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118、二

　　在胡偲的催促下，林姜磨磨蹭蹭地从沙发上起来，整理了一下睡皱的衬衫领子，倒了杯温水，一边喝着，一边慢慢恢复精神。
　　当他从办公室出来，走到前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精明的天师。

　　老板看到来的又是一个年轻人，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但他如今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灰青着一张脸，双手捧着那用黑布包起来的东西，有气无力地问：“敢问这位贵姓？”
　　林姜眼神淡淡地扫过那黑布，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但很快恢复原状，他先转头吩咐胡偲把会议室收拾一下，随后才回答说：“免贵姓林，你这东西，是谁卖给你的？”
　　老板不由一惊，眼神中生出一抹希望来：“林、林小哥，你知道这东西？”
　　林姜摇摇头，老实地回答：“具体来历是不清楚，要不然也不会问你是谁卖给你的。不过这东西透露出一股腐烂衰败之气，来路显然不正。”
　　老板看林姜年纪轻轻，却能一眼看出这东西来路不正，原本准备等死的心死灰复燃，当下忙不迭地问：“林小哥，你有什么办法帮我么？”
　　林姜谨慎地说：“这还要看你能告诉我多少信息了。”
　　他伸出右手，示意老板不用现在就说：“去会议室吧，应该整理好了。”

　　在林姜的带领下，老板和助理两个人来到的咨询师深处的一间会议室里。
　　老板到底是在商场上打拼多年的人精，发现自己有获救的希望后，多出一个心眼来观察这里面的构造。
　　很快，他就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是空间。
　　他只觉得自己似乎穿过了长长的一条走廊，这走廊蜿蜒曲折，当中还有无数岔路，走廊略窄，只能让两个人并排同时走。中途还路过好几个房间，清一色的木门，上头一点标示都没有。
　　这就好像是一个迷宫，不同于外面的世界，方向感在这里已经没有了涌出。一旦踏足此处，如果没有熟悉这里的人带领，恐怕早就迷失在其中了。
　　好在没让他再走多久，很快，林姜停下脚步，他伸手推开前面的门，里头走出来胡偲，手上还端着点东西。
　　胡偲朝林姜点点头，说：“收拾好了，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
　　“你跟我一起听吧，老祖宗和胡九墨都不在，正好我们两个。”
　　胡偲也不推辞，一个180度的转弯，就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会议室门口的小桌子上，自己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坐下。

　　大家都坐下后，林姜也不催着老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而是把面前一杯水推到他面前：“喝点水，压压惊，慢慢讲。”
　　他人年轻，嗓音却带着点沙哑，说话的腔调更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
　　老板面对着他，反倒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一样稚嫩。
　　他听从林姜的建议，喝了口水。水温适中，入口甘甜，回味悠长，很好地中和了他惴惴不安的心情。
　　喝完水，他伸手想把遮盖住那事物的黑布揭开，却被林姜阻止了：“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帮你，所以你先说，等我决定了，再让我看。”
　　老板无奈，只能把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前因后果一一说了。

　　“这东西是两个月前我拍下来的，不瞒您说，我是个生意人，平时在家挂点字画装装门面，但最喜欢的，还是招财进宝这一类吉利的东西。三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邀请函，说是一个月后会有一个拍卖会，邀请我过去。”
　　“那天拍的东西不多，我本来都想提前离场了，结果就看到台子上搬来一个神兽形状的东西，主持人介绍说是用一整块上好的昆仑玉雕成的貔貅，招财进宝，灵得很。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迷迷糊糊就花了五百万拍下了这东西。”
　　林姜抬手示意老板停一停，问道：“除了你，还有谁和你一起去那个拍卖会的？”
　　老板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助理，回答道：“小徐也和我一起去的。”
　　被叫做小徐的助理点点头，回答道：“我是老板的助理，所以那次的拍卖会我也一起去了，如果林先生有什么问题问我的话，我知道的一定都会说的。”
　　林姜点点头，干脆地问：“你老板在拍玉雕貔貅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你老板有什么反常的现象。”
　　小徐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我记得老板看到台上的玉雕貔貅之后，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随后就开始举牌和几个几个老板竞争。”
　　“你没打算制止你老板？五百万拍一个玉雕貔貅放在家里图个吉利，这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吧？”
　　小徐摇摇头，说道：“在拍到30万的时候，我曾经问过老板这个问题，但老板当时的态度很坚决，一定要把这个貔貅拿下。”
　　林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对老板说：“你对当时的情况还有印象么？小徐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听清楚了么？”
　　老板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他有些不确定：“好像听到小徐和我说过这件事，但那时候我总觉得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了，声音就像是隔了好几层膜传过来一样，根本听不清。”
　　林姜会意，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猜测，他接着又问：“那你把玉雕貔貅拍下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拍下之后，我把玉雕貔貅放在了家中，一开始真的很灵，这一个多月来我谈的好几笔生意都成了，本来几个正在瓶颈期的项目也陆陆续续完工了，这一个多月我们公司赚的钱，比以前一年赚的都还要多。”
　　“但是，事情的转变发生在一周前。”
　　说到这里，老板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显然，那并不是太好的回忆。
　　“我女儿在美国读书，前段时间刚回来。一周前，她因为晚上出去和高中的几个同学唱KTV，回来晚了，结果就看见我们家一楼的走廊里，那个玉雕的貔貅在动！”
　　“她当时就吓坏了，尖叫声把我和她妈妈都吵醒了，我们两个还以为是有小偷或者着火了，从二楼跑下来的时候，结果什么都没看见。”
　　“那时候我们都不相信她，觉得她是喝醉了看到的幻觉。毕竟我女儿也是个大学生了，没必要还像小孩子一样管，出去喝点酒也正常，只要不喝醉就行。”
　　“但是两天后，我老婆从厕所出来，一开门就看到外面站着一个和玉雕貔貅一模一样的怪物！那怪物看到我老婆就张开嘴，想把我老婆吃下去！我老婆吓坏了，正好旁边有一个烛台，拿起烛台就砸那个怪物的脑袋，结果那怪物就跑了。”
　　“第二天，我晚上参加完酒会回家，发现我家房子前面的花园上留下很多巨大的爪印，不像是狗的。就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从旁边树丛里窜出来那个怪物，如果不是小徐还在，恐怕我早就被怪物吃掉了！”
　　“后来我请了高僧为我家驱邪，结果那高僧看到我家，就说这件事他无能为力，只能暂时不让那怪物出现，但如果想家宅安宁，就必须把这东西脱手。我尝试过把玉雕貔貅扔进江里、湖里、垃圾焚烧炉里，但每次回到家，那个玉雕貔貅就会出现在原来的地方。”
　　“昨天，我又去找了那个高僧，他知道这情况后，就给了我一个地址。今天我上午刚去找过，但那个老头不肯收，告诉了我你的地址。林天师，你可千万要帮帮我啊！”

