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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庄周梦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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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个记录:与长相无关
“噗…”小毛球?在指她?君梓开始有些佩服自己的想象能力了,能在梦里这么编排自己的,她君梓估计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头一人了吧。
君梓想起身看看到底是谁在她梦里胡言乱语,却发现依她现在的力气根本下不了床。怎么会这样?她不禁回忆起上一个活活被别人灌了毒药的梦,那种无力感是如此的真实,差点让她与现实混淆。特别是那句“你死,他活;你活,他死!”,如今想来,仍觉心悸… …
“叮、叮、叮… …”就在这时,轻灵的玉石相击之声由远及近传来,犹如晨曦之下那清澈的溪流涓涓流动,悦耳至极,有平复人心之效。
听到那声音,君梓扑腾了两下爪子,拨开某人正在靠近的脸。晨夜很是无辜与受伤,只好回头跟着君梓一块望过去:
原是有一人正徐徐朝他们走来。那人身着一袭淡青色广袖流云长袍,领口、衣襟处绣有水晶线织成的腾云祥纹,行动之下,泛着莹白润泽的晶光。乌发如瀑般垂于腰际,并未有玉冠亦或木簪作饰,只是用一条雪蓝色绢带把两鬓的散发闲闲束于脑后。那发带的两端,各缀着六颗红豆大小的茶色玉珠,走起路来,叮咚相撞,相和成乐,恰是君梓方才所听到的。
“喂,冰块脸,我这个大夫还没让你进呢!” 晨夜君语气恹恹地抱怨着,对于打扰了自己好事的云暮没什么好气。
冰块脸?好熟悉的称呼。君梓想了想,好像自她从上一个梦境来到这个梦境之初,晨夜就向自己提到过此人。
因此,君梓又多看了看已经走到榻旁的他,随即便很不认同晨夜的叫法。那人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气质宛如琼枝兰草,怎可被称作云暮老儿?况且,他这张脸怎么可能是张冰块脸?虽无晨夜的明艳妩媚,却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令人心醉。特别是他那双似有千言万语流露的秋水桃花眼,现在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呢。
不小心撞入这样一双眼眸中,君梓感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快了好几拍,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并不是似曾相识的感动,而是… …
他不该这样看着我的!她心底有道微弱的声音告诉自己。
云暮对于晨夜的抱怨只是微微地“哦”了一声便忽略了,径直俯下身来,伸手搭在君梓的手腕上,过了一会,转身对晨夜言道:“多谢。”
“嘿嘿,多亏了我医术高明吧,不是我跟你吹,这九州上下、四海八荒就没有我这个神医治不好的病!若不是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你这诊金外加医药费就不知要花多少!就算你花得起,别人也不一定有这种药,就算找到了药,别人也不一定知道要如何用,就算… …”君梓轻轻挑眉,发现这晨夜美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话多。
“狐狸,你能不能先出去?”一番慷慨激昂地自我夸赞就这样被很不给面子地打断了。
“可是我… …”晨夜本还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云暮,闭嘴了,再看一眼云暮,直接匿了。匿到房门口后,又回头对房内大喊了一句:“没良心的冰块脸!”才合门离去。
君梓被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逗得直想捶床猛乐,可惜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只好忍了。还有,她得出了一项伟大的结论,那就是——一个人是不是冰块脸,与长相无关。
第二十九个记录:是梦是醒
待美艳妖娆却有些自恋聒噪的晨夜君走后,房间里的整个气氛就变了。嗯…确切地说,是变得更加诡异了。
起先是云暮要扶君梓起床,君梓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某人内心很受伤。瞬间,屋内的气温就低了一度。
然后吧,在云暮极其自然且熟练地将君梓扶起后,他并未撒手,而是就势就这么让君梓把他当肉垫靠着,君梓不习惯,往外挣了一下。某人内心二度受伤。瞬间,又低一度。
缓缓,云暮开口:“小毛球,你可怨我?”
