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十一回 凤凰于飞（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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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某只耐不住清寂不甘心静心修炼神性的凤凰又开始絮叨了，但见它站在水镜法界中一株茂茂葱茏的碧绿梧桐树上，扎挣着四只翅膀，高声嚷道：“恩公，咱们在这槐江山下已待了数月有余了，一直没看到那只九婴露面啊，它会不会是怕了你，躲起来再也不敢出来了。”
我靠在梧桐树粗壮苍郁的树身下，仰头淡然回它一笑，说道：“它若真的潜心住在槐江山了，我也只当是陪它在这里修行好了，只要它不再下山祸害凡间的生灵，或许有一日它修行到消去一身罪衍凶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风鸿闻言，耷拉着四只羽翼在梧桐树的枝桠间跳来跳去，说道：“那咱们岂不是要陪这只凶兽一直住在槐江山了么？”
我颔首，问它道：“怎么？你不喜欢槐江山么？”
风鸿放眼看了看槐江山上的景致，说道：“也不是不喜欢，这里景色倒也挺舒旷怡心又清静的，比我待了几千年的那座落凰台好了不知多少，只是恩公你每日都要消耗神力维持这么大的一片水镜法界，还要在水镜里为我幻化出这棵梧桐树，我觉得恩公你近来的精神很不好呢……”
我心下一凛，原来风鸿也注意到了我近来的精神容易萎靡不振，时常撑不到下半日便要阖目养神片刻。初时我在槐江山的麓脚撒下这片广瀚的水镜法界，却并没有预料到九婴会隐忍至斯，我以为这凶兽被困久了，或许会想办法挣出法界再度祸乱人间，但时至今日这法界已然撑了数月有余，而九婴就像空气一般遁匿在槐江山中化作无形，我每日都须耗费神力维持法界的平衡，此举虽不至于导致我的神力枯竭，但精神终归开始变得有些衰微了。
若风鸿这只小凤凰都能感知到我的神识开始虚弱，或许九婴那只凶兽不久也要再度现世了吧？
我闭目浅浅一笑，想我以神力困锁整座槐江山虽是个笨法子，但未尝不会将那九婴逼急了，先自贸然出手。至于和这片广袤的水镜法界相比，为了让风鸿有个更舒服些的栖身之所，我特意为它幻化出的这棵梧桐树所耗的神力，倒显得有些不足挂齿了。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嫩竹不食，非朝露不饮，你这天生的神体虽不用嫩竹朝露了，但一棵睡觉的树，本神君还是供养得起的。”我抿唇一笑，将目光投到眼前峰峦叠嶂的槐江山上，
槐江山巍峨耸立，山巅之上层峦浩淼，云雾缭绕，初时为了查探九婴的藏匿处，我曾云行绕着整座山环顾一圈，见这山的南面酷热难耐，有细细的赤红流沙从极高的山巅上日夜不息地滑下山体，而山北又阴寒无比，山体上遍布了青玉，雄黄和石青等物，漫山遍野更随处可见黄金溶池，白银铺地，景象委实有些诡秘眩惑。
这槐江山北面屹立着诸毗山，西邻大泽，东瞰恒山，南边又毗邻昆仑墟，那昆仑墟是一处万年冰封的仙家圣地，这九婴胆敢藏匿于仙山环抱的钟灵之地，想来绝非偶然。
“小玄鸟，你在落凰台一住便是几千年，可还记得长留山上的事么？”我闭目养神，随口问道。
耳边传来风鸿的振翅声，扑簌簌一阵乱响后，只听它在头顶上幽幽叹息了声，说道：“依稀还记得一些，更多的都已经忘了，我只记得长留山应是在西海之滨的某处结界中，那里的泉水总是倒流着冲上天际，山上还有很多梧桐树和风穴，那里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到处是碧绿的川原和树海，还有数不尽的紫藤花。”
“还记得我父白帝曾将风神折丹从东极山请到了长留山上创造风穴，又听说他还在万余年前从榣山上请来了太子长琴，据说那位太子长琴是火神祝融之子，甫一出生身边就伴有一把瑶琴。太子长琴的琴声能令少昊一族的凤凰闻声起舞。我曾听族里的长老说过，我父白帝很喜欢太子长琴的琴声，喜欢到后来甚至不肯让他离开长留山。”
“太子长琴不堪思念榣山，终于在忍无可忍之际将那把随身携带的瑶琴焚烧成粉末又扔下了西海，他就此回去了榣山并发誓此生再也不见少昊族人。我父白帝因此追去榣山，但长琴誓言不再见少昊族人，我父白帝在榣山脚下直待了三百年都没能等到见长琴一面，他回到长留山后便将整座长留山封印进了结界，令凤凰一族永世隔绝于西海之滨中，再也不见外人。”
“从那以后，每年一到了太子长琴焚烧瑶琴又抛琴西海的那夜，海上总会升起一轮明月，而长琴的琴声便会从西海深处隐隐传到长留山上，直盘桓够三个月，琴声才会慢慢停歇。”
“再后来我出生后，大长老预言我背生四翼是不祥之兆，说我命带凶星将来只怕会残杀兄弟手足，我父白帝因此心中不喜欢我，在我几百岁的时候将我流放到了落凰台，从此我便独自在落凰台一住就是几千年……”
从风鸿的一番话看来，它爹白帝应是个极重感情又极念旧的上神，不过传闻真真假假的谁也不知真相究竟为何，千万年演变下来真的也会变成假的，红尘颠倒，有些人或事早已被传得面目全非了。
我抬起手臂，一片梧桐树叶从枝头飘然而落，轻轻掉在了我的手心中，我朝梧桐叶吹口仙气，那叶子瞬间化成一只碧玉箫，静静横在我的掌心里。
“昔日太子长琴一首榣山琴曲可以令凤凰闻声起舞，不知今日我吹一首碧玉箫曲，小玄鸟你可会为了我的箫声翩然起舞么？”
我将碧玉箫凑到唇间，轻缓送出气息吹入了玉管，箫声恬静沉阔，我轻按萧孔，将一曲《凤凰于飞》吹上九霄苍穹，化入了流云日华中去。
一曲终了，风鸿虽没有随着我的箫声起舞，但它却从梧桐树上飞落到我的身边，紧紧挨着我盘卧下来。
我轻柔地抚了抚它的翎羽，说道：“小玄鸟，其实你也想家了，是么？”
风鸿没有答言，只是更紧地往我身边挤了挤，将头弯个半弧扎进了羽翼下。
“小玄鸟，做上神或做鸟都要学会坦诚，否则仙神与那些终日躲闪隐藏的魑魅魍魉还有什么区别呢？想便是想了，又没人会笑话你。”我把玩着手中的碧玉箫，遥想当年太子长琴焚琴时的决绝心境和那缠绵在长留山上万年不消的琴声。
风鸿将头从羽翼下伸了出来，凝神盯着我看了许久，小声问道：“我，真的可以坦诚说出心底话么？”
我点头，对它融融一笑。
它恍惚了一双红豆眼，看着我决然说道：“恩公，我还是想给你生蛋！”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十一回 凤凰于飞（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