　　林姜没记者答应，他右手食指放在下巴上无意识地来回摩挲，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块黑布上，良久才说：“你先揭开来让我看看。”
　　老板赶紧起身，小心翼翼地把黑布揭开，下面那个玉雕貔貅出现在林姜面前。
　　林姜走到玉雕貔貅前，稍稍弯下腰，凑近了看。
　　他手指在玉雕貔貅的头上摸了一把，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搓了几下，问道：“这黑印是买来的时候就有的，还是带回家里摆着之后才出现的？”
　　老板不敢凑近了看，眯着眼睛探头去看，回答道：“奇怪，怎么有个黑印？买回来的时候拍卖方给我看过，是上好的昆仑玉，没这黑印，应该是摆到家里之后才出现的。”
　　林姜这回干脆两只手抱着这个玉雕貔貅，把玉雕貔貅抱起来，查看下面的情况。
　　胡偲这时候突然“嗯？”了一声，林姜看向他：“有发现？”
　　胡偲点点头，他指着玉雕貔貅的底座，说道：“这里有一个隐形的长方形图案，可能是谁下在上面的符咒。”
　　林姜顺势把玉雕貔貅倒了个个，底座朝上，他运气凝神在双眼之上，果然看到底座上有一个朱红色的长方形图案，上头还龙飞凤舞了好一串看不懂的文字。
　　他俩一个是狐狸精，一个是天师，自然是看得到的。可怜老板和助理是两个普通人，都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天师，这上头到底写的是什么？”老板心神不宁地问道。
　　林姜把玉雕貔貅放回桌子上，随口胡诌，把老板暂时应付过去：“没什么，不过是加强这东西招财进宝的能力的，你不用担心。”
　　老板对林姜可谓是百分百信任，他听林姜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又问起目前他最在意的一个问题：“那林天师，你能帮我么？”
　　“帮，”林姜转头，看着这个倒霉的中年人，“不过价格嘛，肯定要比你拍下这个玉雕貔貅要贵一点了。”
　　“好说好说，”一听林姜答应了，老板立刻眉开眼笑，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名片夹，抽出其中一张，双手递给林姜，“这是我的名片，敝姓朱，喊我老朱就行了。”
　　“朱老板，”林姜跟着林泽宸和胡九墨在江湖上混了两年多了，不再是一个愣头青，该有的礼貌和客气都有，他的目光扫过名片，随后将名片收好，又说，“这当中的酬劳，以及我们可能要使用的道具器材的消耗，这部分我们要详细谈一下，签个合同。”
　　“可以可以！”朱老板忙不迭地说，“一切都听林天师的。”
　　胡偲一看这桩生意林姜接下来，从椅子上跳到地上，一溜烟跑去拿合同范本过来。

　　朱老板甚至无心去看合同上具体的条约，还是小徐担心林姜坐地起价，仔细地把合同上的条约一条条看过，确定没陷阱后，才签约。
　　至于这价格，反正自己老板都不在意，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合同一式三份，胡偲将其中一份存档，另一份则拿走了，林姜又说：“朱老板，我想先去两个地方调查，你家，还有那个拍卖行。”

作者有话说

　　小生姜崛起！