介于气温比较低,君梓并未对他的称呼进行计较,答曰:“不怨。”
室内温度刚要有回升的迹象,只可惜,君梓又在这时补充了几句:“为什么要怨你?我又不认识你。我知道,你只是我梦里的人罢了。梦醒后,就连记不记得你都不好说了。”
只见某人的桃花眼暗了暗,屋内气温直线下降至零度以下。
一时无话。
君梓此刻依旧靠在云暮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这种感觉,又让她想起了上一个有些伤感的梦,自己死在了那人的怀中。富察云舒,你现在怎么样了呢?若不是我,那个叫沐雪的姑娘可愿以己一命换你长命百岁?
不知不觉地她早已流下两行清泪。明知只是个梦,可偏又真实得吓人。
一方丝帕抹过来,动作很轻柔。这回君梓并没有躲,乖乖地一动不动,抬眸看向云暮,他正小心翼翼地为自己把已哭花的脸擦净,仿佛力道稍一使重了就会把她的面皮弄破了一般。那种专注认真的眼神,君梓却自心底有些怕。这次到底又是怎样的一个梦呢?
收起帕子,云暮似是自嘲一笑,仿佛能识破她的心事一般开口问道:“你认为什么是梦?什么又是现实?”
这倒把君梓问得一愣。她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梦就是梦,现实就是现实。可“冰块脸”主动问话,她又岂敢不答,便只好含糊地接道:“醒着见到的是现实,睡着见到的便是梦。”
“那你又怎知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他的声音很好听,透着几分飘渺的味道。
“这还不简单?”说罢,君梓便往自己的腿上掐去,一边掐还一边着笑道:“我就知道自己在做梦,你看,一点都不疼!”
“咳,你掐错地方了。”随着他颇有些“波光潋滟”的眼神示意,君梓看见了自己一个不小心下在某人大腿上的黑手…. ….
“额,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君梓连忙赔笑认错,“要不这样,我掐自己一下给你赔礼!”
为了充分显示出自己真诚的十分歉意,君梓即刻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拧了一把,动作之快,连身边的云暮都来不及阻止。
“啊!!!好痛!!!”一声哀嚎破空,惊起林中寒鸦数只,害得事后某只冰块被晨夜那厮一脸不怀好意地揶揄了半天。
第三十个记录:真相只有一个?
被弄得哭笑不得的云暮颔首抚额,有些不忍直视君梓那张青紫了一大块的脸。
君梓的表情却跟撞鬼了似的,扯住云暮宽大的袍袖急道:“那个,这有镜子吗?”
当君梓亲眼目睹冰块脸云暮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个巴掌大小的椭圆形铜镜、镜柄还是掐丝银制且嵌着七彩琉璃宝石之时,不免有些大跌眼镜。这每次开口都不超过一句话的人,不会是个闷骚型的吧?
果然,镜中的自己又换了模样,且这样子是越变越美。虽是病怏怏地,却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楚楚可人之态。脸色确实苍白了些,反而衬得眉间的朱砂鲜艳欲滴,娇而不媚。说来也巧,这病美人的眉眼和君梓本身的相貌也有三分相似。
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了。
这时,又听云暮开口道:“小毛球,你还认为自己是在做梦吗?那你又怎能证明,自己所认定的真实,不是一场大梦?”
“我… …”君梓无言以对。
她的朋友、她的亲人、甚至是她的爱人,不过是一场梦?这要她如何接受!她只知道,那些为了那个人欢喜过、忧愁过、开心过、苦恼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是真实存在过的。可是时光一去不复返,要如何证明?
留不住的,是爱情;握不住的,是流年。若说是一场大梦,也不为过。
“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庄周也罢,蝴蝶也罢,本质上又有何区别?不过都是‘道’中的一个阶段罢了,又何须执着于是梦是醒?小毛球,你可是懂了?”云暮引用她们那的书中经典,将人生奥义娓娓道来,期盼着某人的顿悟。
而此刻君梓脑中所思却是… …哇!冰块脸居然能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啊!
他讲经论道的时候,眉目间多了一丝别样的神采,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以至于大多数听他谈论道法之人的注意力都被这般神韵勾了去,从而忽略了他具体在说些什么,君梓也不例外,听到他提问,便傻傻地应了一声:“哦。”
云暮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如今,君梓脑海中却是充满了无数个问号,于是主动出击:“你说…我没在做梦?那我是在哪?还有,你是什么人?我刚醒来看见的那个又是什么人?我呢?我以前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她连珠炮似的问啊问,又瞥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最为在意的问题:“我们…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