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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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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个记录:风起
“晨夜,出来吧。谢谢你,一直配合我演了那么久的戏。”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枫林深处便走出一个身着红衣红袍的人来,醉人的红,醉人的笑,朱唇轻启道:“戏?戏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听者良久沉默,看向熟睡在怀中的人,轻轻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她身上,“无论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也许我又要再次失去她了。”
晨夜却并不怎么习惯云暮这副认真道谢的模样,与其这样,倒不如戏谑着唤他作“狐狸”好些。他垂眸捋了捋自己的栗色长发,叹了口气,道:“冰块脸,你变了。”
云暮微微一笑,并不否认。
是的,他变了。若是换作以前,在这种情况下,他是绝不会笑的。
“话说回来,你之前的方法还真是…坑啊!”晨夜话音一转,一阵风似的飘到云暮身边,有些新奇地戳了戳云暮弯起的嘴角。
云暮打掉某只狐狸的爪子,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样子,“怎么?谁让你不早点来?”
“我,我… …”晨夜支支吾吾地我了个半天,却我不出个所以然来。风情万种的他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变得这般哑口无言,那就是——他又迷路了。当时他因着迷遍了仙界的大路小路,所以,人赠绰号——“万鹿(路)迷”。
“想不到千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那么的…,咳。”云暮状似沉重地拍了拍晨夜的肩膀,心情却莫名地开朗了多了。
“哦?还算你有眼光,我这倾倒万千少女的绝代容姿自然不减当年。”他整了整袍袖,顺带抛个媚眼过去。
云暮却闲闲地接道:“那么的…路痴!”
闻言,晨夜竟未恼,而是笑得更妩媚了。云暮也笑,抬眸对上狐狸的一双丹凤眼。他知道,只有老朋友才会不吝用自己的短处哄得对方一笑,使之烦恼暂抛。狐狸果然就是狐狸。
“你当真想好了?”
“是。”若未已决定,他又怎会联合晨夜演了大半日的戏?要是错过这半日,便不知多久后才可以再陪她做这些。
“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后悔?”
“后悔?我像是会后悔的人?狐狸,我道你只是话多,而并不婆妈,现在看来… …”
“好。那便依你。”晨夜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凤眼眯了眯,嘱咐道:“切记不可轻举妄动,轻则,你我一番心血白费,查不到当年之事真相;重则,她将永远都不会再醒来。况且,如今你已是肉体凡胎之躯,如果… …”
大风起兮林中,人语渐不可闻。
第三十八个记录:遇见他
红叶凋零成空,七色如意花枯萎失色,周围的美丽景致全部褪去,仿佛只在一刹那。
她的世界又变回了一片黑暗,然而,她已不像初时那般胆怯。
她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的一隅,想着事情。想一些——她永远也想不清楚的事情。比如…她所经历的一切到底哪些才是真实?
她是否真的与生活在数百年前的富察云舒相恋?是否真的被大清的天之骄女逼得服毒而亡?是否真的到过烟波微茫的瀛洲仙岛?上一刻,又是否真的在听一个叫做云暮的仙人为自己吹奏曲子?
一切都像一场堪比天方夜谭的大梦。
只是,君梓还清楚地记得,那架在童话中都不曾出现过的海上秋千。满天繁星坠入深海,而她就同那人在这星空之下,深海之上,乘着风,聊着天。
“小毛球,你可还有什么别的愿望?”
那温柔而又真挚的话语依稀还在耳畔。
云暮,你若只是把我当作一只无聊时解闷的小宠物,其实大可不必对我这么好的。这是,君梓在眼前所见之景变为一片黑暗前的最后想法。
那么,她现在是否又在做梦呢?若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她——一个处在梦境中的人,除了默默地等待从梦中醒来,还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吗?
正在迷蒙间,君梓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低沉的谈话声,这回,梦境又会安排她遇到什么人呢?
她极为缓慢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中试探着前行,人语声越来越清晰,其中一人的声音虽略显苍老却浑厚有力,语气严厉又难掩疲惫:“舒儿,你从小便聪颖稳重,可堪重任,阿玛一直认为你是我富察家的希望,更是我大清的栋梁之才,为了培养你,阿玛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岂知你如今竟然如此胡闹!假死欺君!亏你小子做得出来!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咳,咳…”他说到气处猛地咳了起来,连喘了几下才得以平复,“你死得倒是一干二净,一了百了,可你有没有考虑过你阿玛我的感受?你额娘她本就去得早,如今你我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当真以为阿玛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要是藏得好倒也罢了,寿宴那天你还出手做什么?你若真顾着你阿玛我这条老命,就该藏一辈子别出来!那些朝堂上对我富察家虎视眈眈的人正愁抓不到我们的把柄,皇上也在明着暗着想方设法地削弱我们手中的兵权,而你却刚好在这种节骨眼儿上闹了这么一出,可想过要如何收场?!你可知事情一旦暴露,赔上的将是我将军府上上下下数百条性命!”
