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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再见金刀 ...

  •   第四十三个记录:生日,喜悲(中)
      “你这贪婪的毛球儿!”云暮的声音一向很好听,这样一句下来似是嗔怪,似是宠溺,听得君梓微一晃神儿,“先穿戴好了再说不迟。”他说罢,不知从哪撇了套新衣裳给她,之后,便兀自绕到屏风后面去了。
      那是一套红得鲜艳明媚的火凤长裙,袍角处用金色丝线细细勾勒出栩栩如生的浴火凤凰,整套衣裙看起来娇俏妩媚中又不失大气典雅,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狂之风。
      桑梓愣愣地接过当空抛来的衣裙,目光只来得及捕捉到云暮神君消失在那镌花屏风后的衣袍一角。今天的主人,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
      不过若是问桑梓他到底哪里较之以往不同,她又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君梓却是若有所思。其一,原来云暮神君早在这么早以前就自带了叮当猫的功能,随随便便地便能抛件华美异常的衣服给他家宠物穿,所以,那时他从怀里掏出个小铜镜给她照照也就见怪不怪了; 至于这其二么… …
      其二,他看似衣带当风、翩然离去之际,那耳根子为什么会泛着淡淡的红晕?是因着那火红的罗裙映衬之故?还是她眼花看错了呢?
      然桑梓一心惦念着云暮带给她的生日礼物,并未瞧见那抹可疑的红晕。她胡乱地将那套极尽精美的华服往身上一套,就蹦蹦哒哒地去找云暮了。
      说到某毛球儿的生日礼物,就不得不提一提这其中的故事了。彼时云暮神君在凡间捡到出来觅食却迷了路、又饿又冻的桑梓,正值凡间年历十一月初六,小小的毛球儿还未启智,就已经懂得对救命恩人感恩戴德,在云暮的手掌里蹭啊蹭啊地表示亲昵,可她偏偏是只刺猬,后果可想而知。
      被扎得不轻的云暮君很是难得地抖了抖冰块脸,轻扯嘴角总结道:“这小家伙还蛮有意思的嘛。”
      多么神奇的结论,果然神的逻辑是我等凡人不能妄自揣度的!
      自此后,云暮神君便兀自把他们相遇的这一天定为他家毛球的生日。每逢此日,无论有多忙,云暮必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桑梓的住处陪她过生日,再顺便给她带来件不知从哪寻得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作为生日礼物。一起过——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独一无二的生日。此去经年,从未失约。
      虽每当送上生日礼物之时,一向少言寡语的冰块脸所言的都是同样一句干巴巴的话——“生日快乐呀!小毛球!” 可桑梓还是会因着他这一句开心欢喜好一阵子。

      “主人!”桑梓已走到云暮近前,欢快地唤了一声。
      不应。
      “主人?”在想事情吗?桑梓调皮地扯了扯云暮垂于地上的流云广袖。
      还是不应。
      没办法,她只好上大招了!
      不一会,几乎是整座瀛洲岛上的人都听见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娘亲!”自牧青山脚下传来。

