镜华来说实在是个精细活。一方面仙力整个包裹手掌,控制它源源不断地持续输入,才能安全地探入花解元体内;另一方面,花解元全身所有最重要的筋脉都汇聚于此,如何避开它们,直取银针,甚至不能让它偏离分毫以致扎破主动脉大幅度出血,真的太难了。

      换做往日的镜华,现在烦躁得跳脚也不为过了,可他却安静异常,专注地做着手上的一切,所有的动作都尽可能慢下来。

      感觉到花解元吃痛地躲避,他按在他肩膀的手立刻下了几分狠劲,牢牢固定得他不能后退。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声音比之前沙哑了许多,沉重地警告花解元:“你要是再敢动一下,信不信死了我也把你的皮扒下来喂狗!”

      熟悉的语调,还是那么恶狠狠的语气,从少年的脸变成了如今的俊秀公子,只那份初衷,终始如一。

      花解元再也不动了,只除了微微发抖,死命克制着身体的自然反应,就算眼睛看不见,他也知道眼前的人该有多么担心。

      冷汗顺着镜华的发线一点点滑落,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心无旁骛地盯着看到的一切,忽略掉所有静脉血管枝枝蔓蔓的干扰,食指和中指一夹,迅速往外一抽,眼睛无法反应的速度就带出了那根银针。

      花解元知觉到胸前的一阵灼烧,热烈的痛楚之后,是镜华拥着他剧烈地喘息。

      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都变得无比敏锐,探知到的一切也远比之前来的敏感,所以当镜华炽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窝,酥酥麻麻的感觉也让他为之一颤。

      镜华摊开手,那根耗了他大量仙力才取出的银针瞬间灰飞烟灭,身体一阵一阵力竭的感觉告诉他,继续这样下去可能真的要……

      他起身,长袖因为刚才脱力的拥抱已经被木桶里的污水浸湿,干脆地扯去碍事的布料,扔在地上。

      镜华手里拿着廉苏之前给他的药瓶,一口气倒出三四粒放在掌心,一抬头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全身开始一点点恢复力气,原本枯竭的仙力也源源不断地重新滋生。

      现在,只剩下纪研未完成的了。花解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镜华又怎能不帮他完成心愿,他相信,花解元既然做这种决定,怕是更不能忍受后半生仅仅作为一个残废的存在。

      与纪研不同的是,纪研是把仙力整个打入花解元脊髓之内,而镜华选择了相应可以控制整个情形的办法。

      仙力如同无形的绳索一般探入花解元体内,另一端却在镜华的掌控之下,可以随机应变。

      仿佛是摊开了无数触角,又像撒开的巨大罗网,封印被完全包裹,吞没。

      被包裹的一刹那,封印仿佛有意识地变得尖锐,被利刺划破般的,镜华精神一阵刺痛。然这之后,他甚至能感触到所谓的封印里带着的情绪,那是怎样一种抗拒,幽怨,更甚是对被封印的事物错综复杂的情感。

      就在镜华为此不解之时,神奇的事发生了。

      在纪研那里,如铜墙铁壁般雷打不动的封印,到了镜华这反而变成了乖宝宝,除了一开始的反射性攻击,这些家伙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丝毫不带芥蒂,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他的仙力当中,甚至比他此刻使用的仙力更加熟门熟路,原本的灌输反倒成了一场仙力的回流。

      用来封印的力量没了,那么所谓的封印就这么解开了?如此轻易?