“阿玛,是孩儿不孝,我… …什么人?!”
云舒!是她的云舒!听到他的声音后的瞬间,君梓竟再使不出半分力气支撑病弱的身躯,直直朝一边倒去,却不知在黑暗之中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
她早在听闻“舒儿”和“富察家”之时,情绪就激动得不能自抑,一只手紧紧掩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另一只手死死握成拳,指甲已将掌心掐出四道深深的红印。
君梓从未想过,自己此生还能等到与他重逢的一天。
就在前一秒,她还肯定地认为,那段跨越了百年的爱恋,只是她梦中无望的奢求。
第三十九个记录:纵使相逢应不识
她在流泪,却又似在笑。
许是因着在黑暗中呆久了,一时间见到光亮反而觉得太过刺眼,又许是因着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复重逢的大悲大喜,亦或是仅仅因为那只现如今正掐在她脖子上的手… …
她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即便不是,情况也不该像现在这样。此刻,她的性命竟握在自己最心爱的人手中,难道不可悲?不可笑?
富察云舒此次在书房与其父亲秘密谈话本不应有第三个人知晓,方才忽闻房门口传来响动,他立即运气击开屋门,不由分说便直取来人要害。而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反抗,当场束手就擒。
他抬眸望向这个被抓了现行的偷听者,先是一怔,随即便又恢复常态,冷冷地问道:“这位姑娘,是谁派你来的?我们的谈话内容你又听到了多少?你最好…老实交代。”
话一问出,富察云舒便有些后悔了,因为他从未见过一双像她现在这样绝望的眸子,泪水顺着她的双颊滑过,又从下巴缓缓流到脖颈,最后砸在那只握住她脖颈的手上,顿时一片湿润冰凉。
她能感觉到那只手微微颤了一下,可是他的眼神却还是那么的冰冷陌生。她真想问问他,他口中的这位姑娘在他富察云舒的心目中到底算什么?凭什么由他说忘就忘?
“舒儿,怎么还不动手?问这么多做什么?”
“阿玛,此女形迹可疑,衣着又不是我大清服饰,我想她可能又是番邦派过来的人,欲对阿玛不利。还是询问清楚,早做防范比较妥当。再者,若是留着她,也许还会引出她的同伙,现在就将人杀了岂不太可惜?”他松开掐住她脖子的手,改为将她双手反剪。
她就像一个牵线布偶一样任由他摆弄,想不到,自己第一次亲眼见识他的聪明才智、无双武功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哦?”富察卓这一声拖得极长,屋内的空气仿佛要随之凝固住,就在这时,他才开口接道:“不愧是我舒儿,即便闯了祸,心思还是那么缜密,若依你看,当如何?”
“阿玛不防把人交给我处理,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开口说真话,这点小事,何须阿玛操心?”富察云舒仍旧淡定自若,谈论的仿佛并不是一个人的生死。
“好。人交给你便是了。舒儿,日后行事切记要更加小心,要清楚潜伏环伺在周围的敌人随时会发动致命的一击。阿玛老了,管不得那么多了。老了,老了啊!”富察卓抚额连叹数句“老了”,挥手示意富察云舒带人离开,似是真的有心无力,又似是…别有一番深意。
就连聪颖如他,也未曾看透。阿玛当真老到瞧不出她根本不懂半点儿功夫吗?若是瞧出了,又怎会相信自己刚才那套说辞,轻易让自己将人带走?还是… …不!他那一向以大业为重的阿玛,又怎么可能在知道实情后放过她?
自己方才的表演的那么好,连她都骗过了呢,思及此处,富察云舒心中一动,怜惜地看向怀中的人,轻声关切道:“阿雪,是我不好,刚才下手太重了,现在还疼吗?”
君梓此刻正被她家云舒搂着在风中飞檐走壁,一颗心被吊得七上八下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什么,刚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她自己已经摇了摇头。
神马情况?这事委实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