      第四十四个记录:生日,喜悲(下)
      这一声吼的效果简直就是“灵鸟与野鸭齐飞,东海共青山一瑟”,无论死物活物都被震得要抖上那么一抖,然后继续该干嘛干嘛,你聊你的八卦,我修我的仙,仿佛跟个没事人一样。只因他们已经习惯了住在山脚下的那只小刺猬在他们的师祖神君面前无所顾忌的性子,再加上某人又是个极为护短的,他都任由着她去了,他们这些小辈又哪敢随便造次,只是艳羡中带着几分妒忌罢了。
      娘亲?!她还敢这么唤自己?云暮的俊容僵了一僵,不由失笑。还记得他家毛球刚刚启智时还是一只小刺猬,并未化作人形,那天他像往常一样不甚小心地将它捧在手上,逗弄着喂了些刚从山上摘来的野果子,它吃得倒也欢喜。却不想一顿酒足饭饱后他家毛球竟然开了口,而且这吐出的第一句便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声——“娘亲!”
      当时还处于“黄花大闺女”状态的某神君手一抖,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娘亲”别号给惊到、吓到、还是气到,总之,在这一抖之下,桑梓就这样惨兮兮地被摔了一个狗吃屎,来了回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谁知,这么就地一摔,她竟然化成了人形,样子看起来大概如凡间五、六岁的小女娃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了起来:“呜…娘,娘亲不要我了,呜,呜呜……”
      见状,一向淡定的冰块脸神君也开始不淡定了,焦头烂额地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哄小娃娃开心,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要是早知道养个宠物这么麻烦,他就不养了,但眼前的这只已然养出了感情,某人也只能受着。
      云暮连忙将他家毛球抱在怀里拍了又拍,拍着拍着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哦,小娃娃还没有衣服。他便随手化了件红色的小花袄给她穿上。从此,桑梓正式走向了被某只冰块打扮来倒腾去的不归路。
      从回忆中抽回思绪,云暮轻撇了眼正半俯着身子蹲在自己身侧、拽着他袍角撒娇撒得正欢的桑梓。那袭身着火凤长裙的婷婷身影渐渐与记忆中的那个穿着一身小红袄的爱哭鬼重合了起来,鬼使神差地,他把她揽入怀中,悠悠开口道:“我不是你娘亲。来,唤声主人听。”
      千年之前,他就是这样对她说的呢。彼时,她一张小花脸满面疑惑,却还是糯糯地、有些迷茫地唤道:“主、主人。”一双天真无邪的晶亮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云暮,许是在思考为什么不能叫他作娘亲。
      “咦?神君你怎么了?刚才我叫你主人你又不理,喊了声娘亲才有反应,这会儿又要人家唤你主人,好生奇怪!”桑梓巴巴地把脸贴过去,好像要从云暮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找到原因,一下子,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极近极近,近到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如蝶翼般微翘的睫毛在轻轻地颤抖。
      “桑梓,你没…事…吧… …我,我什,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继续,继续。”晓荷才来瀛洲不久,并不知道这个中典故,听见桑梓急得直喊娘,便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忙跑过来帮忙,结果反而打扰了某些人的好事,罪过啊罪过。
      怪不得刚刚桑梓没有赶祖师爷爷出去,原来… …不过,这进展也委实太快了点吧!前些时日桑梓还跟自己说神君他老人家只当她是只小宠物来着。晓荷一边捂着眼睛一边慢吞吞地退出了房门,一时间心思可谓百转千回。
      喂!晓荷,你给我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啊喂!桑梓心中已然万马奔腾,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两次都被晓荷撞了个正着,人家不误会才怪呢!
      毛球虽然这样想着,可身体依旧僵硬地维持着原来扑向云暮的暧昧姿势,就在此时,某人状似不解地开了口:“小毛球,你说…刚才那个小丫头她是怎么了?”
      他呼出的气息近在咫尺,又暖又痒,桑梓终是撑不住退了一步,被脚下长长的裙摆绊了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于是,她边揉着摔得生疼的屁股边嘟囔着回道:“可能是出门前忘了吃药吧。”
      万年冰块脸的眼底终于溢出一抹难得的笑意,将桑梓从地上扶了起来,俯身帮她把本就系得乱七八糟的衣裙理好,手法灵活熟练,想来,帮自家灵宠理衣服这种事某人已然做了不下万次。
      “哦?本君这倒是有些治病的良方,看在她是你朋友的份上… …”
      桑梓专注地看着那帮她系好最后一条佩饰的白皙手指,并没有听清他接下来说了什么,此刻她只愿做一只被温馨与幸福填满了的小毛球儿。她从小就与家人失散,是他把她带回这里养大,教她识文断字、琴艺画技、功夫法术,还给了她所有最好的东西。面前的这个人,可以说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亦是,她的家。
      更是——她永远也不想离开的人。对,在还不知何为“永不相离”的情谊之时,这种想法便在她的心底深深地、悄悄地扎下了根。

      每次,只要是对着主人送与自己的生日礼物许的愿望,无论多少个,也无论多荒唐无理,都会出奇灵验地一一应验。而这次,她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桑梓愿永远守在云暮神君身旁,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她睁开眼睛,先小心翼翼地把他送的礼物收在怀中,才拽着他的一角袍袖扭扭捏捏地道:“神君,我饿了,想吃手擀面,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哎。”云暮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步走向小厨房,心想自己养的果然是只吃货,那么贵重难得的礼物在她眼里却远比不上一碗面来得实在吗?
      而附在毛球身上的君梓却在看清那礼物模样的一瞬失了所有心智,因为那是一把闪着奇异光芒的金色匕首,刀鞘上镶着大小不一的七色宝石,正是云舒当初送给自己的那一把!
      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云暮和云舒…自己和桑梓…到底有着怎样的关联?自己为什么会切身体验着在桑梓身上所发生的事?难道… …
      不!这说不通!若真是看到了自己前世的事情,那沐雪和云舒的事要怎么解释?隔着百年时空与富察云舒相互通信的明明是自己,而非所谓的前世之人,不是吗?
      乱,好乱!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直到心头一阵隐隐的抽痛才把君梓的思绪拉回到眼前,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还说要为自家毛球洗手做羹汤的云暮神君不知何时已随着什么人走离了小院。
      而沉沉的暮色之下,“自己”正站在院门口怔怔地目送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厨房小灶里用来煮面的水已沸了,而他,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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