      在镜华还没来得及闪神的瞬间,一股子奇异的力量闪着金色耀眼的光芒瞬间流窜至花解元原先被打通的四肢百骸,那气势,如同堆积良久的山洪骤然爆发,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镜华急忙用仙力控制住花解元体内奔涌的态势,使他不至于因为太过猛烈伤害到自身。

      好在纪研这几日的努力也不算白费,此刻以花解元脆弱的身体,居然抵抗住第一波的冲击,饶是如此,还是从各处血管中沁出许多血丝,整个看起来就像是在血里泡过的一样。

      不过抵御住第一波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一切都有镜华在,倒也不足为惧。

      所有的工作到了这一步,反而变得容易多了,一切都顺利成章地按着最初的计划进行着,直到泡成血人的花解元温顺地倒在镜华怀里。

      看到他凝着血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镜华轻声道:“够了,一切都好了,睡吧。”

      那微垂着的睫毛终于安稳地阖上,安心地昏睡过去,梦里安静地像个孩子。

      看到镜华抱着浑身浴血的花解元出来时,纪研也赶上前远远地瞅了一眼,看到他微弱却平稳地呼吸这才安心。果然不愧是镜华,他就说小攻出手,小受哪有舍不得从鬼门关回来的道理。

      镜华朝她瞪了一眼,纪研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那凶狠的眼神简直在告诉她,回头再找好好找她算算账。

      把花解元轻轻放在床上,镜华从盆里拧干一条毛巾,在他脸上小心地擦拭,极细腻地抹去那些血污,让花解元的脸一点点清晰起来。

      经过刚才的一番脱骨换筋,花解元如同获得了新生,原本属于人类身体的污秽和杂尘全部融进了那桶药汁里,变得墨一样的黑,而他的身体,所有的毛孔全都舒张开来,原本被太阳晒成微黄的肌肤也也变成凝脂般的白,光滑如玉。

      之前只能算得上清秀的面庞,经过痛苦的洗礼,似乎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仅仅靠几根面部线条勾勒,却有一种绝美但不会惊人的错觉,整个人看上去甚至泛起了温润柔和的光芒,安宁神圣。
      镜华微微愕然,他知道花解元的身体回复发生一定的变化,这在吸纳了巨大的力量以后或许显得不足为奇,可是凝望着那张脸,就好像之前他呈现的所有平凡都是一个假象,这才是真正的花解元一样。

      镜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之前一直根深蒂固在他的脑海里,却在此时突然蹦出来一样。

      甩掉了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镜华帮花解元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默默地坐在他身边。

      执起花解元放在身侧的手,贴放在耳边,镜华静静地倾听着他脉搏跳动的声音,很轻。

      他差点又要失去他了,为什么每一次只要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他总一次又一次让自己身处险境呢?

      其实镜华自己也一直不太能理解,对待花解元他究竟是怎样过一种感情,可是只要看到他有危险,身体似乎会比大脑反应更快,而每当反应过来以后,心又会慌得很。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尽管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只是想从花解元身上寻找自己的想知道的讯息,但是这理由现在连自己也觉得未免太过牵强了。他想知道的任何事都绝不会只有一种查知的方法,而他,为这个人类付出的似乎远远超过他所预计的了。

      很自然地把手附上花解元紧闭的眼睛,那双透亮地照进内心的漂亮眼眸,会不会就此再也煽动不了它的蝶翼了呢?

      如丝如缕的仙力慢慢深入,镜华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里面的连接着眼睛的神经因为受到巨大的刺激大部分都崩断了,再想细看,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连带整只胳膊抽搐了一下,整个人为之一振,全身僵硬地倒在了花解元的身上。

      同一时刻,魂祭殿里,正在打坐的夜残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在他周身一圈一共竖了17根蜡烛,燃着的灯芯明明灭灭。

      突然,他皱紧了眉头,嘴角渗出一缕鲜血,紧接着趴在地上就是一阵狂呕,大量的深红色液体从他嘴里涌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粗喘着,竭尽全力地遏制住那种心慌,但还是不住地咳嗽着。离他最近的两根蜡烛悄无声息地就这么突然灭了,夜残不顾上面滚烫的烛泪,一把抓在手里仔细查看。

      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夜残将手里的蜡烛连同金属做的柄一起扔在墙上,发出乓的巨大声响。

      一定是他!夜残黝黑的凤眸里闪着深深的恨意,印着蜡烛燃烧的倒影,星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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